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兩人在兩百年前發生過天災的遺址前轉悠了一圈。兩百年時間,世事變遷,人倫更替,連基本的地形地貌都發生了變化,基本上,他們想找的東西都找不到了。
但也有額外兩處收穫,一是曾經發生過天災被砸出「深洞」的地方現在還會發生一些人口失蹤的事情,另一個是,他們發現了一副非常有探討價值的插畫。
唐昀和時旻迎著冷風,再次跑到鎮上的文化中心翻起了資料。
兩人先是找到了這個插畫家的名字,方樂。
然後直接拿著名字上網上搜,結果發現搜出來的東西寥寥無幾。很多同名同姓的人還有奇怪東西混在搜索出來的條目里,讓唐昀翻得快吐沒找到一個叫方樂的插畫家。
終於,在翻了二十多頁后,終於看到一條關於插畫家方樂的信息,唐昀點進去看了,發現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通訊稿,說的是十多年前一次小鎮上的繪畫比賽,方樂和一些人依次獲得相應的獎項,然後在一起合影了一張照片,當地的報社順道發了一篇通訊稿。
唐昀把照片下載下來,傳給時旻看:「看這個照片。」
時旻湊過去,和唐昀臉貼著臉,看向電腦屏幕,「找到了?」
照片是十多年前拍的,也不知道當時是用什麼相機拍的,像素非常低,還是一張二十多人的集體合照,每個人在照片上都只有小小的一點兒,五官樣貌什麼都看不清楚,感覺就是二十多個蘿蔔頭排排站杵在那兒,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照片下面也沒有標註出分別是誰,乍一眼看上去,根本不知道這張照片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時旻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扭頭和唐昀對視:「你讓我看什麼?」
唐昀也轉臉,結果因為挨得太近,嘴唇直接擦著時旻的鼻尖過去,時旻的瞳孔咻地放大了一下,唐昀卻只是覺得有些癢,無知無覺地搓了搓唇,然後指著照片中的一個人給時旻看:「這個人……」
時旻雙手握拳,似乎用了極大的毅力才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將視線投注在電腦屏幕上,他唔了一聲,「這個人怎麼了?」
「你覺不覺得有點眼熟?」唐昀繼續道。
時旻繼續神遊狀地望著屏幕上的那張照片,「眼熟?」
唐昀搓著下巴,「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的感覺。」
時旻猛地凝神,仔細看了看屏幕上的照片,忽而道:「是不是有點像插畫里蹲在角落處的那人?」
唐昀一聽,立即眯眼湊到前面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實在看不清模樣,只能隱隱綽綽看個輪廓,然而就是這個輪廓給人的感覺,十分眼熟,有種想象的感覺。
唐昀又把插畫調出來,拿著平板擺到電腦屏幕前比對,然後一拍大腿,「還真是,他肯定就是方樂了!」
一個是粗獷的簡筆畫,一個是模糊的集體照,都看不清面容,應該無所謂像和不像的,但偏偏,那種瘦削的、模糊的、存在感很弱的神韻卻完全一樣。
這中想象直接驗證了時旻的猜測,方樂把自己畫到了插畫中。
唐昀搓著胳膊,起了雞皮疙瘩:「這都是什麼心理啊,又不是畫自己的肖像畫,為什麼把自己畫到插畫里,還是兩百年前的插畫,畫出來的感覺也這麼怪,蹲在角落裡。不覺得像看恐怖片一樣嗎?什麼驚情兩百年一類的,讓人瘮的慌!」
時旻神色莫名緊了幾分,他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隨口道:「整鎮志里他可以畫的插畫畫面其實很多,為什麼偏偏畫了一幅農耕圖,這一幕在鎮志里很具有代表性?有什麼特殊意義?」
時旻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著,似乎在沉思。
唐昀聞言也低頭撓著想,半天無果,只能繼續翻找方樂的信息,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的資料。
結果繼續往後翻了十多頁,再沒有關於插畫作家方樂的任何消息,倒是時旻從鎮上的期刊、報紙還有一些類似與鎮志和小鎮人物風土一類的介紹里找到了不少方樂的插畫作品。
兩人合力把這些作品一一用手機翻拍成照片,收集到ipad中,一張一張翻著看,越看越覺得方樂的插畫里透出一種濃厚的詭異感。
兩人忍不住把照片都調小了,儘可能地把四、五幅插畫擺到一起看,這麼一對比之後,唐昀和時旻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他在用插畫說故事!」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時旻調整了大小,然後將每一幅圖的一處都給截了下來,展示給唐昀看,「每一幅圖裡都有他自己的影子。」
唐昀也截取了大部分圖片的一些邊邊角角,這些邊邊角角無一例外,也都是一個人的輪廓和形狀,「還有這個人,這個人也幾乎出現在方樂所有的插畫里。」
方樂的插畫作品並不是很多,而且除了在小鎮上的這些地方報紙和刊物上發表以外,其他地方基本找不到方樂的作品,最近期的作品都是五六年前的了,可見他並不是以插畫衛生的。
大概只是喜歡畫,或者想借插畫做一些什麼事情,比如,將一些註定不能說出口的事情,放到最光明正大的地方,向所有人宣洩。
唐昀皺著眉繼續憑藉對比這些插畫,越對比,越心驚。
最後,唐昀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驚詫地望著時旻,道:「我覺得,這個方樂可能……」
時旻接話:「是個跨界物種。」
唐昀:「你也這麼認為?」
時旻點頭,然後隨手劃過平板,左點點右圈圈,從方樂的眾多插畫作品里進行了一番篩選,並做了重點截圖,然後按照一個時間順序,將所有圖片都排列了一下。
「雖然這些插畫都是配在不同的文字里的,主體表述內容也不一樣,但是如果以方樂和他大部分畫里都會出現的這個人為主線,不難發現,其實這些話都是藏著密碼的……」
這種密碼有點類似於計算機的二進位語言,這兩個人在畫里所處的位置形成的投影圖形,基本只有兩類,把這兩類圖形換成「1」和「0」,然後以計算機語言的方式排列輸入,最後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序列。
唐昀看著時旻最後排列出來的圖片,一張張看過去之後,心裡震撼得無法言語。
這些圖片排列在一起,敘述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
這個叫方樂的插畫師是兩百多年前被兇徒帶到這個面里的隨行者,比較幸運的是,他這個隨行者除了生活習慣和語言以外,基本的外形和習性和這個世界的人類非常相像。
他穿過來之後,很幸運地被一個人給救了,那人大概看他語言不通,人又傻傻的,整天像只鵪鶉一樣一驚一乍的,便把他當傻子一樣給收留了。
這個收留方樂的人是這個城鎮的一個普通農民,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規律,心地良善,對方樂也十分照顧。
慢慢兩人語言相通了之後,他知道方樂來自遙遠的某個地方,而且如果沒有契機,很難找到回家的路之後,便開始積極地幫方樂找回家的路。
當然,這種找跨界回家道路的路程,對於兩人來說,難度太大。
時日漸久,方樂似乎也就習慣了和這人一起結伴生活的日子,慢慢打消了回家的心思,開始跟著這人一起夏天勞作,秋天麥收,冬天貓冬。
這樣恬靜的日子大概轉換了有三輪,忽然一個冬夜,除夕來臨的那個夜裡,村子忽然被罩在了一個奇怪的罩子里,人們被困在罩子里出不去,而房子則莫名其妙地爆炸了,明明沒有被任何東西砸到,就忽然在轟隆聲里炸開,牆壁、橫樑、磚塊都變成了殘渣。
人們驚慌失措地從屋子裡跑出來,方樂跟著收留他的人順著慌亂的人群四處逃跑,但四周圍的人都在防不勝防的爆炸里被不斷被波及,聚集在一起相互扶持著想要逃出生天的人,不停的在減少。
恐慌蔓延,方樂忽然爆出一些不同於常人的本領,長出了利爪和獠牙,速度和反應能力也瞬間增長了幾倍,他悄悄護著那個人,在人群中不停奔波逃命。
大概奔逃了有整整一天一夜那麼長時間,村子里的人幾乎已經死傷殆盡,就是還沒有死的,也都是受了重傷跑不動的了。
方樂也受了好幾處傷,他一直保護的那人傷勢也很重,但方樂一直沒有放棄。
就在他以為自己一定可以帶著那人從這奇怪的罩子里跑出去,結果最後在一棟屋子前,忽然炸出了一個黑色的洞穴,把周圍的一切都往裡面吸。
收留方樂的人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把方樂狠狠推開,讓他跑。
一錯眼,那人就被吸到了黑洞里,而其他很多受了重傷的村民也都無力反抗地被吸到了洞里,方樂則在最後抓住了一個木樁,逃過一劫。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時候,又有另一撥人來到了這個村子,結果二話不說,攻擊起他來,他在之前的一夜裡已經耗盡了精力,根本沒有辦法再與這群人對峙,隨後,他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優勢,跑到了村子後面的深山裡,避開了這些人。
時間一輪又一輪地碾過去,他終於發現自己和這裡的人最大的不一樣,他不會老。
唐昀望著時旻,我我我了半天說不出自己的感受。
時旻眼底神色也很凝重。
「有什麼想法?」時旻問。
唐昀:「兩個想法,第一,這個隨行者像個人類的樣子,但畢竟不是人類,他最後逃到了山裡,就避開了臣的搜捕?這點是怎麼做到的?他的氣息、感覺畢竟不是人類,你也知道,有時候,臣在搜捕跨界物種上的本事有多逆天!」
「除非,他除了外形像人類,還有其他能隱藏氣息的辦法。不然他也不可能完全躲開守界人追捕這麼多年。」
時旻點頭,「繼續。」
唐昀:「第二,卧槽,他活了兩百多年,已經是個老怪物了吧!!!」
時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