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進學生會，放下手中的講義，想快點離開和顏慕語會合時，孟宇冉卻發現好友劉祈一臉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看他。

「劉祈，有事嗎？」他不在意地問，最近光顧著和顏慕語過甜蜜的兩人世界，或多或少都有些冷落了死黨。

「我對你很失望。」

從好久嘴裡突然蹦出的指責讓孟宇冉好奇地挑眉：「失望什麼？」」

「還記得你上個學期說過的話嗎？」劉祈無視他的提問，自顧自說下去：「我一定能把那女人追到手，然後狠狠甩了她給你們所有人看！」早被他遺忘的誓言經過好友的提醒又重現在他腦海中。

「可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一看到顏慕語就只會傻笑，她怎麼說你就怎麼做，你知道現在那些人都是怎麼說你……」好友的指責像一支支利箭直刺孟宇冉的心臟。

「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是什麼樣子嗎？」這一連串的指責讓孟宇冉疲憊不堪，他抹了下臉，沒說什麼就匆忙離開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顏慕語擔心地反覆打量他蒼白臉色。

他從回來后就一直沉默不語，彷彿有心事。

「有件事情，我想說……」孟宇冉不知道為什麼猶豫了。

「什麼？」顏慕語轉頭看向身邊的人，臉上露出只有面對孟宇冉時才出現的甜美微笑。

「我想跟你分手。」孟宇冉看著遠方，刻意冷冷的丟出這四個字。

啪的一聲，顏慕語剛剛拿在手裡的書掉在地上。

「抱歉，我的手滑了一下。分手……能不能知道理由？」顏慕語蹲下身去撿書，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理由？因為，這不過是個遊戲！」孟宇冉表面上笑得燦爛，竭力忽視內心隱約的愧疚，嘴裡不斷吐出無情又殘忍的話。

顏慕語站起身，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微弱的說：「我走了。」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流淚，轉過身，她快速邁開幾步。滿心滿腦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快一點！

孟宇冉皺眉，顏慕語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說出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一點殘忍，而她居然如此冷淡平靜，這種態度讓他不由得生氣。

既然這樣，那就乾脆絕情到底。

孟宇冉打好了主意，再度開口叫住顏慕語：「你等一下。」

顏慕語顯然有些不願意，最後還是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不想再在學校看見你。」孟宇冉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法制止自己說出更殘酷的話語。

顏慕語依然沒有回頭，她輕輕地說：「我知道了。」可是聲音里的顫意連自己都欺瞞不了。

孟宇冉看著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再轉過頭看不遠處的湖水，他長嘆了一口氣，靜坐良久。

之後，顏慕語退出學生會，也盡量避開所有可能與孟宇再接觸的機會。一如她承諾過的，她永遠消失在孟宇冉的生活中。

從回憶中醒過來，顏慕語輕輕地長嘆了一口氣。

老天真是會捉弄人，本以為再也不會產生交集的人，饒了一圈，卻發現原來就存在於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不過僅僅是最接近而已，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中，試圖用疼痛逼迫自己收回視線，不再留戀地轉身離開。

顏慕語剛轉身的時候，孟宇冉正好走過拐角，只來得及看見她遠去的背影。看來只能等下一次了，不過那個美女走路的姿勢還真眼熟……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了，孟宇冉挑眉，走進大樓。

又過了幾日，下班時分，孟宇冉被人叫住。

「孟，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走過來的是廣告部的劉祈，他本人堅持認為和孟宇冉是有福同享，有難你自己當的好兄弟，但在孟宇冉心中他卻是損友第一號。

如果說孟宇冉算得上花花公子，那麼劉祈就是花花公子中的花花公子。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去年在交了不知道第幾個女朋友之後，突然收心轉性成了典型的新好男人，這讓孟宇冉嘲笑了他許久。

「好啊，反正也沒什麼事。不過……」孟宇冉掃了劉祈一眼，毫不客氣地出言嘲諷，「你今天不打算繼續當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了？」

「哼，我倒要等著看你會不會有一天比我更像孝子賢孫！」劉祈一拳打向孟宇冉肩膀，有些忿忿地詛咒，「終有一天你會步上我的後塵。」

「我看你等旭日西升比較實在。」孟宇冉的右手「輕輕」搭在劉祈的肩上算作為回禮，然後給好友善意的建議。在劉祈發出誇張的一聲大叫之後，孟宇冉不太確定地再問了一句，「你今天真的不用去陪你的『女王』？」

「她今天加班！」有些厭煩孟宇冉少見的啰嗦，卻在回頭看見對方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之後才明白自己是被愚弄了。「今天你請客！另外，我等著看你怎麼臣服在女人腳下！」有些忿忿地丟下這句話后，劉祈率先向前走去。

孟宇冉笑了笑，緊隨其後。方才的打鬧讓他想起讀書的時候，有事沒事就常常和劉祈這樣鬧著玩，兩個人倒是越鬧感情越好。

「宇冉，你還在磨蹭什麼？」當孟宇冉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劉祈的一聲大叫，把他從無聊的往事拉了回來。

「我看這幾年你的耐心越來越低了。」似真似假地抱怨著，孟宇冉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比我小的人別在這裝老大抱怨……」兩人你來我往進行著唇舌之爭，漸行漸遠。

兩人走進一家餐廳，點了餐點后，劉祈開口：「我要搬家了。」

聽到劉祈剛剛宣布的消息，孟宇冉並沒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

「你哦一聲就完了？沒有表示點什麼？」劉祈敲了敲桌子表現出他對孟宇冉的不滿。

「你想讓我怎麼表示？」孟宇冉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隨口問了這麼一句之後，繼續自顧自地喝他的酒，吃他的菜。

「就算不給我一點搬家賀禮，也應該意思意思地出錢幫我請個設計師什麼的吧。」即使知道孟宇冉會這麼做的可能性小於等於零，劉祈還是毫不在意地敲詐。

「你想得美……」剛說完言句，孟宇冉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轉了話題，「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分上，我雖然不能幫你出錢，但是可以介紹一位不錯的設計師給你。」這下子他終於有機會接近那位美麗的女子了，也許還可以順便談個有結果的戀愛。

打量孟宇冉臉上越來越趨向於怪異的表情，劉祈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他總覺得好友私底下在策劃著什麼陰謀，但是對於孟宇冉說要介紹設計師他倒是沒有拒絕的意思。

周六的時候，顏慕語依約見新客戶，同時也看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孟宇冉。

轉頭就走實在是有失風度，而且這也不是她的個性。所以她只在僵了一下之後，恢復平靜緩緩走上前去，不冷不熱地開口：「你好，我是顏慕語。」

兩個男人的反應卻是各自楞了一下，劉祈好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在看了看孟宇冉和顏慕語的表情之後改變了主意。他伸出右手與顏慕語交握，同時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劉祈。」

孟宇冉則皺著眉，片刻之後他也伸出右手，有些冷漠地開口：「孟宇冉。」

顏慕語禮貌性地伸出手，卻在孟宇冉握緊之前馬上抽回，然後她用很冷靜的聲音問：「請問你們哪一位即將成為我的新客戶？」

「我。」劉祈依然客氣，孟宇冉則仍然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他們兩個是不是都已經記起自己，無論如何現在轉身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顏慕語只能站得直挺，表現得平靜自信。

片刻的停頓之後，顏慕語轉向劉祈，禮貌地要求他帶自己參觀他的新家，並請他說明他想要的設計效果。

兩人邊走邊談，不經意間忽略了身後的孟宇冉。每當劉祈想起跟在後面的孟宇冉好像被他們忽視了，打算說些什麼時，顏慕語就會恰好發現一個問題或者又正好提出一個建議來詢問他的意見，劉祈只能暗自嘆息，然後優先回答顏慕語的問話，繼續讓孟宇冉被忽略。

「那麼今天就先這樣，下次我會帶草圖過來，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大致看了房屋的結構，了解劉祈的想法后，顏慕語微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