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萬全之法
十一月二十日，榛榛登上前往滬市的飛機，與KTW所有成員一起，包括投資人顧思止。
望著窗外的層層雲海，她仍有些失神，不敢相信事情竟能如此圓滿。
一周前，她拿到隊服的那個晚上，顧思止告訴她別急著做決定，給他時間想想這件事。
她答應了，然後他果真給了個萬全的計策，他利用了總裁的職權，聯繫了一個滬市的項目，帶著自己名正言順地來到這個城市。
顧思止那樣細心，他第一時間就想到，榛榛辭職后她父母的反應。所以，他給她製造時間，以便能拿出更具說服力的籌碼，成績。
只有在比賽中拿到不錯的成績，她才有資格做一名職業電競選手，才能在這個行業中看見希望。
他總對自己說，遇見自己是他一生的幸運，如今看來，她又何嘗不是。她的生活因他變得精彩，充滿驚喜。
「為了您的安全，請您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試座椅靠背……」機艙內開始播放著陸提示音，這座渴盼已久的城市，他們終於到達。
酒店是KTW自己訂的，實際上就是顧思止所預訂，誰讓他是投資人呢。
之所以韓雲進一定要得到water的投資，是因為每一場比賽消耗的不僅是隊員的精力，更要消耗大筆的人民幣。來回機票、酒店住宿、日常開銷，還有隊員們的工資。
俱樂部現在只是初具規模，就他們五個人，他韓雲進也許尚能勉強負擔。可要做大做強，想要吸引更多高手，資金就是基礎，少了它寸步難行。
為了節約經費，韓雲進他們四人執意住了一間房，榛榛則和顧思止一人一間。雖然，她很想和他同住……
是夜，榛榛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遂拿起手機給隔壁的人發送了信息：
顧思止你睡了嗎？
十分鐘后，仍然沒有回應，她氣悶地將手機扔在一旁，蒙上被子強迫自己入眠。
「叩叩叩」，又過了一陣，房門響了。
榛榛赤腳走到貓眼邊，屋外顧思止正抄著手，她快步跑到鏡前照了照，才開了門。
「顧思止，我以為你已經睡了。」軟軟的語調，暗含著一絲委屈。
面前的人向她靠近，榛榛後退兩步，「叩」的一聲，門關了。
許是很久沒開口，他聲音有些喑啞，「生氣了？」
像質問。她抬眼，居然真覺得委屈了，聲音也細若蚊絲，「沒有。」
口是心非，本來沒有的，可他一開口就有了，心裡不高興。
對面的人突然伸手，榛榛側身一躲，「啪」一聲，不小心碰到電源開關，室內恢復幾分鐘前的寂靜黑暗。
狹窄的玄關處，榛榛退到牆壁邊，顧思止的手落在了牆上，她被圈了起來。
「怎麼還將燈關掉了？」是疑問句。
被圈|禁的她一時也忘了委屈，反而有些緊張，和莫名的期待……
「剛剛在洗澡，看見信息回了電話，但你沒接。」他解釋道，黑暗中，這聲音顯得格外撩人，榛榛連說話都忘記。
突然，男人的氣息包裹，她被抱進溫暖的懷抱。
濃重的黑、酒店、懷抱，榛榛心臟狂跳，腦子發暈，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有人說，女朋友生氣就抱住她，然後就好了。你，有沒有覺得氣消一點了？」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她愣怔，「我真沒生氣，就是明天比賽緊張，又失眠，可能有些玻璃心……你這是……」
「嗯，」他握住她指尖，「那我哄哄你，別玻璃心了，比賽會勝利的。」
黑暗中視覺弱化，指尖的觸感被無限放大，榛榛只覺得渾身都有些酥麻。似乎什麼語言都顯得蒼白，只想賴在他懷裡，一輩子。
兩人的鼻息彼此交纏，越靠越近，只差毫釐，兩人唇瓣就要觸碰在一起。
「咚咚咚」，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兩個人都有些崩潰，都僵直著身子，定在原地。
「榛榛，吃夜宵去，不是說睡不著么？」車軒的呼喊聲響起。
瀑布汗，這個表情此刻用來形容她正合適。矯情的少女為了讓某個人看見，發了條失眠的微博，沒被期待的人瞧見，卻被其他人窺見……
「不會發了微博秒睡吧？」外邊車軒自言自語道，屋內兩人採取裝死對策。
半響，外邊沒了動靜。
「早點休息，我回去了。」顧思止輕吻她額頭，晚安道別。
剛開門，隔壁四個人正在鎖門，尷尬對視，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怎麼了，師父？」榛榛見他不動，疑惑問道，一靠近便曝光於韓雲進一行人眼中。
順著顧思止眼鋒看過去，她頃刻間羞紅臉，這誤會大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蒼白無力的解釋，反而更引人誤會，像是掩飾。
「你們去吃夜宵吧，我睡覺了，晚安！」她胡亂喊出這幾句，「嘭」地合上房門，裝死。
顧思止收起眼鋒，也轉身回了房，徒留韓雲進他們在走廊。
瑞斯三人只想立刻遁走，老大的周身都散發出一股殺氣，他們卻無處可逃。
「走吧，我請你們吃宵夜。」韓雲進抬步先走，話語難辨心情。
但他們都知道，不可能好。
·
十一月二十一日，周六，晴，滬市體育館，《戰隊聯盟》區域積分賽正式拉開帷幕。
賽前一小時，KTW換好隊服，在休息室做最後的調整。韓雲進突然捂住肚子，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粒，整個人猛地倒在地上。
「老大！你怎麼了？」
「隊長！」
屋內的人均是一臉焦急擔憂。
地上，韓雲進五官都疼得扭曲，什麼也講不出來。
「旁邊就是醫院，快送他過去。」顧思止最先鎮定下來，將地上的人扶起，交代車軒他們幫忙。
與此同時，廣播里響起提示，「比賽抽籤結果已公示，請各隊伍到大屏幕前確認。」
顧思止沉吟，道：「誰先去看看比賽場次，人不要全走，除非你們不比賽了。」
韓雲進轉頭看向瑞斯，沒有說話。
一個眼神，瑞斯拉住榛榛，「我們倆留下，你們快去快回。」
榛榛卻搖頭，「車軒和你留下，我去醫院。」她擔心韓雲進來不及上場，那麼，可能需要柏宥的幫忙。
時間緊迫，車軒沒有與她相爭，拉著瑞斯往大屏幕前跑去。
醫院，急診室內，韓雲進已經掛上液體。
「急性闌尾炎，準備做手術吧。」醫生公式化的交代病情，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
病房裡，zero和韓雲進都看向顧思止，榛榛低頭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顧思止明白，他們是要自己上場，可他要如何才能叫醒柏宥？
「thanksthanksthanksmonica……」榛榛的手機鈴聲打破這壓抑的沉默。
「喂，車軒。」她道。
「第二組，你們看著時間。」
「好，等著我們。」
區域賽共24支隊伍，採取積分制。一天四組，最後積分前八名晉級全國半決賽。
第二組，時間不多但足夠了。
「zero，你先回去，等會顧思止代替隊長。韓學長，你一個人沒關係吧？」榛榛已經想到一個辦法，想要一試。
韓雲進與zero同時點頭，沒有其他的辦法，顧思止則面帶疑惑看著她。
榛榛沒有過多解釋，交代一句，「隊長，先撤了，等我們好消息。」然後便拉著顧思止離開。
「師父，先回酒店，我需要柏宥，想了一個法子。」她邊跑邊說，沒想過問他是否有辦法。
顧思止停住，「榛榛，先說說你的辦法，我聽聽是否可行。」
她沉默，說出來他肯定不會同意。於是她問：「你也想到了什麼辦法嗎？說給我聽聽。」
顧思止望著她的眼睛，還是先服了軟，「榛榛，你記得上一次打電話說想見柏宥嗎，剛從若爾蓋回來那會兒。」
她點頭。
「那次，我去了拳擊館。只要我受到暴力，柏宥就會出來，這一次我也可以。」
難怪那次柏宥身上帶著血跡，是真被人打了，還是自願的。
可是，她怎麼能每次都讓他去挨打，捨不得呢。無論是站在女朋友的立場，還是KTW隊員的立場，她都不能以他受傷為目的。
「不行，按我的辦法，信我。」
堅毅，不容拒絕，顧思止總覺得心中隱隱不安，但卻無可奈何。
酒店，榛榛拿好衣物往外走，沒有牽他的手，腳步很快。
「榛榛，要去哪兒，為什麼要拿衣服？」顧思止想要拉住她。
她卻突然跑了起來，「顧思止，這一次讓我做。柏宥，你說過不要我後悔，那麼你說到做到，今天不出來我肯定會後悔！」
顧思止心中莫名難受，「榛榛，你要做什麼，停住。」
沒一會兒，兩人你追我趕的到了游泳池，顧思止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榛榛，別鬧！我有辦法。」
她繞著游泳池跑，不讓顧思止拉住，「柏宥，我不會浮水，與其不戰而敗，不如被水嗆暈來得痛快。」
「榛榛！」顧思止與她只差毫釐，但仍然晚了，小姑娘仰面倒下，瞬間就被淡藍的池水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