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南魏北上心莫測(二更)
魏家祖上當年有兩兄弟,為一嫡一庶,兩人同一年同一日同一時出生,具族志記載那一日霞光漫天,是乃大吉之兆。
因此兩兄弟自幼一道長大,感情比別的兄弟都要深厚。
只是也不曾想有一日,兩兄弟卻不知為何起了矛盾,自此一南一北,各自分宗,發誓彼此永不過江,到如今已有百年。
蕭安聽到三皇子府的長史說南魏前來拜訪傻了,只回頭見了景王妃與魏氏,「母親,南魏百年不曾與北魏相交,此回卻是無故上門,似乎不那麼簡單。」
魏氏自然知道南北魏之間的故事,她還更知道當年兩兄弟為的是爭一個女人翻的臉,而後她們北魏這一支的老祖宗輸給了南魏嫡出那一支。
此時南魏前來拜訪,魏氏也不知為何,只問道:「來的有幾人?」
蕭安道:「據聞主事者只一人,跟的下人倒是不少。」
魏家本就是大族,南魏為主支,幾百年沉浮下來,也算是不小的世家了,也是這百年因兩位祖宗的緣故,各不過河,因此南魏的人便一直沒有出仕過,又有北魏在京中盛名在外,倒是讓人難以一時想起。
住在景王府里的一群孤寡女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裡不知當如何應對,好在皇子府本就有屬官在,倒是先將人請進了三皇子府的外院應酬著。
最後商議出的結果,便是景王妃與魏氏一道見了人,畢竟魏氏如今是名義上北魏唯一的後人,而三皇子妃也占著王妃與主人的身份。
蕭安自幼由魏家養大,感情至深,自然也鬧著要去見,而魏氏不知心中是何想法,最後也是同意了。
來的人是南魏頗為有名氣的魏九重,與魏氏乃是同一輩,不過年紀少上兩歲,在大慶朝也算是有些名氣,雖沒有出仕,然而才名遠播,是個出了名的風流郎君。
魏九重見過景王妃與魏氏后,也就上前作揖直言道:「我本在大河邊上與友人相聚,聽聞京都之事,便前來看看,不知道姐姐與侄女可有為難之處。景王與和離之事,我亦寫信回族中,如今北魏無人,然與南魏終為一體,若有人與姐姐及兩個侄女為難,南魏族人定會與姐姐一個公道!」
南北魏絕交有百年,先前魏家遭難,南魏並未有族人前來,但此時三皇子出事,魏氏又和離,卻將人招來了,也不知是魏九重的私人決定還是南魏族人有何盤算。
只是魏九重來了,且還表明了善意,魏氏自然也要誠心以對,「南北魏百年不曾相交,如今北魏出事,南魏有此心,我等已是心存感激。若真有為難之處,我等也必然不會見外。」
魏氏將話說得客氣,也在魏九重的預料之內,「三年前之事,南魏得知太晚,后聽聞下面幾個侄子侄女皆得妥善安置,陛下也無牽連之意,方才恪守祖訓不曾過江。只如今景王意外,姐姐和離,小侄女尚在蕭家,皆為孤寡婦孺,竟無一男丁可依,若南魏依舊自固守祖訓不肯過江與姐姐做主,也枉為姓魏。」
這番話解釋了當初南魏為何沒有插手北魏魏侯爺一事,倒是處處替北魏的幾個女人著想了。
南魏無人出仕,根基又在南方,對於京城與邊關之事確實無可奈何,消息也知曉得太晚,還來不及做出半點舉措,一切就已塵埃落定,便只能作罷。
只是南北魏終究乃一族兩宗,一宗僅剩女眷且無人可依,另一宗自也願盡最大力照拂,這方才是宗族存在的意義。
魏九重字字都是珠璣,只讓人無法拒絕。
魏氏只能道一句多謝,便岔開話題問到魏九重這一路可否遇到困難,在京中可有尋到住處云云。
魏九重一進京便到了三皇子府,只是讓下面的人尋了一個客棧用作歇息,但也是包了一個院子,要住一段時日等待南魏其他族人到來卻是沒問題的。
魏氏聽了,就道:「阿弟若是不嫌棄,不如先住進我在京中買的宅子里。那宅子我每日都有讓人收拾,一切都備得齊全,只需直接入住就行。便是過些日子,南魏族人前來,終究也是要尋個地方安置的,在外租房終究不如自己的地方妥善。京中雖是天子腳下,卻也不是沒有半點不足之處。」
京城裡治安也不過是比別的地方稍好,然而南魏在京中並無根基,若只是住在外面,多少有些不妥當,也怕被人當作肥羊算計,能有一處安全而穩妥的住處自然最好。
魏九重也沒客氣,與魏氏道謝也更顯了親近,道:「多謝阿姐。」
蕭安在一邊聽著,心思不知跑哪去了,再回過神來,笑著跟魏氏撒嬌道:「母親,便讓我帶舅舅去宅子罷?總得要有個熟人在才好安置不是?」
魏氏拍了拍蕭安的頭,與魏九重道:「既然南魏族人將要上京,我也不好在皇子府住著,乾脆此時也一道回宅子,也好將院子等再收拾收拾,等族人前來京中。」
魏九重自然沒有意見,只是在看了三皇子妃蕭靜一眼后,到底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我此次來京,還為一事。」
蕭靜知曉他想問哪一件,就揚聲道:「還請舅舅直言。」
「我在大河邊上之時,聽得景王死訊,因景王素有賢名,因此傳言眾多。想及姐姐和離之事,到底心中不妥,方才進京,想知曉真相。不知景王為何而亡故,景王妃可否與我解惑?若是事關皇室隱秘,王妃有為難之處也大可毋言。」魏九重鄭重道。
他進京只為兩件事,一件是景王的病亡,另一件就是魏氏和離。
如今北魏已無男丁,魏氏和離加上能與她當後台的女婿景王病故,在他看來已然是前路渺茫,只怕日子艱難,恐在京中還招來別人算計。
因此魏九重在得知這兩件事後便直接決定先只身前來京中好掌控局勢,其次才是送信與族中,好在京中做好準備等待族人進京。
景王死於虎狼之葯這種事,便是為了皇室的顏面與帝王的尊嚴,也是不可能傳出去的。
魏九重想問,蕭靜並不會直說,但也沒想隱瞞,只含糊道:「自來色字頭上一把刀,生死終究有是有各自命數的。」
果真如他所想的那一般死得不怎的光彩,景王在外名聲不錯,大多都認為他敬愛王妃,潔身自好,但景王妃嘴裡卻說是死於女色,魏九重心中便有了想法,嘆道:「王妃乃王爺正妻,當勸誡的地方自得勸誡,怎至於此。」
這話明理雖是在說蕭靜不曾盡到王妃的職責,然而蕭靜卻是聽明白了魏九重的話中話,終於抬眼看向了魏九重。
魏九重與蕭靜直視,眼神並不閃避,隻眼中的憂慮並騙不了人。
蕭靜只得跟著嘆了口氣,頗為難言的道:「王爺有一愛寵,自幼與王爺一道長大,情分深厚,只可惜為身世所困,不得高位。王爺在時,多有為她為難我之處。三年前外祖一家出事,我更是一直修身禮佛,時至今歲,父親又為一個姨娘與母親和離。侄女無法,只得向宮中請旨,為王爺請降孺人,代我掌管王府中事。只那位愛寵,一心想要生下長子,恐新人進府失寵,便動了心思,造成大錯。」
當然,景王也非是甚正人君子到不好女色,不過景王妃也不會將自己善妒的名聲宣揚出來,可不能跟魏九重說因是自個兒拿著蕭魏兩家的支持吊著景王,逼得齊姨娘最後不得不下手。
若齊姨娘早知道有那一日,恐也不會左右扭捏,還不如冒著險,早兩年先將庶長子生了再說。
景王妃編這段話也自是為了糊弄魏九重,便是蕭安當初也以為景王是真心喜愛那個宮女將景王妃當作是擋箭牌,因此想要自家阿姐出手自保。
然而蕭靜卻是明白,景王的心思從來都在奪嫡上,雖是因太子妃母族乃先丞相一脈,讓太子在仕林中的威望無人能及,讓景王只能往勛貴中爭取勢力,然而對於仕林卻從未有過放棄,比太子更為注重清名,想要的便是仕林中最為尊禮守制那一波人的擁護。
在這一連串的計劃中,蕭靜只做了一件事,便是前往淑妃宮中以自己許是不能再生養為由建議淑妃請求陛下為景王賜下孺人這一步,後面的一切就與她半點無關。
不過這些,景王妃更不會與只見過一面的魏九重說。
魏九重聽得這番話,卻也猜出了許多,心中大定,他從一開始最擔心的便是景王之死蕭靜或是南陽侯府在此事中有牽連,怕當今一怒之下對北魏牽連趕盡殺絕,對南魏也有了隔閡。
因此就算景王妃一直沒傳出有事,卻也匆匆趕來,要真有事也希望能儘可能的抹去某些事的痕迹,保住北魏一脈幾分煙火。
景王妃此時說出此事於她無關,那不在意的模樣,自然就是半點痕迹不留。
魏九重喝了兩口茶,這才說到南陽侯,「如此背信棄義的小人,和離也好,魏家總歸是養得起一個姑奶奶的,只是小侄女到底姓蕭,不知阿姐想過如何安置?如今王妃已是皇家人,蕭家也只有敬著的。剩下小侄女,若能與南陽侯斬斷一切關係,方才最妙。」
在進京的時候魏九重就已經聽說了南陽侯府上的醜事,對此也不過嗤之以鼻,他最關心的卻還是想著若能趁此機會與南陽侯府徹底斷絕關係。
魏氏有蕭靜做為依靠,蕭安也與南陽侯府沒了關係,不牽扯到任何勢力當中,北魏這幾分血脈才是最終安全保住。
魏氏也心中正有此意,君若無情我便休,她與南陽侯既然已無夫妻情義,自然是能斷絕一切關係的為好。
就是蕭安,有林氏這樣一個被扶正的主母,魏氏也是不放心讓自己女兒在南陽侯府有半分被慢待的。
「不知阿弟有何高見?」魏氏就問道。
魏九重自然將事事都想清楚了才會上景王府拜見三皇子妃與魏氏,就道:「以愚弟之見,不若過繼南魏。南魏族中有夫妻感情深厚不願納妾而無子嗣者,要以延續血脈之意將小侄女過繼到南魏,只須得南魏同意記上族譜,當地官府打點妥當亦是支持的。」
至於南陽侯府要為此打官司,南魏奉陪就是,再扭個幾十年沒得個結論,蕭安到底也能從南魏出嫁,人家會認定是南魏的姑娘,再不濟尋個上門女婿,日後子嗣姓魏就更好不過了。
魏氏想了想,卻是搖頭,「當初我父因通敵造反之罪被誅,要將南北魏連上關係,只怕被此事牽連。南魏並無人出仕,恐出事之時朝中更無人說話。」
魏九重就道:「我來京中,自還有為阿姐帶來一個消息。」
「當初魏侯所謂通敵造反之罪,恐為旁人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