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潛龍出淵莫奈何
魏九重此話一出,在座的三個女人神色都變了。
「舅舅此話為真?可有何憑證?」蕭安是最先開口的,只恨不得是魏九重肚子里的蛔蟲,好立即知道魏九重手裡有何能讓她外祖一家翻案的證據,也好讓魏家洗刷那莫須有的罪名。
魏九重不待魏氏與景王妃開口,就接過了蕭安的話,道:「這三年南魏一直暗中查訪,花費無數,倒是尋到一條線索。」
魏氏抿了抿了嘴,就是景王妃也不復淡然,最終還是魏氏開口問了,「阿弟只管放心說就是。」
這景王府就是有屬官打理,然而也早已控制在景王妃的手中,今日之話也誰也偷聽不去。
然魏九重還是壓低了些許聲音,「當初伯父之事起於一批兵器,即是陛下如今亦未查出來處。南魏在邊關並無基業,查了三年也不過只查出當初運送那一批兵器的來路。」
蕭安一聽,就道:「據聞是一家鏢行,之前並不知運送為何物,之後事發卻是被盡數滅了口。」
要是只這一點魏九重也不會說出來,接過蕭安的話道:「小侄女你當是不知,這鏢局押鏢焉有不查貨之理?不查貨若是丟了鏢,又如何定賠?若鏢局老闆與那押鏢之人交好到毋須查看貨鏢那地步,那麼那人是誰就更好查了。一城之人,鄰里三百,總不會無一人知曉鏢局老闆與誰交好。」
蕭安面色難看,咬著牙道:「可查來查去,就是無人知曉!」
不然何至於到如今,那一樁案子還結不了案,懸在那讓她外祖不得清白。
魏九重失笑搖頭,「並非是無人知曉,不過是那人藏得太好,許是善變臉裝扮,方才不會被人察覺。然而到底是兵器重物,如此重要之事焉能不處處緊隨?」
蕭安尤還不信,「若真有這人,其背後必然有藏得更深的人,若我是那人,兵器事發,必然要將此人滅口,再順勢以污衊仇敵。」
魏九重看了蕭安一眼,心想倒不是傳言中的沒心機的模樣,遂點頭道:「小侄女說得有理,那伯父又與何人有仇?」
深仇大恨至想要魏家抄家滅族,若真論也只有外敵,只因魏氏三代守邊關,對於敵寇手段素來殘酷,此緣由並不用魏九重來說。
「還有一人便是林氏,此人心計手段了得,一心想取代我母親的侯夫人之位,她膝下有一子,年紀漸長,卻因庶出身份難以在及冠之內請封世子,又不願將子嗣記在我母親名下,因此視我母為眼中釘肉中刺,然她想要被扶正,必然也要我外祖家勢弱,為此必然要先對我外祖家動手。」蕭安揣測道。
魏九重頷首,「可惜便是我等從這一條線索里查,雖也查出與鏢頭相熟押鏢之人是誰,卻也得知此人早如小侄女所言被殺了封口,也並未尋到其家人,著實可恨。」
連皇帝下旨力查,官府捕快傾巢而動都未能查出結果來,在邊關一帶沒有根基的南魏查不出也並出奇怪。
蕭安就是再心急,也知曉此事涉及太深,要查也非是容易之事。
景王妃在一邊問道:「那不知舅舅所說的線索是?」
魏九重回道:「那與鏢局交接之人雖是死了,然而著人畫出畫像,在邊關里及鏢局一帶尋訪,卻也有所得。」
這就是查到了那人身份后與別人的牽連了,蕭安心中一動,卻是不再問,只回頭與魏氏說道:「母親,柳叔先前與我傳信,說是有所獲將要回京,如今舅舅也有些線索,不若等柳叔叔一道后合計一番?」
蕭安所言的柳姓長輩,乃是魏侯爺當年收留的一名客卿,因面容有損,故常年帶著面具,與人十分冷漠。
此子性子偏激,行事又頗為狠辣,然而卻不知怎的跟蕭安對了眼,蕭安當初跟著魏侯爺之時,常被這人私下裡教導,才習得了這偏激性情。
然魏家出事,魏侯爺身邊的幕僚雖都是忠義之士,卻也只有這一人三年來掩藏在邊關暗查魏侯爺通敵造反之事。
蕭安說柳客卿也尋到了線索將要回京,魏氏也覺得與讓魏九重與柳客卿一道商議此事正好,到底南魏之人來得突然,北魏僅剩孤兒寡母難以揣測其心,而相比南魏她卻是更信任一些孤身一人無家族可靠的柳客卿。
而南陽侯府蕭老祖宗得知來京城的是魏九重手裡的拐杖就點了起來,「魏九重。」
魏家與蕭家祖地雖都在南方,然而相距甚遠,又因蕭家與北魏同是武將,多有親近,因此對南魏向來沒有多少情義。
然而南魏習文,在南面仕林中名聲響徹,就是先皇也曾經下過召賢令,不過當時南魏的家主並未心動,因此得清高的名聲更上一層。
「魏九重雖是人放蕩了一些,然而才華卻是實打實的,著筆為字並不浮誇,頗有狀元之才。此番他不顧祖訓進京,這是南魏想要出仕了?」蕭二十四在一邊小聲猜測道。
蕭老祖宗卻是肯定了這一點,「北魏斷絕,南魏入仕。沒想到當年南魏留下不得過江的祖訓竟是應的此事,果真是小看不得。」
南北魏再分宗也抹不去曾經是一宗的事實,且還發生在本朝,當初南北魏的兩個老祖宗北魏以武出名,南魏以文為號,在掀翻前朝□□之時都與當朝皇家立下過大功。
后南北魏兩位老祖宗翻臉,南魏退回祖地,推卻祖皇帝封官,北魏便立足京城,沉浮百年到如今三代駐守邊關。
南陽侯府也以兵功起家自與北魏更為親近,因此知曉分宗所為何事倒也有所耳聞。
蕭老祖宗道:「我本以為當初兩兄弟分宗不過為了一個女人,如今看來,卻是早有安排。文官武臣,北魏能得皇室代代看重,並非沒有緣由。」
蕭二十四插話道:「祖父的意思是,南魏日後會與北魏合宗?」
蕭老祖宗點頭,「北魏只剩魏氏孤女一人,合宗也又有何不可?與陛下而言,也並無憂心。」
蕭二十四的臉頓時就垮了,「也就是說日後科舉得跟魏家的人對上了?就陛下當年也發過求賢令給南魏吧?如今南魏主動入仕,陛下還不得給魏九重欽點官職?九哥這簡直是……」
「他這是運道不好。」蕭老祖宗也只得這般道,不想說是因人太蠢,若是蠢又哪能打退外敵入侵,守住三關這麼多年。
「反正就是在女色跌了跟頭。」蕭二十四沒好氣道。
要南陽侯家裡妻妾一大群,在蕭二十四看來也還好,雖是好色然而當不會因女人而鬧出事來,偏生是個天生裝情種的,一步一個坑,被這個女人哄來又被那個女人騙。
這會兒南魏要入仕,皇帝必然是要重用,不然怎麼彰顯自己比先祖要運氣,能得南魏效命,遇到個頗要面子的皇帝,南魏崛起也只是時日問題。
「九哥這是,什麼都沒撈著啊。」蕭二十四搖頭可惜道。
蕭老祖宗冷哼道:「何止?南魏要入仕,怕第一件事就是要翻北魏的通敵案!莫不是你也覺得北魏魏侯爺是通敵賣國之人?」
蕭二十四連搖頭,他也不傻,「魏家三代駐邊,比三關與九關的將領對待番人都要狠厲,怕是咱們蕭家通敵魏家也通敵不了。」
蕭老祖宗拿起拐杖敲了蕭二十四一下,怒道:「猢猻說的狗屁胡話!」
蕭二十四忙揉了揉頭,辯解道:「孫兒就打個比方罷了,難道不是實話?比起六關,三關里至少還能與關外互通有無。」
蕭二十四這話一說,緊接著就來了一句,「壞了!」
「不然我為何接到信要往京中而來?」蕭老祖宗恨道,到底還是沒能將事情攔住。
蕭二十四嘖嘖了兩聲,與蕭三老祖宗道:「祖父,不如咱們去勸勸九嫂?我就算過兩年科舉入仕,也少不得宦海沉浮十二十年才能官居二三品。這幾十年蕭家到底也不能退出京城!」
「勸?魏氏怕等這一天都等了十來年了,她是個怎樣性子的人當年回祖地蕭家誰沒看明白?眼裡若真容得下沙子,你以為她就真生不下個世子來?就你九哥那德行,要算計他太容易了!」蕭老祖宗惋惜道。
魏氏的心機早二十年他就見識過的,然而卻讓一個林氏孤女處處搶風頭,就擺明了是心生芥蒂君若多情我便休了,也正是如此侯府才不曾有過嫡出的來。
他做為長輩,又與南陽侯這一支血脈上不算親近,到底也不好說晚輩夫妻之間的事,也不過只能提醒南陽侯莫要寵妾滅妻有辱蕭家名聲。
然而南陽侯到底也是沒聽進去,蕭老祖宗只得道:「你去將你九哥叫來,就說我與他有要事要說。」
南陽侯得知南魏要入仕了也傻了,「南北魏不是一向不合?」
蕭二十四就道:「九哥是見過南北魏打架還是罵娘?」
南陽侯搖頭,他當然也知道南北魏當初分宗為的是何事,也一直以為南北魏除了姓之外已經沒了干係,不只如此,就是三年前魏侯爺出事也不見南魏有出言半句,這如何讓他相信今日竟有南魏的人前去了景王府。
「沒見過你怎知曉兩宗不合?」蕭二十四又追問。
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南陽侯如今也知曉問題的嚴重與否,就問道:「老祖宗可是有何主意?」
蕭老祖宗搖頭,「如今魏家將來會如何風光,已與你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