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疑雲

第35章 疑雲

柳覓珊喝安神葯陷入沉睡之中,太醫道最遲明日便會醒來。

小全子去現場走了一圈,回來說看情形的確是淹死。彷彿是一人先落水另一人去拉她,結果沒拉住反而雙雙溺水,才釀成如今的慘劇。

但這種宮女無故落入池塘雙雙淹死的事情本就透著詭異。儲秀宮的嬤嬤說她們主僕是一同離開,原是柳覓珊接到良妃口諭,帶著二人匆匆去了良妃的暖香殿。

那兩名宮女溺水的地方較為偏僻,是宮內極少有人去的一處園子,並不在她們出入必經的路上。良妃則稱自己的確召見過柳覓珊,但只是聊了幾句家中常事,一盞茶功夫便讓她走了。且柳覓珊走時神態正常,暖香殿其他人皆可作證。

既是如此,柳覓珊見過良妃后,又為何會從那裡經過呢?

嚴圓圓穿越前是個無神論者,但這事聽著確鑿叫人有些頭皮發麻。皇帝後宮乾淨,除開之前拿珍妃做樣子激她以外,從頭至尾就只有她這一個寵妃,故而她雖見過許多或明或暗陷害自己的法子,但在皇帝的暗自保護下從沒見過這樣黑暗詭異的人命官司。

皇帝見她神色呆怔有些出聲,眉頭一蹙,已經閉嘴的小全子趕忙有眼色地自己退了出去。

兒子玩得餓了,被桂嬤嬤抱走找奶娘去了。嚴圓圓察覺屋裡沒了聲音,一抬頭方迎上皇帝的目光,不覺愣了愣:「陛下怎麼不繼續問了?」

她臉色蒼白眼神有點呆怔,分明是被嚇住了。皇帝知曉她的性格並未揭穿,只淡淡道:「累了。」

語罷拂袖往她身邊一坐,眼風一掃側臉俊逸出塵:「給朕捶捶。」

「……」

以前兩人蜜裡調油時,皇帝也曾在批摺子空隙狀似疲憊地鬆鬆筋骨,隨即坐在書案後頭默默地看她一眼——嚴圓圓便如同被人扯了線頭的家養犬,搖著尾巴自覺自動就去給他捏肩膀捶背了。

此刻雖然有些嫌棄他轉話題太生硬,但她的確還有點沒回過神,故而默了兩秒后也依言給他按摩起來。

皇帝從前便是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全才,儘管登基后在御書房呆的時間較多,卻也沒因此疏於鍛煉。一身肌肉硬邦邦的,捶上去像在敲木頭。她捶了一會兒就嫌手酸,撒開手不給他按了,那人便端著張漂亮的臉蛋回頭:「來而不往非禮也。」

——伸手便把她的手指團在掌心裡,一根一根仔細地捏了起來。

嚴圓圓被他自然的動作唬了一跳,差點從榻上跳起來。抬眼卻見他目光認真神色安然,絲毫未覺此番動作有何奇異或不妥。她心口砰砰直跳,面上反應遲鈍地有些紅了,倒把方才胡思亂想的事情扔到了腦後。

……

床上的女子好容易閉著眼睛睡熟,眉眼間還有些不安寧的神色。皇帝摸了摸她的額頭,待她眉間異色退去,這才轉身出來。

外頭小全子愁眉苦臉已不知跪了多久,見陛下出來也不敢求饒。

他今日確鑿是進退兩難,往日里這種事都是陛下瞞著娘娘偷偷處理的,偏這次柳秀女沒叫人看住鬧到了靈溪宮。貴妃娘娘過了耳朵,哪還有輕易放下不管的,他沒法子才來這裡回稟。當時說完見娘娘臉色微變,陛下神情淡淡一瞥過來,他立馬就自覺出門跪下認錯。這會兒陛下哄好了娘娘出來,看見他沒叫起也沒說話,看了眼就自旁邊走了,他才悄悄抹了抹汗。

沒說話好啊,沒說話就是保住腦袋了。

他耷拉著腦袋又跪了半個時辰,跪完自去領了十五板子叫人扶著回了房。趴在榻上擦藥時苦笑:陛下這種性子,也只有貴妃娘娘才會覺著皇上近來越發溫和好說話了。

正在陛下跟前跪著的李福安錦繡等人亦有同感。

先皇昏庸風流喜新厭舊,後宮女子不知凡幾,其間黑暗腌臢不足為外人道。當今聖上亦受了不少苦頭,故而登基后便對這方面格外嚴厲。若有人作姦犯科絕不姑息,當初皇后在時都未能把住大權。今日乍然出了謝秀女這檔子事,宮內除了貴妃娘娘還能安睡,其他從上到下無不繃緊了皮。

靈溪宮的宮人一時大意把神志恍惚的柳秀女放進去,上下都被罰了一遭。如今深秋已近冬日,這園子如此荒涼,陛下竟還親自來宮女落水處察看。且此事出在秀女身上,又無端去了兩條人命,怎麼看也不是小事。

宮中禁衛統領姚儼為皇帝親信,此番跌了個大跟頭,此時只跪在皇帝跟前穩聲回稟:「……確如良妃娘娘所說,柳秀女自暖香殿離開后便往儲秀宮方向走了。途中有宮人遇見她三人,神態自然並無異樣。蓮霧杏雪二人便是在此處落水。因這裡地處偏僻又無妃嬪居住,平時極少有人過來,故而無人發覺三人何時來了這裡。只有人看見柳秀女一人神色慌張地走過,隨後便去了靈溪宮,並未回儲秀宮。……微臣失職,只查到這些,請陛下責罰。」

姚儼眉頭緊皺,顯得十分自責,同樣失職的李福安與錦繡跪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積雪園自四年前荒廢后便無人打理,前後都是了無生意的枯樹,這裡又出了兩條人命,他們跪在此處都覺寒意瑟瑟。

查了半天來來去去都是這幾句,天子目光幽深難辨喜怒,如山一般壓得三人額生冷汗。他面上淡淡,頓了片刻方道:「事不過三。下去領罰。」

三人心下驚異,並未察覺皇上的神色微有不同,只當陛下不想被娘娘發現端倪,故而暗自鬆了口氣后紛紛謝恩退下領罰。

退了老遠一看,各自都是一頭冷汗,對視一眼都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按說他三人可算掃遍後宮無敵手,從前的皇後娘娘都不定有他們耳目通明,可就是沒人看見那一路上到底出了什麼事。四年前那事他們辦砸了一次,如今又算第二遭,若是再查不出……

李福安望著不遠處獨自一人束手而立站在湖邊,目光沉沉不知在看什麼的陛下,心裡隱約有些別的想法,卻打了個寒戰,越發不敢再往深了想。

*

柳覓珊醒時已到了第二日。

此事事關後宮安危,她還沒見著人,柳覓珊就給急著查案的姚儼姚統領接走了。後續的事嚴圓圓沒問,桂嬤嬤原本最八卦這種事,可她那日聽完睡得不太-安穩,總夢見自己穿越前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情形,故而靈溪宮諸人也不敢在她面前亂嚼舌頭。

柳覓珊畢竟是柳將軍膝下唯一的嫡女,此番受罪雖未受傷,卻被嚇得幾乎丟了魂。姚儼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皇帝只好將人送回柳府好好安撫。柳家鬧得雞飛狗跳,嚴府跟著緊張,娘親連著遞了幾張帖子問她有沒有事,嚴圓圓只得苦笑。

幸而選秀結果很快便公布了。柳覓珊本留了名字,如今卻回了家。丁妙彤與誠王公子的事情還沒定下來,也已經定了要出宮。杜懷薇謝盈容二人紛紛落選,趙婉柔反倒封了個正六品的寶林份位最高,其餘皆為御女采女。

兩大熱門紛紛落馬,最高的竟是個寶林。向來心比天高的杜懷薇不說,連雲淡風輕的謝盈容都攥斷了兩片指甲。

嚴圓圓不消問便知道後宮內外都在如何編排自己「善妒專寵,不容他人」,瞥著旁邊正拿個小鼓教兒子翻身的皇帝未免有些不痛快:「明明是陛下不願意納太多人,關本宮何事。那些御史個個都恨不得指著本宮鼻子罵『妒婦』,不管這事究竟是不是本宮手筆……就算本宮做了,他們又能奈我何?」

「……自是不能如何。」就是他案上又多了許多不必看的摺子而已。皇帝見她那副得志便猖狂的小任樣,唇邊微彎又忍住。他手上忘了動,兒子睜著黑溜溜的眼睛望了片刻,忽然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過小鼓。

他未留神,竟真被「虎口奪食」。榻上的小胖糰子抱在懷裡咯咯傻笑兩聲,放到嘴裡咬咬咬不動,又抓著它舉到娘親面前「啊啊」叫了兩聲,兩眼水汪汪的,倒叫娘親捏了捏肥嘟嘟的臉頰:「我也咬不動,見什麼都想吃,你跟誰學的呢?」

兒子沒懂她意思,被捏了臉也很無辜。見她不動,黑葡萄似的眼睛轉了轉,把小鼓往被面上用力拍了拍,「啊啊」又叫兩聲,小眉毛一皺瞪著眼很是不滿。貴妃笑得更是厲害:「像他爹!一毛一樣!」

「……」晚間酒足飯飽想做壞事,卻每每都被踹下來的皇帝想了想,似乎確鑿是這樣。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玩鬧一陣子,皇帝畢竟公務繁忙,再兼這幾日齊州鬧蝗災,待兒子眯眼午睡便也起身離開。嚴圓圓把快睡著的小胖子抱在懷裡,舉著他的肥爪子笑眯眯地沖皇帝揮手:「陛下好好乾活,臣妾就不送陛下啦。」

見她如此得瑟,絲毫不解風情,後者面上不動,心底卻忍不住輕哼一聲才離開。

皇帝自來都是步行,今日走在路上雖表情無甚變化,李福安卻嗅出危險氣息。

他屁股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自然縮著脖子老老實實在後頭半點不吭聲。偏今日也是湊巧,他們一行行了沒多遠,又是當初被誠王公子堵住的那個園子,皇帝剛從那裡經過,樹后忽然婷婷裊裊轉出一個人,穿著一身軟煙羅的衣裳,身姿窈窕眉目若仙。見他們出現,似是微微一驚方福身行禮。就連行禮的模樣都如臨花照水美如畫:「臣女參加陛下。」

站在皇上身後的李福安被美人捎帶著一掃,即便是個公公也渾身酥了大半。好容易回過神發覺前頭的陛下亦看著對方不動,腦子裡一激靈頓時醒了——

……夭壽啦娘娘有人爭寵了!快來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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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當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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