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四海求凰(六)
此刻的雲闕台上萬分沉寂,連年呼吸深都清淺可聞。而天語軒樓上的賓客卻驚呆了,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演到精彩萬分的時候,卻突然告訴你結束了,完結了。如何不驚訝,如何不震驚。
「安陵前輩,五月師姐好可憐。我再也不嫉妒五月師姐能嫁給大師兄了,我再也不會畫五月師姐的小人了。不過,五月師姐好厲害啊。」情感充沛的少女哭哭啼啼的,眼淚一刻也不曾停過。
姬五月一身傲骨錚錚,眉眼堅定。她從容的起身,姿態優雅,不帶一絲狼狽。轉頭面向靈虛子道:「外公,五月還有一件事情,望外公容稟。」
誰料,靈虛子面色陡然一變,眸中染上了一絲冷意,急聲道:「既然你與雅臣的婚事做罷,那就莫要多費周折了。」
姬五月臉色蒼白,似有一些遲疑。她知道靈虛子是在警告自己,此時應息事寧人,而不是趁事出擊。
天語軒樓上,蘇翹翹回過頭來,抹去眼淚,真誠贊道:「安陵前輩,你真厲害。可是,你怎麼知道這場結縭大典舉辦不了呢?」少女眼神中帶著不解,甚至有些隱隱的懼怕。
「因為,我是安陵容啊!」安陵感嘆,眉目如畫。一身青衣飄蕩,令人悠然神往。
蘇翹翹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身前一空,那一襲青衣,竟然飄然不見了身影。
正在此時,姬五月卻堅定的搖了搖頭,認真道:「外公,這不公平。」
「五月,這世間哪裡有公平二字。」靈虛子的目光包含著滄桑,那是經歷了山河輪轉,生死看淡才有的睿智目光。
是啊,世上哪有公平二字,這一點在修真界體現的尤為清晰。
有的人,天生便擁有絕世靈根,根本不需要怎麼修鍊,便能一步千里。
而有的人,資質低劣,在修真界最底端,苦苦掙扎,終其一生,也沒能領略更高處的風景。
有的人,縱使弟子低劣,卻又強大的後台,天地靈材堆砌,也不輸給那些資質好的天才。
世間有萬千種人,形形**,在一出生時,天道便定好了命運。這其中包括他們的資質、潛質、家族勢力、親朋好友等。
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公平只能靠你自己爭取來。輸了,也怨不得別人。
「師尊說的不錯,這世間哪有公平二字,只有你這個傻瓜,理不清而已。」一襲青衣的的安陵容,在萬千弟子賓客的目光中,從容的走到姬五月的面前。看著她白皙如玉的小臉上通紅的指引,不由心中泛起一絲心疼。
手指在她臉上輕撫而過,紅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完美傾城的面容,此刻嬌艷綻放,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那般動人。
姬五月感受在臉上冰涼的指尖,有些怔楞,隨即綻放出由心二外的笑容,甜甜道:「你來了?」
「你以死相逼,我能不來嗎?真是個小傻瓜。」安陵容再次感慨,那雙幽深的某中,只有姬五月的傾世容顏,再也容不得下其它。
「他是誰,竟然敢這樣對五月師姐。」弟子群中,隱隱沸騰了起來。剛才姬五月拒婚,現在便有名男子出現在雲闕台上。男子舉止如此親密,而姬五月卻並未拒絕,難道此人便是姬五月的心上人。
震驚過後便是失魂落魄和憤怒。大師兄的天人資質讓他們望塵莫及,可這拿來的野男人,竟然公然在雲闕仙宗勾搭他們的神女,簡直不可饒恕。
「他是誰呀?」有人大聲問道。
陸離聞言,一臉得意驕傲的說道:「他是安陵容!」
「安陵容?」
「安陵容是誰?」有人驚呼道。
而知道的人,卻默默閉嘴不言,眼神崇敬。只是在別人問道時,輕輕說了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便是玉公子,安陵容。」
只是這一句詩詞,一個名字,便迅速勾起眾多弟子的回憶。
上方雅臣瞳色變幻,緊緊地盯著那一襲青衣。似乎整個天地都被他摒棄在外,眼中只有那人青衣的衣,黑色的發,如玉的容顏。
時光不曾改變他的容顏,歲月卻把他氣質沉澱。他不能看清,那雙眼眸中到底有沒有恨意。
這種想法讓他焦急,似乎眼前的人已經離他遠去,那種虛幻不受控制的感覺,令他心悸。
所以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將已經越行越遠的安陵容強行留在那片白鈴樹中。
而如今,一種勢均力敵的感覺更讓他熱血沸騰。這個孩子,已經不再似當初那樣單純,現在他如淵如海,深不可測。
「我是傻瓜,我找了你那麼多年。可找到你的時候,你卻不認我。」姬五月裝似生氣的瞪了一眼安陵容,眼中是掩飾不了的笑意。
「容兒。」凌虛子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在此時競忍住走下雲闕台道:「回來就好,師尊能在大限將至時再看到你,心中甚至安慰。」
「讓師尊憂心,是安陵之錯。」安陵容轉過身來,看著面前依舊皮膚如玉的老人,他的眼底是掩飾不了的滄桑和疲倦。師尊總是看的那般通透,所以自己才會覺得不公平吧!
是啊!人的心總是偏的,就算他最喜愛的小徒弟,也抵不過雲闕仙宗未來的百年基業。而雲闕仙宗總是要交到上方雅臣手中的,所以,誰都能死,唯獨他不能。
「你是個好孩子,回來就好!」靈虛子伸手撫了撫安陵的頭頂,目光卻突然變得驚恐起來,帶著一絲焦慮和驚懼。
「恩。」安陵點頭錯開靈虛子的目光,轉身看向上方雅臣,此刻,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和善的微笑。優雅清雋的笑容,就像久別重逢的故人了,那般親切,毫無違和感。
「好久不見,師兄。」這一聲師兄叫的可真是纏綿悱惻,回味悠長,蘊含著無限複雜情感。
而再一旁觀看的眾位的弟子,卻覺得好狗血啊!師兄弟同愛上自己的師妹,然後相愛相殺,相殺相愛,好一處年度仙俠大劇。
「小師弟,能見到你,真好!」上方雅臣完美的側臉再暖陽的映照下,越加顯得完美英俊,帶著不可一世的風華。此時他的笑容依舊完美,卻似乎染上了陽光的溫度,一種發在的內心的情感竟然可以傳播出來,感染到安陵。
安陵的眸光微動,眼中帶著的一絲猶疑,迅速消失在那完美的笑容之下。「師兄,我原本以為,你不想再看見我。」
「小師弟怎麼會這樣想,師兄可是一直挂念著你。」上方雅臣完美的訝然的表情,帶著一絲受傷和難過。
「在你心裡,你一直是我的師兄。或許當年,我曾恨過,恨不得殺了你。可如今,仇恨並不是我的全部。曾經你是我最崇敬的師兄,如今......」安陵說到這裡,停了幾息,還是沒有將絕情的話語吐出。
雖然,他曾對他做過最無情,最令人失望的事情。可他,還是不能心狠。
上方雅臣聞言,薄唇微緊。他想笑著說,小師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然後將這個話題圓了過去。可是他沒有,盯著安陵深色的眼眸,竟連謊言也不想再說出。
「師兄,告訴我真相。」安陵的聲音沒有渴求,卻帶著沉重的感情。
「抑或,在這雲闕台上,我們戰上一場。」這公平一站,拖欠了那麼久。現在,不是你死將是我亡。這是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可是兩人內心都懂。
這是威逼,這是逼迫,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容兒,這又是何苦呢!他是你師兄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靈虛子彷彿一下子蒼老很多,周身散發著悲傷的氣息。
說完此話之後,看著兩人依舊堅定的眉眼,靈虛子知道,這件事情管不了了。
「師尊,請原諒我。」安陵輕嘆,揚起眉眼,看著暖暖的微光。眼角的冷意是那般清晰,不容拒絕。
靈虛子眉宇緊緊皺在一起,最終嘆了一口氣,不再理會三人。他白衣飄動,吩咐大殿上的弟子去將那些賓客護送出山,封閉山門。
數千弟子躊躇了一會,礙於靈虛子的威嚴,只得領命護送那些賓客下山。
眾多賓客略顯惋惜的看著這一幕,安陵的話語雖小,但在這些大神通之下,還是如同響在耳畔。因此此時被靈虛子請下山,心中就像有貓抓子在撓一樣,不想走啊!
眾人散去,雲闕台上似乎一下便空曠了起來。
靈虛子早已經走了,不再管此處的事情。
但是他們知道,在陰暗處,不知道有多少眼鏡在觀察著他們,想洞察他們的秘密。
「真相?呵呵!」上方雅臣嗤笑,眸色深沉。
他回頭看向雲闕台下的萬丈雲崖,風煙吹起他紅色的衣袂,宛若正在盛開的蓮花,清雅、高貴,盛世之花。
這世間什麼是真相,什麼又是虛假。眼睛是否真實,耳聽又是否是謊言。那些年一日度過的日日夜夜,又有幾分情誼,深藏在裡面。
時間過得越久,真相就越變的複雜,包含著諸多情感,理不清,剪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