第6章 李農戶
「什麼?沒有問題?那就是說之前的猜測都是錯誤的?」白小典有些泄氣。
李家祖墳若有問題,這問題也定是出在舊墳所在,怎會跟新墳有干。茅杉看著白小典沮喪的樣子,不作理會,轉身對李書記說道:「能否再次勞煩李書記為在下二人引路,前去李農戶祖墳原先所在之處?」
「原來那墳的位置現在都已經在建廠了,還能看出什麼嗎?」李書記不解道。
「不妨,李書記只管領在下二人過去即可。」
二十分鐘后,李村新廠前。
茅杉站在廠前坑坑窪窪的路面上,兀自掐著左手指節算著,嘴裡時不時嘀咕兩聲。
雲朵很厚,天空開始零星飄灑些小雨。
「我說表姐,你都圍著這廠轉了兩圈了,看出什麼沒有啊?」白小典緊了緊制服襯衫,不耐煩了。
「表妹稍安勿躁。」茅杉繼續手上的動作。長時間暴露在外面的手指開始有些僵硬,臉頰已經凍得有些微紅,如果此刻她長頭髮,再換下那身簡潔的休閑裝束,那簡直就宛若是朦朧寒風裡靜靜張開的白蓮。
嘴裡雖沒說什麼,茅杉心裡卻不禁叫苦。這風水堪輿之術並非自己所長,自然需要多花些時間好好推算。哎,倘若師姐在此就好了......
茅杉從小隻喜歡研習武學,把一身拳腳功夫練得是爐火純青,刀法劍法掌法暗器沒有哪樣可以難倒她的,但是對於什麼風水、卜卦、命理相術乃至行醫煉丹、畫符消災等,從來都生不出半點興趣。因此,除了一些跟打鬥相關的基本符文、陣法,其他文法類的東西她都只學得些皮毛。她的師姐跟她可不一樣,無論師父教什麼,師姐立馬就會,還能舉一反三,絕不偏科。
又過了幾分鐘,茅杉終於停下腳步,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指,把手縮進了袖子里對白小典和李書記說道:「此地四面環山,散陽聚陰,無論白天陰晴,一到夜裡明月升空,定會被月光所照,乃養屍地。」
「什麼是養屍地?」白小典與李書記異口同聲地問道。
「所謂養屍地,乃喪葬風水中最為危險、忌諱之墓地。屍體藏入養屍地,屍身不會腐爛,日久年長,便會化作殭屍。」
「果然還是祖墳有問題!」白小典又來勁了,「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是啊是啊,這位小先生,我們該怎麼辦才好?還請小先生一定要幫幫我們呀!」李書記著急地問道,他現在已經認定茅杉不是警察而是個道行頗深的風水先生了。
「燒之,以絕後患。」茅杉看著前方,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就地火化,是最方便最省力也最能斬草除根的處理殭屍的方法了。
「可是小先生,李農戶已經將祖墳遷走,你剛剛也看過那塊新墳,說沒有問題,還要燒嗎?」李書記覺得挖人祖墳燒人祖宗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若死者化為殭屍,就算日後遷墳他處,也是徒勞,更有重者還可能直接導致起屍。若是不燒,時日越長,危險越大。」茅杉看了一眼李書記,神情淡然,「燒與不燒全在李書記。」說完,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燒!一定得燒!我這就去叫人!」李書記說著就要去喊人,反正現在李農戶家人差不多都死絕了,與其留著他祖宗將來禍害村裡人,還不如現在就燒掉。
「李書記切莫急於一時,正午陽氣最重,方是開棺燒屍最為穩妥之時。現下午時已過,又天降小雨,依我看此事還是明日再辦的好。」茅衫叫住了正要離去的李書記。
「還是小先生想得周到!」李書記一聽,拍了拍自己的前額,對茅杉笑著,「對了小先生,不知道明天燒屍體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還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麼?」
「挖墳之人需身體健康,凡三至六月間出生或午時出生者皆可,因之此時出生之人陽氣較足。另,確有些東西需勞煩李書記幫忙操持準備。」茅杉有條不紊地說著,「香燭紙錢、糯米若干、棗核七枚、銅錢十六枚、公雞一隻,桃木劍一把。」
「好的,我現在就吩咐人給你準備去。」
李書記剛邁出去一步,又被茅杉叫住了:「還望李書記動作快些,天黑之前務必將東西找來交與在下。」
「沒問題,小先生放心!」說完,李書記向村中跑去。
跑著跑著,原本視線便不太好,此刻二人竟看不見李書記的影子了。除了樹葉偶爾的扇動,鳥兒飛走的鄉音,周圍又都安靜了下來。兩人各自陷入沉思,也默默向前走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李農戶家院門敞開,院子里空無一人,院中四個角落地上各擺放了四枚銅錢,銅錢程圓弧形排列,弧心向著院內,四角的銅錢連起來,恰好是個圓形。屋內隱隱傳來說話聲......
「表姐,你確定今晚我們要住在這裡?」白小典看著面前李二光的屍體,又想起茅杉白天說的那些東西,心裡不由發悸。
「李農戶初成殭屍,尚懼人畜,自然不會讓人輕易尋到。不過殭屍都好陰氣濃郁之所,方才我在院中以銅錢布聚陰之陣,將四方陰氣引於此院中,加之此處是李農戶生前居所,不愁他今夜不來!表妹只須與我在此稍作休息待其自投羅網便可。」茅杉一邊跟白小典說話,一邊將李二光屍體翻轉過來,撕破他的衣服露出後背,運氣於指尖,將幾枚棗核打進他的背里,而後又把屍體翻回原樣。
做完這一切,茅杉偏頭看著白小典說道:「表妹莫不是在害怕?」她臉上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眼睛里,卻深不可測的看不到一絲漣漪。
「我會怕?開玩笑!我堂堂人民警察,我會怕這些邪祟?」白小典沖茅杉翻了個白眼迅速轉移話題,「表姐你剛剛是在幹嘛啊?」
「我以棗核七枚,釘入屍脊背穴,可防止屍體屍變起屍。」
「這你也會啊?喂,老實說,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是不是跟老頭子學的?」白小典抬起胳膊肘抵低茅杉的胸口,一副你丫給我從實招來的神情。
「這個......我失憶了,並不記得。」茅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是嗎?」白小典狐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茅杉的臉。
「表妹好似對爺爺懼怕得很?」為了不讓白小典繼續追問,茅杉反問道。
「我怕他?哈哈哈哈,表姐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怕老頭子啊!哈哈哈哈,我......我只是覺得他古怪!讓我,很不爽......」白小典用食指搓了搓鼻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恩,古怪的老頭子,最討厭了!」
其實白小典內心確實挺怕她外公的,從小就怕,行為古怪,脾氣古怪,又陰氣森森的老頭子,誰看了不害怕啊!不過就算怕,也絕對不能承認,不能輸了氣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小典早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茅杉挺直腰背坐在桌前閉目養神。
不多久,聽見門外有聲響傳來。
「咚!......咚!......咚!......咚!......」沉悶而又緩慢,這是用雙腳跳躍復又落回地面時腳與地面撞擊發出的聲音。
「咚!......咚!......」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在這無盡的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來了?茅杉睜開眼睛,大概估計了一下時間,也對,已是子時。她的臉,此時和空氣一般清冷凌冽,不帶任何猶豫,抄起桃木劍,跨出了房門。
李農戶佇立在院中,全身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黑紫的光。
覺察到有活人氣息,李農戶忽然跳轉身,面向茅杉,張開大嘴發出尖銳刺耳的吼叫。茅杉頓覺一股腥氣朝她湧來,依稀可以看見李農戶污青的嘴唇下兩顆極尖的牙。
握緊桃木劍,茅杉心中默念口訣,直指李農戶面門刺去。誰知李農戶向後一躍,躲開了茅杉的攻擊。
在李農戶向後跳躍的瞬間,茅杉清楚的看見他臉上和頸后的皮膚出現了白斑。
「快修成白僵了,真可是低估了你!」茅杉並未收劍,向前幾步緊追李農戶逼去。
李農戶畢竟只是連白僵都還未修成的紫僵,怎麼敵得過茅杉的連番攻擊。茅杉一件刺中李農戶前額。
「哐當!——」想象中的勝利並未出現,桃木劍應聲而斷。茅杉看著手上半截斷劍,愣住了......
就在茅杉愣神的當口,李農戶一聲大吼朝她撲去。茅杉身形一閃,躲過李農戶攻擊的同時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雖然茅杉的反應很快,但還是被李農戶鋒利的指甲劃破了左臂皮膚。李農戶被茅杉這一腳踢得向後仰去,茅杉趁機摸出一把糯米敷在自己左臂上,糯米瞬間變為黑色,正要再換一把糯米,李農戶已經起身,又朝她這邊撲過來。茅杉只好將剛抓在手上的糯米朝李農戶灑去。
糯米砸到李農戶身上,像起了化學反應,他身上凡是接觸到糯米的地方,都發出「滋—滋——」的聲響,並冒起黑煙。茅杉緊接著又是一把糯米灑了過去,李農戶疼地哇哇直叫,不顧一切地撲向茅杉。
「砰!——」一聲槍響,李農戶背部遭受攻擊,子彈的衝擊使得他一個踉蹌,差點倒在茅杉身上。
「砰!砰!」又是兩聲。白小典站在房門口,雙手握槍,槍口對準李農戶。
李農戶怒了,他的吼叫聲變得更加凄厲,調轉目標,跳躍著撲往白小典。
「攻它首級!」茅杉喊到,抓緊時間給自己手臂換了把糯米。
不等茅杉喊完,李農戶已到白小典身前。白小典突然蹲下,一個翻身滾到李農戶背後。
「砰!——」白小典扣動扳機,她槍法很准,李農戶的腦袋瞬間被炸開花,血肉碎渣濺落一地,腥臭的黑色液體順著脖頸流出......
「表姐,你沒事吧!」白小典見李農戶倒地,收起□□看向茅杉,見茅杉的傷口已經發黑,她很擔心,趕忙跑過去扶住茅杉。
「不礙事,再幫我取些糯米來。」茅杉將左臂上又已經黑透的糯米清理掉,把包里最後一點糯米換上去。
「來了來了來了!糯米來了!」白小典提著一桶糯米從屋裡跑出來,因為心中著急,沒留意腳下,跨過李農戶屍體時腳尖不小心踢到了他的大腿,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糯米桶從她手中脫出,朝茅杉的位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