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蔣皓毅說過，他教她的那些防身術不只能強身健體，還能修飾線條，想來……她是練出成果了？

敏銳地聽見她的嘟囔，同事們連便當也不吃了，急忙湊近她問：「防身課？什麼防身課？」

見到同事們閃閃發光的眼睛，她硬著頭皮開口：「我最近在上防身課……」

不等她說完，眾人又急切地問：「在哪裡上的？要找哪個老師報名？」

她曾聽蔣皓毅說過，他目前在爺爺的武館授課，在同事熱切的逼問下，她不敢說出自己是由蔣皓毅一對一授課，卻不小心把武館的地點泄漏了……

黃昏，偌大的練武場被夕陽裹上一層耀眼的金光。

蔣皓毅剛上完一堂兒童拳擊課，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換下，便被一群接孩子下課的媽媽們纏住。

他冷肅著臉，無視媽媽們熱切殷勤的態度，疏淡地向眾人說了再見后，便沉穩地往後堂走去。

穿過練武場旁的長廊，他看見個性開朗、十分善於交際的堂弟蔣轍，一如既往地把麻煩推給他。「阿轍，幾位女士有問題，麻煩你處理一下。」

蔣家基因優良，樣樣都好，就是陽氣過盛。蔣一鶴有三個兒子，孫子輩的也全是男丁。

今年剛升上大二、個性陽光的蔣轍是二伯的兒子，同樣有著蔣家男人特有的濃眉大眼、挺拔俊朗，絕對會讓太太們將目標轉移到這位小鮮肉身上。

蔣轍對上堂兄看似波瀾不興的面龐，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他是在堂兄回台灣、在武館碰面后才與他有所接觸，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大抵也摸清了堂兄的性格。

堂兄雖然深沉內斂，一臉酷樣，但重情義、凡事認真，滿腔熱血只為武術沸騰，對於女人似乎沒興趣，也懶得交際，遇上熱情的婆婆媽媽，根本無法應付也無心應付。

因此他知道此刻藏在那冷靜麵皮下的情緒有多慌亂，他身為小輩，倒是很樂意替他應付這些熱情的婆婆媽媽們。

蔣皓毅見堂弟點頭答應，鬆了一口氣，回到後堂的更衣室換好衣服后便準備離開，誰知走到大門口時，卻發現五、六個OL裝扮的女人在武館外探頭探腦……

阮綿綿完全沒想到她的身形變化竟會引起同事們這麼熱切的反應，一下班就拉著她，要她帶她們到武館報名防身課。

姑且不論同事們的熱情可以持續多久，她頭痛的是武館里哪有這門課呀！那可是蔣皓毅私下給她的福利。

偏偏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傳了封訊息向蔣皓毅求救，他卻遲遲沒有回覆。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她們來到武館，並在心中暗暗祈禱蔣皓毅已經下課離開了。

來到武館前，眾人便被武館的門面給吸引了。

武館外有兩隻石獅子，門前的匾額上頭用金漆寫著「一鶴武館」四個大字，朱漆大門大敞，門上的銅釘閃閃發亮，館內的石板練武場上豎著一根旗杆，桿頂上掛著一面鷹旗，隨風飄揚，顯現出非凡氣勢。

之前蔣皓毅曾開車載她經過武館，當時天色昏暗，武館早就熄燈休息，因此她沒看清楚武館的真實面貌，沒想到這建築設計竟充滿了濃濃的中國風，乍看之下彷彿電影里的場景。

施施興奮地推了發怔的阮綿綿一把。「綿綿、綿綿，你認識那個身材威猛的帥哥嗎？」

只見迎面而來的男人高大挺拔，手上拿著一隻黑色提袋，身上的了恤印有「一鶴武館」四個字，結實的胸肌把布料撐得鼓鼓的，手臂線條俐落陽剛，看起來可口得不得了。

即便蔣皓毅已經是自己的男朋友，可視線一跟他對上，阮綿綿心頭還是會小鹿亂撞。

乍見到女友突然跑來，蔣皓毅微訝，又看她領著一群人，心頭頓時滿布疑雲。現在是什麼狀況？

施施見阮綿綿像被點穴似地僵愣在原地，不解地問：「綿綿……你被電到了喔？說話呀！」

阮綿綿回過神，尷尬地和男友打了聲招呼。「嗨，我們……呃不是，是我的同事想來報名塑身……防身課程。」

蔣皓毅靜瞅著她許久，淡道：「沒有這個課程。」

瞧女友的反應和表情，顯然是因為同事不知從哪裡知道她在上防身課，而她又不懂得拒絕，只好把同事們帶過來吧？

幸好這幾天爺爺領團到海外宣傳，否則見到她，狀況也許會讓他更頭痛；再瞧瞧她身旁的陣仗，想到她不懂得拒絕的性格，蔣皓毅只覺一把火在心中悶悶地燃燒著。

他為她設計的防身課程是專屬於她的，而她就這麼大方，讓他用相同的方式去教她的同事，把專屬於她的待遇分享給別人？

蔣皓毅說得直截了當，語氣冷得讓阮綿綿心驚肉跳，暗暗在心中哀號。

交往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這男人只有在跟她獨處時會展露情緒，對外一律都是這張看不清情緒的冷臉。

看來她沒得到他的同意就帶著同事過來，應該把他惹怒了吧……

小魚不明所以，卻感覺得出阮綿綿與這男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於是壓低著嗓問：「綿綿，你是找哪個老師上課的呀？」

就是你眼前這座冰山！

阮綿綿只敢在心裡想，沒膽開口，可礙於眼前的狀況，不得不問：「那……要多少人才能開班？」

蔣皓毅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還問出口了！

「可以報名銀髮族健拳班。」

他暫代的銀髮族健拳班已經找到新老師，近來他只教兒童班，未來武館還有可能增設自由搏擊班。

聽到他的回答，有人處在狀況外，不確定地問：「所以綿綿你是因為上銀髮族健拳班，身材才變好的喔？」

「不是。」阮綿綿欲哭無淚，很想叫對方閉嘴別再添亂了。

沒有人知道男人的回答有多故意，也因為他的回答，她百分之百可以確定男友絕對在生氣。

蔣皓毅捕捉到關鍵字，大概猜得出女友帶同事來的原因了。他徐聲又道：「銀髮族健拳班不分年齡，一樣有助於學員達到修身健體的效果。」

他不帶半點情緒的話才落下，阮綿綿只覺得頭痛，她那些如花似玉的同事們最好會想報名銀髮族健拳班啦！

蔣皓毅這話分明是想讓同事們打消念頭吧？

這時廣告部有人發出疑問。「喂喂，你們都沒有人發現，眼前這男人長得很像蔣皓毅？」

一提起那個與「司魄、極限」無緣的代言人，眾人紛紛把目光「偷偷」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對耶！真的有點像……」

於是造訪武館的重點莫名地轉移到蔣皓毅身上。

「綿綿，雖然合作案被拒絕了，但你家經理沒再盧你去跟你家芳鄰談嗎？你不是答應老大會跟芳鄰好好培養感情？怎麼你培養這麼長一段時間，都沒培養出一點進展？」

「是呀，如果你搞不定的話要早點說，我們廣告部得再去喬新的人選……」即便女人們的音量壓得很低，蔣皓毅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聽見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阮綿綿嚇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亂。「嗚……現在可不可以不要提這件事啦！」

苦主……不，男主角就在她面前，這次她真的死定了！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要找蔣皓毅談公事，但每一次見面，她就被防身術課程搞得

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連帶著把公事忘得一乾二淨。

此刻蔣皓毅聽到這些話，會不會誤以為她跟他交往是為了說服他接下代言……被同事們這一攪和，她的思緒亂得像一坨漿糊，連看向蔣皓毅的勇氣都沒有了。

驀地，一抹清朗聲嗓介入——

「哥？你怎麼還沒走？」

蔣皓毅循聲望去，只見堂弟領著一票婆婆媽媽走了出來。

婆婆媽媽們一見到他，笑得如花朵般燦爛。「蔣師傅，明天見！」

蔣皓毅有禮地頷首，接著開口對堂弟道：「轍，這幾個再麻煩你了。」

不等堂弟反應，冷銳的目光轉而落在一臉懊惱的女友身上。

「你……給我好好解釋。」

被男友的眼神一瞟，阮綿綿打了個寒顫。「那個……我……」她連解釋的理由都還沒想好，手腕便被男人的大手握住，腳步被迫跟著他移動。

她回頭看到同事們驚詫的眼神，欲哭無淚，彷彿已經可以預知明天上班後會是怎樣的狀況了……

不過明天的事明天再擔心，眼下比較重要的是這個渾身散發冷肅氣息的男人的情緒！

出乎阮綿綿的意料之外，坐上蔣皓毅的車后，他沒罵她，也沒有開口問半句話，可沉重的氣氛讓她的心頭像壓了塊石頭似的，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