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唐昀微微眯眼，時旻站在旁邊給他望風,習慣性地把爪子搭在他手上,給他掩飾氣息，等到這套動作行雲流水地做下來后,他才意識到,這裡沒有守界人,其實不需要掩飾氣息。

他勾了勾嘴角,低頭望了望唐昀回握著他的小肥爪子，無聲地繼續握著，還是給他掩飾一下氣息。

唐昀的意識網鋪天蓋地地撒向周圍的區域，包裹了佔地面積巨大的高檔社區后,還有餘力往外延伸了幾公里的範圍。

意識網撒下之後，圍牆下隨風而動的草、灌木、高樹、社區中心廣場的噴泉落下的晶瑩水珠、房子里正在走動的人影、一隊安保巡邏隊一一快速地從他腦中閃過，聲音、圖像、味道匯聚成一個個鮮活的三維立體圖景。

而比之前略有不同的是,唐昀不用特別詳細地去分辨，就能感知到這所有生物與非生物是不是他的這個面里的。

當這些圖像形成投影，回放到他腦海里后，所有屬於這個面的物種都會有一種和緩的奇異的波動，這種波動似乎在空氣里形成了一種微震，臣狀態時的唐昀，完全能分辨出這種波動。

這是最近幾次夜間篩查其他場所時才生出的感覺，唐昀曾跟時旻交流過，無奈，時旻其實也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君」，並不能分辨這是他自帶的技能之一，還是所有的臣在能力提升后都會陸續有這樣的技能。

總之，這種技能給唐昀和時旻的這種篩查帶來了更多便利，基本上，唐昀的意識網一灑下，就能立即分辨出意識網裡所有生物的波動。不用像過去那樣，要一點一點地感知意識網內所有生物的氣息，然後去捕捉那種玄乎而微弱的「不一樣」的感覺。

每一棟別墅的房間，後花園里的所有精心養護的植物，行走的人，看電視的情侶，養在籠子里的鳥甚至置放在屋外的狗窩與狗，蜷縮在沙發上的貓，魚缸里的金魚，幼童和她養的一隻老鼠……

老鼠！

幾分鐘后，唐昀就已經收回了意識網，扭頭看著時旻，神色有些微妙，「找到了！」

時旻：「怎麼了？」

唐昀：「……是只老鼠。」

時旻微微皺了下眉，「老鼠？藏在老鼠洞里？」

唐昀搖頭，「不是那種黑乎乎的老鼠，嗯，有點像倉鼠。」

時旻略顯了解的點頭，「像倉鼠。」

唐昀搖手，「不、不是，我是說，性質有點像倉鼠，被人養著的寵物鼠，還會賣萌，正和一個小姑娘玩著高興著呢。樣子有些……」

唐昀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據實表達自己的感受，「卧槽，簡直醜斃了，居然還有人養！一看就不像我們這個世界的物種，起碼我從來沒在動物百科里看過這種玩意兒。巴掌大小，嚙齒類動物的面部，四肢短小，腦肥肚子圓，脖子都沒有，尾巴還是圓的。」

「兔子不像兔子，倉鼠不像倉鼠，也就五官還有點老鼠的樣子，這家人居然還讓他們小孩兒養……」

唐昀越說越顯得很不可思議的樣子，他前後也算見過幾個跨界物種了，先前推測是可自主移動的生物后，他還曾經猜想過。

要麼就是速度奇快，又有一定的智慧，在城市裡活動，一直避著人，從沒被人發現過；要麼就是外形和這個面里原有的生物非常類似，起碼乍一看，是絕對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的，比如有點像狗又有點像狐狸，就算被人看見，可能也會往狐狸犬一類的方向猜測。

但這種明顯看著就不像已知的任何物種的老鼠，居然在這個城市裡安安穩穩呆了這麼久，也沒被發現過？

唐昀感覺自己對人類的警惕心十分失望，為人類前途堪憂。

倒是時旻在旁邊越聽越忍不住側目盯著唐昀看，這些形容詞怎麼聽著也很適合用在……哦，他沒有圓尾巴的。時旻將視線從唐昀的屁股後面收了回來。

「在什麼方位？」時旻把手機地圖塞給他，讓他點出來。

唐昀掃了一眼，精準地定位了一棟靠西邊的別墅。

時旻點點頭，「我們過去。」

唐昀順著牆壁往上瞅了瞅，「都通著高壓電，安保措施趕超市政府了都，怎麼過去，飛啊？」

時旻微微勾勾嘴唇，對唐昀招手。

唐昀不知所以地湊過去，時旻一把抱住了他，唐昀一驚，張著嘴巴看他，「幹啥？趁機吃小爺豆腐腐腐……卧槽，老子飛起來了啊啊啊啊——」

「禁聲。」時旻在唐昀耳邊低吼，「你是覺得沒有一群保安在後面追著不刺激是不是？」

唐昀嘴巴一閉，低頭看了看腳下，他被時旻從後面抱著，雙腳慢慢地離開了地面，高過了牆壁，慢慢的，越過了牆壁上拉起的電網，落在了牆壁裡面一處隱秘的綠化帶里。

時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進來了，機靈點，繞開安保巡邏隊……」

唐昀猛地一轉身，撲到時旻身上，「大神，那都不重要，先告訴，為什麼你還能飛？卧槽，太反人類了！飛啊！沒長翅膀你就飛起來了，你讓那些長著翅膀的鳥情何以堪？」

時旻看著他又抽起來的樣兒，略頭疼地捏捏額角，伸手捏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皮子，「我的能力類似複製或者模仿，你還記得這回事嗎？」

唐昀眨眨眼，遲疑了一會後，平靜下來，點頭。

時旻放開他的嘴巴，唐昀立即便道：「所以，你模仿了鳥，但我還是想不通，鳥飛起來主要靠翅膀，你剛剛手勒在我肚子上，翅膀從哪冒出來？」

時旻：「……」

「誰他媽告訴你我模仿的是鳥？」時旻忍不住低吼，「我模擬了一個君的能力。」

「……」唐昀尷尬地笑笑，隨即很有興趣地問道，「君里還有這號人物，可以飛的？」

時旻甩開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確定了一下方向後，借著綠化帶的掩護，朝目的地跑去。唐昀死皮賴臉貼著他跑，鬧得他沒轍兒，只好一邊潛伏著前行，一邊跟他說：

「不是飛，是一種對身體磁場的控制，有點類似同極相斥的原理，調整一□體內部的磁場，將磁力短時間聚集到腳下，可以懸浮……」

唐昀似懂非懂地點頭，心裡則暗自腹誹，明明就這麼玄幻了，還得解釋得這麼科學，費不費腦子啊！

時旻瞥他一眼，氣急，不想再說，閉嘴，專心朝目標地移動。

不一會兒，兩人繞開一波安保巡邏隊，閃電一般，閃進了目標別墅的後院里，爬到了窗戶外面的一棵樹上面，接著樹葉掩護，同時可以透過落地的大窗子看到裡面的情況。

這戶人家的兩位家長似乎正哄著小姑娘去睡覺。

小姑娘捧著小老鼠，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自己的父母哀求。

她父母像是也很能接受這隻寵物似的，伸手在那隻小老鼠腦袋上摸了摸，對小姑娘搖頭，大概是示意她，必須要睡覺了一類的。

小姑娘依依不捨地將小老鼠塞進一個鋪滿棉花和堅果的紙盒裡，沖小老鼠揮揮手，小老鼠十分人性化地將腦袋搭在紙盒子上，一點一點的，看得小姑娘忍不住又把它撈起來，親了一下之後，才塞回了紙盒裡。

時旻看了半晌，望了望唐昀，問道：「那就是你說的醜斃了的生物？」

唐昀捂眼睛：「嗯！你看看那丑的，哎喲，簡直不能看！」

時旻：「……」時旻略微遲疑一下后，接著問他。「你覺得你自己好看嗎？」

如果是這樣一隻生物，倒不難理解為什麼會被人養起來做寵物，雖然看著有些奇怪，但其實並不若唐昀所說得醜陋，反而毛茸茸的，很可愛。

與其說它根本不像任何一種物種，倒不如說它有點四不像，有點像倉鼠，有點像兔子，又有點像龍貓的縮小版，總得來說，還是倉鼠的特徵多一點，就是特別圓的，顯得四肢非常短，肥頭肥腦的，傻乎乎的樣子。

一般人見了，可能也就是覺得是不是一隻倉鼠吃得太胖了，以致於略有些走形。畢竟，不是誰看了一個物種，都要往跨界物種上想的。

聽了時旻的問題，唐昀頓時來勁兒了，給時旻拋了個不倫不類的媚眼，「哎喲，你真死相，看上小爺了是不？垂涎小爺的美貌了是不？做兄弟嗎，有今生沒來世，你要看上了，你就直說，小爺捨得一身肉，肯定得陪你這輩子！」

時旻：「……」潛台詞是他覺得自己其實挺好看？

真想剖開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與眾不同的玩意兒，他能在自己的屋子裡懸挂自己的巨型玉照做裝飾，覺得自己長得跟朵花一樣，卻覺得裡面那隻毛茸茸的小東西長得丑？

唐昀還想繼續跟時旻掰扯些什麼的時候，卻透過窗戶看到，那一家三口的身形完全消失在樓梯口后，那隻老鼠一樣的生物，忽然從盒子里探出了腦袋。粉紅色的鼻子吸了吸，然後用自己那器短無比的四肢，笨拙地從不高的盒子里爬了出來，然後左右探了探腦袋，呲溜溜地朝著後面這邊跑過來。

他和時旻對視了一眼，伸手握住時旻的手，習慣了，一緊張，就想讓時旻給自己隱藏氣息。

屋子的後門上開了一個小小的寵物洞，看來是這家人特地留給這隻小老鼠進出的。毛茸茸的小老鼠從洞里鑽出來，滴溜溜地滾到了花園的中央，豎著耳朵，緊張地四外探了探腦袋，顯得有些傻兮兮的。

忽然，它又回頭看了看屋子，然後像做了個決定一樣，一溜煙地滾著自己的小肥身體往外跑。

別看這玩意兒四肢短小，但速度卻不慢。時旻和唐昀坐在樹上等那隻小老鼠跑得不見影兒了，才再次出聲：

「你覺不覺得……」唐昀有一種猜測。

時旻點頭，「好像是，它發現我們了。」

「接下來怎麼辦？跟不跟？是不是什麼陷進？」

時旻：「先不靠近，你『看看』它到底往哪兒躥了，我們遠遠綴著。」

唐昀點頭，和時旻先後跳下樹，然後撒開意識網，兜住那隻老鼠似的奇特生物。

作者有話要說：加班到比較晚，打車回家，一路上各種腦補失蹤女大學生什麼的，自己嚇自己，嚇得夠嗆！為了不讓自己神經那麼緊繃，刷了刷微博，然後被那張「五魁首啊，六六六」的動態圖GET到笑點，頓時笑得不能自已。我覺得最後是那個司機被我嚇到了~

今天更得比較晚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