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如箭在弦
榛榛的臉上漸漸染上痛苦，水中漸漸升起一串串氣泡。
須臾間，顧思止頭疼耳鳴，身形一抖，眼中閃過詭異的光。
「撲通!」他墮入水中，撈起懸在水中的女人。
「咳咳咳!」榛榛劇烈咳嗽，這次並沒有失去意識，望著眼前人的眼神，她笑了。聲音帶著哽咽，臉上不斷有水珠劃過，分不清是池水還是淚水。
是的，柏宥出來了。
「你瘋了嗎」克制而又顫抖的聲音。
她扯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你一定會出現，草原上、暗渠里、噴泉內，都是你對不對，柏宥。」
「榛榛，這不是你拿生命冒險的借口，萬一我沒有出現呢？」暗含慍怒的語調，他是真的生氣了。
「咳咳，」她又嗆了兩聲，「可是我需要你，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柏宥。」
他收緊雙手，神色複雜。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她捨不得讓顧思止受傷，於是拿自己冒險，他氣的是這個！
柏宥眼神黯然，不禁想起那天在喬依諮詢室的情景，被喚醒的那一剎那，他既詫異又驚喜。這意味著人格的切換有跡可循，那麼融合掉顧思止的機會也相當大。
可是，喬依的第一句話便令他錯失良機，她說：「柏宥，你不是主人格。」
他立刻愣怔，自負地答：「那又如何，誰最後能掌握這具身體，誰就是主人格。」
喬依卻勾唇道：「你果然不是。」
柏宥立時明白他被詐了，這位心理醫生是在套他話呢，顯然，他連抵抗的機會都沒爭取到。
可同時，喬依狡黠的性格卻令他感受到不同，覺得有機可趁。
即便她說，「你們都想除去對方，但我要說的是，這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你們的意志力。」
那刻，他立即解讀出一個訊息：顧思止竟然也萌生了要除掉自己的想法。
那麼，且看誰能笑到最後！
「柏宥，韓雲進住院了，要手術，而區域賽這周進行。」榛榛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這是自己的優勢，他才是與她一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但並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出來，否則，我寧願讓你失去這次機會。」
榛榛心驚，「柏宥，不可以這樣。我能輸，但是他們不能，請你幫我這個忙好嗎？」
柏宥：「他們與我何干，我只關心你。」
榛榛嘴唇微啟，驀地又閉上，無言以對。因為他的確沒有這個義務，投資已經是很大幫助了。
這副欲言又止的自責模樣，柏宥看在眼裡，拉起她無奈道：「走吧，先去換衣服，只此一次，下次要見我讓顧思止想辦法。」
她咬唇，「謝謝你，柏宥。」
「誰讓我拿你沒辦法。」
榛榛：「……」
賽前十分鐘，柏宥與榛榛終於抵達，一切都還來得及。
最後關頭，KTW成員終於登上舞台，一模一樣的隊服，卻有兩人極為顯眼。
一個是榛榛，運動服也掩不住她的氣質，舞台上唯一的女選手自然引人注目；另一個是戴著黑色口罩的柏宥，睥睨的眼神，很多人一眼就認出是water。
觀眾席，尖叫聲與口哨聲混雜。
萬人體育場大概只有千人，但榛榛仍覺得汗涔涔，灌了口冷水迫使自己冷靜。
這是第一批觀眾，她緊張又激動。
對手是東南賽區的第一名，UA，最強勁的競爭者。這一戰若是贏了，基本上KTW進入半決賽，甚至是總決賽，都不成問題。
KTW的人眼神交匯，選定克制UA的一組英雄，其實，他們已經針對所有隊伍定下不同的組合。
再加上有歐洲杯冠軍隊伍的water坐鎮，他們心下的緊張感都減少很多，只有榛榛，臉上暗藏擔憂。
彼時，液體通過針孔在韓雲進體內循環，疼痛感減少很多。百無聊賴，他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視機內的電影上，以強迫自己不去想比賽的事。
裡面是一杯綠茶被沖泡旋轉的鏡頭，然後是著職業裝的趙薇從小房間出來，後面跟著姜文，點煙，牆上是他的影子。
片子挺老，音樂也有些空靈，相親的趙薇遇見了姜文，倒是有些意思。不知不覺，韓雲進認真看起了這部電影。
這邊片子剛剛開始，那頭遊戲進度條也讀取完畢，進入地圖，暫停，最後調整完成，決鬥開始。
KTW迅速包圍河道，卻久久沒有遇見UA的人，看來對方是採取保守策略，不打一級團戰。
然而，當車軒剛到上路，KTW就被打臉。
他剛露臉，草叢就出來五個人，閃避不及，UA輕易就拿到了第一滴血。
原來，他們並不是保守。相反，他們十分激進、狡詐，願意放棄一小波經驗而換取某一路的優勢。
「呵，」柏宥冷笑，「讓他們一血，zero你不用來下路，就在其餘兩路支援。」
裡面，他選擇的教父端著槍張揚補兵，壓制著UA的人。榛榛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操控著她的騎士。
教父六級，KTW通訊耳麥里響起柏宥低沉的嗓音，「榛榛，準備眩暈UA的射手。距離OK，好，虛弱技能，加血，閃現躲避！」
「youhaveslaintheenemy。」（你擊殺了敵人）
完美狙殺，柏宥強勢取得下路優勢。
觀眾席一片歡呼，所有人都被water的走位和手速秀了一臉，他的冠軍頭銜名副其實。
此時，電影中男主角被女主吸引，想約她見面，但研究生吳芳卻百般推脫，直說有課。
若即若離的神秘感，反而愈發勾起男主的征服欲。
韓雲進不知不覺被這劇情吸引，更加投入。
KTW在柏宥的指揮下節節攀升，氣勢逼人，終於UA被打出了情緒。
中路，UA的人為了追殺water連越兩座塔，窮追不捨。
「zero、車軒，你們到野區藍buff處埋伏，我引他過去。」聲線通過無線電傳達，屏幕上柏宥故意停頓兩秒，讓UA的人打掉他一半的血條。
假裝失誤，然後慌亂閃現逃進野區，UA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想要趁勝追擊。必然地，遇到KTW的伏擊，團滅。
界面里，車軒舉起酒桶跳舞；舞台上，柏宥對著旁邊挑眉。
赤果果的挑釁和嘲諷，但對方無可奈何。觀眾席瞬間炸了，太TM帥了!
同時電影中，男主陳明亮在酒吧遇見一位萬種風情的鋼琴手，與女主長得一模一樣，她說她叫朗朗，而女主卻叫吳芳。
沒有一絲區別的臉，眼前這位風姿綽約，心中那位溫婉知性，可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個人。
「你是吳芳對不對，我認出你了。」陳明亮堅定對她講。
朗朗笑道：「我不會是和你前女友什麼的長得很像吧，我不是她。」
這樣的劇情讓韓雲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想起那個人，腦中升起不可思議的想法。
急促摸出手機，搜索電影《綠茶》的劇情簡介。
「哇！」
「KTW!KTW!」
「water!」
第一局結束，KTW取得碾壓性的勝利，堪堪二十分鐘，完爆UA。
柏宥搖了搖頭，場下的歡呼聲、尖叫聲令他頭疼，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僅僅休整幾分鐘，第二局就拉開帷幕，又是不好的一級團戰，榛榛送掉一血。
但在場所有人，都相信KTW能扭轉戰局，他們本身也是這樣堅信的。
「吳芳和陳明亮帶著各自對愛情的理解……展開了新的愛情角逐。但在這場角逐後面，卻有另一個人決定著他們的勝負，神秘的朗朗。
如果兩個人的世界是一個茶杯，陳明亮和吳芳是杯底的茶葉，而朗朗就是沖茶的水。
水決定了茶葉旋轉的方向、交纏的方式和沉浮的節奏。」
文藝的劇情簡介，下面是豆瓣影評：
「一個女人，兩個身份，吳芳和朗朗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刻板的研究生、迷人的琴手，卻都愛喝茶，兩人互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典型的人格分裂……」
韓雲進陷入了回憶裡面，關於那個人的。
遊戲界面，KTW正打龍怪，UA的人迅速集合，一場惡戰無可避免。基本上，這一波團戰能決定後面的局勢，甚至是這場比賽的勝負。
柏宥靈活操控英雄，突然產生一陣耳鳴，手上動作也慢了一拍。
「water？」車軒與zero狐疑喊道。
但這聲音傳到他耳膜時，有些空靈，似是從遙遠的山谷飄蕩過來。眼睛陣陣發黑，手指不聽使喚。
榛榛心中大驚，「water，你怎麼了？！」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到三十秒，KTW的屏幕集體轉變成灰色，他們被團滅了，並且丟失龍怪的增益buff。
觀眾席嘩然，這樣的低級錯誤，從不可能出現在賽場上。更何況，water剛剛展示了他神級的操作與一流的意識。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榛榛與柏宥本人。
彼時，韓雲進腦中閃過顧思止剛回來時的儒雅，那晚在榛榛樓下兩人的廝打，時常出現兩種不同的嗓音、穿衣風格，兩颱風格迥異的汽車……
以及，榛榛口中的孿生弟弟，柏宥。
多重人格，什麼都可以解釋，所有的疑點都被揭開。
他拔掉手背上的液體，不顧右腹的隱隱疼痛，向著賽場狂奔而去。
而此時此刻，顧思止已經完全清醒，周圍是令他心驚的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