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魏侯舊案引帝疑
柳貞的回京,自然也瞞不住派了人悄悄盯著魏氏一方的蕭家。
蕭二十四與蕭老祖宗道:「祖父,這姓柳的不是只不過魏侯的客卿?魏侯出事,他與九嫂還有聯絡倒不奇怪。」
蕭老祖宗卻是道:「你可知你九嫂與侄女現住之處曾經是誰家?」
「當初住的是衛疆侯。衛疆侯姓柳,祖父是說那柳客卿是衛疆侯家的人?可這不對,祖父你不是說過,衛疆侯只得三子,兩嫡一庶,先世子出門遊歷被山匪所害面目無存,最後還是靠身體上的胎記認出來的,后全家十餘口又死於非命,陛下便將那爵位收了回去,柳家隔房前來奔喪處理喪事便將京中這宅子給空著了,倒不知何時賣給了九嫂掛在平寧侯名下的。這柳客卿要真跟柳家有關係,也最多也不過是衛疆侯隔房的人了。只是他從來都以玉覆面,倒是看不出年紀如何。」蕭二十四道。
「何況柳客卿這具體身份如何,又與咱們何干?他進京也無非是魏侯之事有所得,或者因九嫂和離之事罷了。」蕭二十四又道。
蕭老祖宗心中雖有疑慮,但想著柳客卿這人不管與柳家是何關係,都與大局無干倒也沒再多想,與自己孫子道:「就如你所言,若他手裡握有證據證明魏侯清白,咱們也得早做準備。」
蕭二十四愁苦著臉,「這事兒能怎麼辦?要魏侯與外族通敵事真,三關這通商一事還真是沾了一身腥了,難怪陛下要對九哥動手。如此我們蕭家也得為魏侯翻案,才得自證清白。」
這事若不是涉及到蕭家生死與名聲大事,蕭老祖宗也還真不想插手,道:「還能怎生為好?也不過是要我這舔著老臉去求一求人,誰先在陛下面前與魏侯叫冤,誰就先洗脫嫌疑。」
當魏氏得知蕭老祖宗借往日門生之手與魏侯申冤時,柳貞與蕭安道:「你可瞧見了,這便是我與你說的,蕭家有這個人在,便沒那麼容易倒下去。」當時她是怎麼傻了才聽她母親的,將此是告知那老貨,讓蕭家能得以無恙。
蕭安冷著臉並不說話,魏氏在一邊道:「蕭家本你父宗,我們母女既奪了南陽侯百年家業也足夠了,如今當還是以你外祖父一事為重。」
說完魏氏又瞥了柳客卿一眼,這性子真真是被柳客卿這人養歪了,要長在自己膝下哪會這般偏執,雖南陽侯是負了自己,然而她也不願令蕭安去恨去算計自己親生父親的。
柳貞哪不知魏氏那一眼的含義,雖心中並不覺得自己對蕭安的教導有錯,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把人家姑娘教壞的歉意,下意識摸了摸鼻子,低了頭不說話。
魏九重雖噁心蕭家,但蕭家佔據了主動,他們魏氏也只得再跟上去,「既然蕭家先提,且陛下也並未發怒,可見心中對伯父還是有所信任的。咱們手裡的東西此時交上去也未嘗不可,不說別的,就是此事極有可能與林氏相關這一筆,也得夠南陽侯府喝上一壺,想要以此翻身,也沒那麼容易。」
柳貞卻是抬起頭來,慢悠悠道:「賢弟也太小看蕭老祖宗的決斷本事了,不信咱們看以後?」
……
朝中既有人替魏侯翻案,然當初定下魏侯罪的也不少,此事自引起熱議,往日那般叫囂著要誅滅魏家三族的官員又哪有不懼之理。
就南陽侯府後院里被關著的林氏得知蕭老祖宗竟是替魏侯申冤,猶有些不信,「申冤?那可是通敵大罪!他是瘋了不成?」
在一邊看守林氏的下人只鄙夷地看了林氏一眼,道:「林姨娘有空想別人瘋不瘋,還不如先替自己想一想,可有什麼活路才是。老祖宗可不是魏夫人那般心軟的人。」
她們本就是侯府的家生子,幾十年來也一直伺候著魏氏,對於邊關來的林夫人,先不說感情親疏,就是林姨娘不信任她們,將她們的好差事盡數換了自己人就足夠這些家生子怨恨。
以往林氏有誥命在身,後來又被南陽侯扶正,這些當下人的生死握在她手裡,自然不敢如何。
如今蕭家老祖宗明明白白的下了指示,要林姨娘死,林氏又沒了誥命,連皇帝都厭棄,下人們作踐起人來,自然也沒了顧忌。
仆奴欺主,這事自然從不少見,況還是一個失勢的半個主子。
林氏心中一陣胸悶,當初因蕭二十四那一腳一直沒有請郎中來看,便落下了病根,開始咳嗽起來。
而肚子此時也因飢餓而跟著咕咕叫響,那老東西執意要她死,連一口吃的喝得都不肯給自己,南陽侯竟也是個靠不住的,只與自己帶話說唯有護得住自己兩個孩子就讓林氏心中後悔不已。
想自己當初在邊關的風光,要沒有跟南陽侯有牽連如今還不知過的是什麼逍遙日子,那時怎的就讓這人迷了眼。
也好在自己真心養大的庶女靠得住,每日夜間里會悄悄的送自己吃食,也願意與自己傳信出去。
想著自己如今的處境,林氏是看明白了,蕭家那老東西是還想與魏氏當那侯夫人的,那魏氏的心機也夠深,手段夠狠,自己這種重情重義的人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為今之計只有先跑出去了再說。
男人,到底也靠不住,難怪連魏氏這般的的婦人都棄之如履。
只可惜自己的兒子,因想見自己,竟也被人關了起來,唯一比自己好的也不過是有口吃喝罷了。
林氏沒心思對著這些下人們耍嘴皮子,更對下人們的嘴臉不以為意,自己到底如何也披過誥命,一直當著主子,心胸眼界自與她們不一般。
如今她還得慢慢籌劃,該如何逃出去,最好也得帶上自己的兒子及庶女,只等自己逃脫了這侯府,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時候。
林氏垂著眼,心中的計劃也日趨完善起來。
再者因魏侯之事,南陽侯府里的家事倒也無人再關注。
魏侯在朝中人緣並不算好,與官員們的往來也並不多,不然當初被陷害通敵造反也不至於大多無人願與他伸冤。
此回蕭家人上書為魏侯伸冤,與三年前南陽侯那一封請徹查書態度則然相反,曾經那些冷眼旁觀的人也開始懷疑當初那一樁通敵謀反案來。
朝中為此事鬧得不可開交,更甚引起派別之間的互相攻訐。
皇帝每日被夾帶私貨的朝臣們吵得頭疼,卻也只能與太子說心事,怒道:「如今一個個都跳出來覺得可疑,當初剛事發之時卻不見有人站出來,還不如整日玩樂的平寧侯!」
太子垂著眼,知道這是自己父皇的氣話,若是魏侯當年有上一竿子臣子與他伸冤說好話,心中恐也不會覺得魏侯冤枉,反倒會以為魏侯真有反意了。
等著皇帝發完脾氣,太子才勸道:「父皇又何必為了他們動氣,無論如何,魏侯之事總也要查的。」
皇帝氣順了順,道:「魏侯之事自是要查,然而如今三年也沒查出點眉目來,可見那些人也是不可盡信,只當我在這京中困著走脫不得,隨意糊弄朕呢!」
太子聽皇帝想派欽差暗訪,便道:「不知父皇意欲何人前往?」
皇帝冷靜下來,心中有了成算,道:「此事就由你與朕擬個單子,三年查不出,怕是要花費的時日不少,這派去的人也得好生斟酌,朝廷里那些卻是誰都不行的。」
一來是嫌棄他們沒用,三年來連個有用的線索都沒能查出,二來也是皇帝對那些臣子有疑心,總覺得查不出的原因在於下面的臣子有了自己的心思。
太子聽皇帝吩咐,領命道:「喏。」
皇帝又道:「之前你呈與朕有關林氏之事,也一道查了罷。」
「與外族互通有無!哼!」皇帝冷笑了一聲,就算是他之前不曾吭聲,也只覺得好笑。
太子應是,雖覺得林氏當初所言與外族互通有無有一定道理,然而皇帝不喜不說,且外族也因此慾壑難填,也非善事。
「就三關與外族通買賣,雖是比以往太平,卻也不是沒有外敵從此不願入侵,也不過是換了去六關與九關罷。」太子也道。
這般手段,於南陽侯守著的三關自是有用,然而六關與九關哪一處不是大慶的天下,另六關里的臣民皆是大慶的臣民,所謂的互通有無於大局而言也並非有用。
大慶與蠻夷們打打停停百年,又哪是互通有無可平息戰爭的,不說世世代代的仇恨,就是蠻夷逐草而生,天令其貧,又生性不受約束,不懂禮儀,對著繁華的大慶哪有不惦記,交易再多以物換物也不如燒殺搶掠來得便宜。
還有那部落里的頭領之爭,哪一樣不要用大慶邊關百姓的人頭來踐踏呢。
「況那批兵器,是不是與蠻夷相關,是否從三關流出,這一點定要查出來。」皇帝冷著臉道。
太子一聽,就道:「那林氏?」
「有蕭家那老東西在,林氏當也逃不了,據聞那女子素來狡猾,此時動她只怕驚動她身後那些人。」皇帝沉吟了一番說。
一個小小的林氏,皇帝自然沒看進眼裡,就是覺得林氏有克親之嫌克了自己愛子也沒降了身份遷怒與她,相對而言,皇帝更注意的是那些經過三關,從中謀利的商戶們。
商人逐利,往往最沒有家國天下之心,這就讓皇帝不得不防了。
蕭安得到皇帝意欲暗中派欽差調查外祖家翻案之事,頓時就心動了,「母親,我想去。論六關三城裡,沒誰比我更熟悉的。」
蕭安難嫁並非沒有緣由,從邊關到京城,就沒做過姑娘家該做的事,魏侯當年將小外孫女兒當男兒養大,也並非是說假。
六關里的三城,蕭安就算回京幾年,如今也閉著眼睛畫出三城裡的地圖來,城與城之間的山嶽,也並難不倒她,就是魏氏也是如此。
魏氏雖有些心動,卻還是知曉此事太難,搖頭道:「陛下派人,自是要派信得過的,你我母女二人身為魏氏後人,如何得陛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