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異狀

40.異狀

夜涼如水。

他行走於無人的小徑之上,偷眼打量著四周,生怕驚擾了這寧靜祥和的夜晚。耳畔邊回蕩著不知從何地傳來的低語與歡笑,那些活躍於都市夜晚的夜行者彷彿與他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孤寂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可這毫無意義。

他滿不在乎。

也許某日在某個了無人煙的角落裡永遠地沉睡下去了,也不會有人發覺。這個世界上又有一個生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但那又如何?這個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像他這般微如塵埃的人。

塵埃是不起眼,永遠都被人遺忘的孤單的存在。

「與塵,與塵。」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似乎已經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只是卑微的塵埃而已。

「我愛你。」

一切都只是笑話而已。

「對不起。」

僅此。

滴答、滴答。

午夜的鐘聲在心底回蕩著,卓與塵抬頭,月色清冷,在雲中隱隱約約,頗有種寂寞的意味。

最寂寞的並不是月光。

他面無表情,低下頭自顧自地走著,忽然,平穩的步伐停了下來。卓與塵感覺自己的脖頸一涼,似乎有什麼銳利的,冰冷的東西逼進了他,危險地露出了獠牙。

「別說話……」微弱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帶我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然,要了你的命。」

卓與塵的腦子一時有些發怔,這是什麼情況?謀殺?搶劫?

但隨即,他又放鬆下來,因為被軍刀架住脖子而緊繃的身體也鬆懈了。自己有什麼好爭奪的呢?卓與塵有些無所謂地想,活著也不過是苟且偷生而已。

「好。」他低聲應允著。

用刀架著他的人似乎沒有料到他會答應的如此乾脆利落,一時間竟有些愣怔了。片刻后,刀與卓與塵的脖頸來了一次愈發親密的接觸,卓與塵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脖子處的鮮血都在不安地涌動著。

「快點……」接著,刀被收了起來,背後傳來的聲音有些低微了。

卓與塵,男,二十六歲,單身。

自由職業的家裡蹲。

過著單調乏味生活的卓與塵,在今夜,撿了一個拿著軍刀威脅他的男人回家。

回到了自己那間小的可憐的逼仄公寓之後,卓與塵打開燈,這才回頭看了看之前一直用刀架著他的人。那是名看上去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迷彩服,身形高大健壯,卓與塵毫不懷疑這個男人能一隻手終結自己的性命。

微微垂了垂眼眸,卓與塵才發現,男人的胸口暈染著一片烏黑,還散發著一股鐵鏽味,莫約是已經將近乾涸凝固的血跡。

卓與塵轉身。

「別動!」男人站在他的身後,摟著他的腰身,湊到卓與塵的耳邊低語著,用情人般的姿態說著威脅的話語,「不要想著報警或者求救,如果我想的話,解決你只需要三秒鐘。」

「你想多了,」卓與塵倒是沒有被男人威脅性質的話語恐嚇到,他推開男人,兀自在房間里尋找著,「你的傷不需要處理嗎?」說罷,指了指男人的前胸。

男人沒有再說話了。

卓與塵翻找了好一會兒,才從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來一卷醫用紗布和消毒酒精。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男人,開口說:「把上衣脫了。」

沉默了一會兒,見男人沒有動作,卓與塵便不再徵求男人的意見。尋來剪刀后,卓與塵把男人按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直截了當地把男人那已經和血液一起凝結的迷彩服給剪開了。他坐在男人腿上,拿起一根棉簽,沾了點酒精,輕輕地伸到了男人的胸前,替男人擦洗著猙獰的傷口。

「你……不想問些什麼嗎?」男人忽然說。

卓與塵的動作為停,不以為意:「問什麼?我什麼也不想問,只知道自己撿了個傷患,權當學雷鋒做好事了。」

「難道你不害怕我殺了你?」

「又什麼好怕的?死亡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只是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罷了。」

「……那換個問題,你似乎很習慣?」

卓與塵停了下來。

「你指哪一點?」

「幫人處理傷口,還有,坐在別人腿上什麼的……」男人的語氣有些尷尬了,畢竟卓與塵坐在他身上的姿勢太過曖昧。

惡劣地將手中的棉簽與酒精瓶放下,卓與塵一把捏著了男人臍下三寸的命根。這動作一出,男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我還有更習慣的事情呢,你難道想要試一試?放心,我技術很好的,能把你肏得腿都合不攏,浪叫到喉嚨都啞掉,想試試嗎?」順手還捏了捏手底下那分量不

渣攻就是這麼叼[快穿]無彈窗

小的傢伙。

男人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卓與塵哈哈笑了兩聲,重新將棉簽拿起,給男人清理著傷口,接著拿起繃帶,做著傷口的處理。那神情,好像剛才的動作只是男人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樣。

做好傷口的處理之後,卓與塵將男人帶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今晚上睡這裡吧,我在外面,有什麼事叫我就好。」卓與塵抱著手,漫不經心地說著。

男人張了張口:「……我睡外面就好。」

「不放心?」卓與塵聳肩,自己進了房間,「隨你便吧,沙發可以展開,棉被跟我過來拿,晚上睡覺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卓與塵也並不在意,從自己的卧室里翻了床棉被丟了出來,又拿了套白襯衫牛仔褲:「你這身衣服估計也洗不出來了,穿這套吧,你比我高些,可能有點小,別太計較了。」

接過衣物,男人看向卓與塵的眼神越發的古怪,彷彿是在看什麼稀有物種一樣。卓與塵也不在意,進了房間倒頭就睡,徒留下男人待在原地,滿心複雜。

第二天早上,卓與塵起來后發現客廳里已經沒有人了,甚至連昨晚上剪下來的屬於男人的迷彩服碎片也消失地乾乾淨淨,好像昨夜未曾出現過這樣一個角色似的。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說不定還會因為男人硬朗的外貌而有些心動,不過現在的話……只是個陌生人,何必在意?

打了個哈欠,午夜發生的事情於卓與塵而言,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如同塵埃。

僅此而已。

被他撿回去的那個男人並沒有離去,這倒是出乎了卓與塵的意料。

在發現男人不見了之後,卓與塵回身睡了個回籠覺,一覺起來,他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卓與塵一驚,頓時睡意全消,他趕忙跑到廚房一看,就見高大的男人正一臉尷尬地轉頭看著他,在男人身前的灶台上,還擺放著一個正不斷發出糊味的不鏽鋼鍋。

「你搞什麼飛機呢?」卓與塵抽了抽嘴角,上前關掉了煤氣,接著動作熟練地將不鏽鋼鍋揭開,隨後……

卓與塵的臉都綠了。

男人低下頭,似乎有些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卓與塵冷笑:「我好心好意給你清理了傷口,還讓你住了一晚上,結果你呢?以怨報德,這是想燒了我家廚房嗎?」

「不是,我只是……看你睡得很香,想給你煮點粥什麼的。」男人的語氣有些中氣不足。

「你太高看自己了。」

將鍋里糊掉的不明物體一股腦地倒進垃圾袋裡,再繫上口袋丟進垃圾桶,卓與塵將不鏽鋼鍋放到水池裡仔細刷洗著。

等將鍋清洗乾淨后,他才摻了些水,將鍋放上灶台燒水。揮揮手讓礙事的男人閃到旁邊去,卓與塵從冰箱里拿出半瓢南瓜。菜板上菜刀咄咄作響,不一會兒便將南瓜切成了小塊,等到水燒開后,先將淘好的米倒入鍋中,等待會兒煮得差不多后再將南瓜倒入,熬制南瓜粥。

期間,男人沉默地站在卓與塵的身後,一聲不響地看著他。

將南瓜倒下開始熬粥后,卓與塵才轉身回頭,看向男人。

「你還不走?」卓與塵的語氣有些不太好。

低沉的聲音里飽含著無奈與艱澀:「我……沒地方可去。」

「那關我什麼事。」

「你對我很好,讓我昨晚上留了下來。」

「那又如何?」

男人沒有再說話了。

卓與塵看了看眼前穿著他的襯衣的男人。對方身量很高,比一米八的卓與塵還要高出一線,一身緊繃的腱子肌,讓人不由得想到矯捷的黑豹。面容稱不上多英俊,但很陽剛,男人味十足。

「說什麼報答的話就算了吧,」卓與塵挑剔地打量著男人,「我不喜歡太壯的男人,像你這樣的,在床上一定跟個木頭一樣,我還是比較喜歡嬌小些,浪些的。」

那張陽剛的臉上頓時露出好像被羞辱了一頓了表情。

「現在,滾出去,」卓與塵的聲音有些冷,「昨天晚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什麼穿迷彩服的傷病員,這樣可以了嗎?」

男人不作聲了。

卓與塵也不在意,專心地熬起粥來。

過了好些會,倍感自取其辱的男人才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漫不經心地將火關掉,卓與塵舀了兩碗粥。他坐在客廳里,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擺放著另外一碗粥卻空無一人的對面。

早就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何必期待,又何必對他人抱有幻想。

就連最親密的人也會背叛,更何況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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