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昌源鎮中三人游

36.036 昌源鎮中三人游

第二日起床的太孫吳臉色很不好,然而由於不高興的原因太過難於啟齒,也只能悶著了。

蕭安不知所以,騎上馬後,還在馬車窗旁問,「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可是為何事?」

太孫吳一臉的愁苦,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蕭安睡姿不雅,只得含糊道:「想是睡得還不夠,現下頭還有些昏。」

大慶的馬車也有規制,太孫吳乃是微服私訪,雖是護衛帶得足夠,然而在馬車上卻占不了便宜,皇孫儀仗的馬車要比雙馬車要高和寬,坐起來也更舒服。

然而此時只有雙馬,蕭安只當太孫吳是因馬車坐久了才休息不夠,也沒個解決的法子,就道:「那公子要是不想坐馬車了,就跟我說一聲,我與公子騎馬也行。」

語氣卻不如昨日那般堅決。

要太孫吳身體好,蕭安自是盼著能儘快到邊關,然而太孫吳身體不好,蕭安也不可能不顧太孫吳的身體狀況趕路。

太孫吳也未拒絕,說:「好。」

說句大實話,坐在馬車裡顛簸,到底還是不如坐在蕭安的馬背上少折騰些人。當然,這也是蕭安堅決騎馬,而不願意乘馬車的緣故之一。

蕭安得了太孫吳的信兒,這才趕馬上前。

留下太孫吳青著眼袋,本想再歇歇,然而便是坐下有厚厚的軟墊也只覺得顛簸得緊。

這馬車裡又不透風,才是晨起,就已經開始悶熱起來,然而若是撈開竹簾,卻又怕沾染了塵土入口,太孫吳不得不嘆這回自己是真真出門見識了大慶天下。

跟著的小太監見太孫吳面上的神情,心中只祈禱快點到達昌源鎮,好讓太孫吳能多歇息一陣才好。

從紅嶺鎮再走三日便是昌源鎮,昌源鎮盛產米糧,鑿出的精米比別處的都要香甜可口一些,故而此鎮比紅嶺鎮要大得多,有兩百戶左右,且宗族勢力並不算強,有一半是來往商戶在此開有其他店鋪的多。

蕭安一行到昌源鎮時,已是晌午後,太陽西斜,天氣漸涼,鎮子上卻依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蕭安在進鎮之時便下了馬,牽著走在太孫吳馬車旁,隔著竹帘子問道:「公子可是要出來走動一二?」

太孫吳本也坐得累了,偏偏蕭安再不真邀他騎馬,真真是苦煞人,這會兒聽說這話,就撈開帘子跟蕭安道:「可有些看頭?」

蕭安本想昧著良心說兩句好聽的,然而回頭側目一看,沒良心說都沒用,只得老實道:「比京城差遠矣。」

然而就是京城,太孫吳也出皇宮得少,加上怕自己一猶豫,蕭安又不接話了,立馬道:「小地方當也有小地方的風景,何必處處與京中相比。」

蕭安便介面道:「那等到了客棧,公子出來游一游?」

結果蕭安還是沒有請他立即下馬車,太孫吳應了一聲,好歹是能在鎮子上看上一圈,雖身體是疲累不堪,然而心中倒也沒那般遺憾了。

旁邊伺候的小太監苟順早看明白了自家太孫是現在就想下來走動的,然而蕭安她總是不提,還好等會兒也還能出來走一走,不然也得替自家太孫心酸一回。

等在客棧中收拾完畢,三個小年輕都作富家少年郎打扮,帶著二十護衛,便出了客棧門。

昌源鎮唯有一條大道兩側為商戶,小巷中多為商戶民居,因此客棧正處在小鎮尾處,從客棧門出來,恰好可見一條筆直的商戶街。

從尾到頭,就是連那塊鎮名的牌坊也一眼得見。

本也是做些小本買賣,雖是有兩百戶人家,然而也分當地人與外地商戶人家,本地人居東北面,外地商戶多居西南面,也唯有大道兩端的商家不分人家,都混開在一處。

太孫吳自幼因體弱,就是在京中每年的元月十五齣宮遊玩,也多是躲在御車之中,隔著一道帷幕,被眾多的護衛守著,遠遠的看著別人千般萬般的熱鬧。

就是自己的嫡親弟弟,雖也是皇孫身份貴重,卻也能被太子與太子妃一道換裝牽著手在夜市裡遊玩過。

唯有自己……唯有自己……太孫吳只覺得手心一暖,低下頭便看見了蕭安握著的自己的手。

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心,似乎比之前感受到的老繭更多,太孫吳心裡一陣暖流而過,卻是抬起頭假裝不在意的模樣。

蕭安沒多想,只囑咐太孫吳道:「公子可握緊了,莫要被人群擠散了去。」

三人里也就蕭安看著最矮,卻是說出最不符合身份的話,讓另一邊的陳十郎覺得有些好笑,想太孫吳怎的都要比她大上整整三歲,這姑娘哪來的老氣橫秋之舉。

就是有跟在他們身邊開道與隔離人群的二十護衛在,太孫吳也不會被擠散。

「又不是京中人多路窄,哪用那般小心。」陳十郎就道。

蕭安卻是十分認真的給陳十郎回道:「陳十哥還是莫要小看這些小鎮,只當不如京中、江南等繁華,然而人販子卻是從來都不少。這快夜裡,不論小孩婦孺,就是十五六的少年,落單了都極為危險,一個不小心人就沒了。」

大慶律法較為嚴明,然而也攔不住人口販賣之事,縱使被抓住了,脅從都有三千里流放,然而逐利之事,不只商戶,就是好吃懶做的地痞流氓為了快錢也是願意去干那些喪盡天良之事的。

蕭安未盡之語,便是恰如太孫吳這般看起來白嫩、美姿容的少年,最容易被人販子抓去,賣往江南勾欄之地與送往高官大戶人家。

到那時,只怕日後被家人尋到,為了家族名聲計,許多都是願意滅了那闔府滿門,也不願意再將人認回去。

這一點,正是書香門第出生的陳十郎能比蕭安更為明白,便點了點頭,也不似之前那般輕忽。

太孫吳生於東宮,雖有老師教導民生疾苦,然而對人販子惡行並了解不多,不由得道:「縣中有戶籍在,又有連坐之法,還有通關文書之難,拐子竟還能猖獗到這一步?」

就京中,每年被拐子拐走的孩子也不少,然而因皇宮裡每日喧鬧的都是大事,太孫吳卻一直不知曉人販子為惡竟是這般容易。

陳十郎多在京中行走,知曉得比蕭安還要多一些,便與太孫吳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不說這四周無城郭的小鎮,就是京城裡,八門看守,卻也攔不住那些宵小害人。人販子之事,也是防不勝防。」

太孫吳雖親歷民事得少,然而卻也是聰慧之人,往日里聽老師也說過此事,再今日聽蕭安與陳十郎這番話,心中也明白了,「這小鎮、鄉村之中,只得牌坊標註其地,拐賣人口便為容易。然而京中四周有高數長城郭,八門護城軍看守,卻也還能丟了孩子,那便是京兆尹之誤,護城軍搜查不嚴,各處里長縱容了。」

能在京城裡拐走孩子,當是在京中久居之人,只要是久居,焉能沒有戶籍所在,既有戶籍在,便有里長為保。

這責任一點一點掰開來,卻是誰也逃不掉。

陳十郎與太孫吳相熟,知曉其意,便道:「也是京城乃在天子腳下,被拐賣的孩子相比其他處卻是少得多了。只人心難測,難防徹底。」

這倒也是實話,為了銀子,莫說為保的里長,就是看守眾門的護城軍裡面,也少不得有見錢眼開的,更有膽肥的與人販子分利。

蕭安在一邊插嘴道:「護城軍?呵。」

這話一開口,就是有許多不滿要說了。

太孫吳知曉蕭安曾經便與他說過邊關將士的不易,相比起護城軍的軍餉永不缺差,邊關將士守護城門之時只怕職責更重,然而兩廂一比,到底還是邊關將士更苦得多。

不過邊關軍中事不好在此處明說,太孫吳捏了捏蕭安的手,「我聽你說過,都記在心裡呢。」

三關里有林氏開通商道互通有無,三關將士待遇當是還好,然而六關里從來都是嚴防死守,每年從戶部分到的軍餉與米糧就是有皇帝多番批示,也免不了受天時影響。

當今陛下是個愛重子民的人,若是天時不好,難免就要虧待邊關將士一些了。

蕭安倒不是愛埋怨的性子,邊關將士難過的日子她也跟著過過,百姓有災,朝廷自當救民為重。

每當那個時候,好在六關里還有崇山峻岭,裡面野獸從鳥無數,軍士們就得靠它們和山中野果接濟過日子了。

殺野獸用矛,射鳥得用彈弓最為便宜,然而鐵質的彈丸也得花銀子好好的打造才得好使,蕭安那一手彈弓殺鳥彈無虛發的絕技,就是那般練下來的。

之後三人便沒有再多說其他事,只專心看這昌源鎮里的商鋪。

昌源鎮盛產米糧,自也是米鋪居多,當地農戶多將種出米糧高價賣與商戶,再低價購買粗糧為食,再換以麻布,鹽鐵之物,看似過得還不錯,過往民眾少有苦色。

然而這般不算苦楚只是對久居邊關條件更為艱苦的蕭安而言,在太孫吳的眼裡,自己每日里享受的錦衣玉食與之一相比,震撼也是有的。

蕭安以往常從六關與京中來回,對昌源鎮頗為了解,就這幾年不曾過往了,這些商戶里上了年紀的卻還是眼熟,便只給太孫吳道:「這家仁善堂開了有三代了,現在坐堂的郎中有三十來歲,他兒子跟女兒三年前都還在學抓藥,也不知現在學得如何了。」

太孫吳看了那仁善堂一眼,只見上面三個朱紅的大字有些掉漆,想來那牌匾已有許多年,再往大字左下角一看,竟有當地縣府某一縣令用印,當是官府頒發與葯堂的。

蕭安又跟太孫吳道:「小地方一般人家裡規矩也不多,男女都是要幹活的,也不講究男女避嫌,倒是比京中要爽快。」

京中高門大戶里多了,規矩重到連一般民眾都要比外面的要講究一番,最讓蕭安這自由自在的人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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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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