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個人買了兩份快餐,就驅車去了城郊。
慕文非和蘇熙的新房在城郊的一處風景優美的別墅區內,這裡每棟別墅都擁有獨立的後花園,間隔甚遠,完全不用擔心被打擾,而且周圍植被蔥鬱,環境清幽舒適。
這個時候,慕文非還沒下班,暮色宛如輕紗蓋在上空。
他們的家是白色的三層建築,走進大廳,目光所及之處十分的賞心悅目。踏過大廳,地板的盡頭是木質樓梯,側面是迷你瀑布,嘩啦啦傾瀉於青石壘砌的小潭內,潭裡面游著幾尾不知名的小魚。廳內品種繁多的花草巧妙的點綴,而大廳頂部則鑲嵌迷濛晶瑩的水晶燈,彷彿流動的夢幻星海。
這分明就是離塵凈土中的世外桃源嘛。
將從細節到整體,自然的風采和神韻巧妙的融入到設計中,足可見設計者的用心之深,以及對這個家的渴望。
安言似乎能夠看見那個坐在檯燈下,戴著眼鏡,拿著量尺,眉頭緊蹙,目光專註的男人。
「安言,快來。」蘇熙抓住安言的手,拉著她往樓上走。
上到三樓主卧,推開門,
走進門,首先映入眼帘就是碧色連天,裙紗半浮,一襲白色西裝的男子深情環抱著沉浸在幸福中的美麗新娘,對望間,彷彿時間就那樣停止了。
那是一張婚紗照。
「如何?這是我們的卧室。」
「真……真的挺好的。」
「這裡,大到整體設計,小到一朵花一棵草,都是文非的心血,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做什麼都較真,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典型的完美主義者。「
對的,最好。
安言連忙轉過身,垂下眼眸掩飾自己的倉惶。
「書房在哪裡,我也沒設計過什麼請帖之類的,不知道行不行。」
「試試唄,試過才知道。」
慕文非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看見兩個女人捧著盒飯吃的津津有味,再看飯盒包裝,當下就沉了臉。
「你表哥回來了。」蘇熙放下飯盒,熱情似火的直奔向一臉菜色的慕文非。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種快餐館不幹凈……」
「停停停,吃都已經吃了,難不成還吐出來,我下次注意,我注意。」蘇熙顯然是意識到自己錯了,勾住他的脖子,撒嬌賣萌,積極主動承認錯誤。
「言言,你還好吧?」慕文非卻第一時間將目光落到安言身上。
安言尷尬的放下手裡的飯盒,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突然不知道應該調動哪根面部神經才能自然的笑出來。
「我不知道,我下次也一定注意。」聲音諾諾的有點走調。
「不是的,你……。」慕文非無奈的蹙了蹙眉。
那樣的眼神無端的給人一種錯覺,就好像他擔心的人其實是她,安言的心就在那個瞬間漏跳了一拍。
「哎呀,我們都承認錯誤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天工作怎麼樣,有沒有想起我,哦,對了和霍鳴他們商量的如何?」蘇熙不著痕迹的拉回他的注意力,使得他的瞳仁里倒映著她的臉。
慕文非無奈的搖搖頭。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且修長,輕輕握著蘇熙纖細柔軟的腰肢,那畫面如此的契合,如此的美麗,而且他們家大廳的光線也很配合,是那種璀璨中透出的金黃色,如夢似幻的美。
安言雙手支撐著沙發,維持著要起身的姿勢,目光痴痴的盯著那個畫面。
她突然想到曾經很中意的一個手機屏幕壁紙,那是一對愛人緊握著的手,在夕陽的暖輝下,撩動人的心弦,讓人有種酸酸的想落淚的衝動。
蘇熙和慕文非兩人擠坐在單人沙發上,她坐在他的大腿上,高聳的胸-脯幾乎要貼上他,兩手放在他的肩頭,柔軟細白的手按摩著他的肩膀,輕聲的問他,那些瑣碎的問題。
安言坐姿標準,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安靜的坐長長的大沙發里,目光專註的盯著正前方的電視屏幕,電視里演的是一部由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劇情大概是一個女人喜歡上了有婦之夫,把自己的自尊和良心踩到泥土裡,不顧一切的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結局不得而知,但這樣的女人,按正常的倫理道德來講,是被人蔑視、唾棄的。
差不多半個月後,安言收到了喜帖。
是個十分精緻的喜帖。
打開,裡面是暖色調的畫面,旭日剛剛跳出海平面,橘黃色的光芒籠罩著相互依偎的新郎和新娘的背影,上面漂亮的字體讓這個畫面顯的更是深情款款。
今生唯與你相伴。
七個字,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怎麼辦,又有種落淚的衝動了。
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採用她的設計,儘管她真的很用心。
為了擺脫這種的很糟糕的沉鬱心情,安言打開電腦,輸密碼,然後在網上的書店裡瞎逛,一個小時后買了一本書,只因那本書的內容簡介里寫著這樣的話:
光陰不候,昨日漸遠,等走過那段路再回望,當初的堅持,曾經的執著,都是我們情感深處的一廂情願。不屬於你的東西,要學會儘早地放棄,這是一種生活謀略,更是一種人生智慧
……
「安言,雙手接遞。」剛剛拿過儲戶存摺的安言抬頭,頓時一個哆嗦,站在儲戶身後的竟然是總行行長。
對於這位行長之所以認識她,那是有緣由的,那得從新入行開始。
剛剛入行那段時間,為了迎接新員工的到來,行里舉行了大型會餐,這位五十多歲的行長端著酒杯走上台來,第一句話不是什麼迎接新員工,鼓勵新員工好好工作的慷慨陳詞,而是,「從98年建行伊始我行便奉行,酒品看人品,怎麼喝,大家就看著辦吧,我幹了!」
啥都別說了,看著行長豪氣的乾杯,新員工都傻了,因為擱在自己眼前的酒杯里都是澄清澄清的白酒。
大傢伙端起酒杯的手都是抖得。
最後,在行長的「淫-威」下,所有在場員工都硬著頭皮幹了。
當然了,一杯高純度白酒下肚,場面立時就活越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都放開了,酒至正酣,有人很豪爽的把自己兜里的錢分了給同事們,沒分到錢的同事就不幹了,抱著那分錢的同事的大腿不撒手,到有不拿到錢誓不罷休的架勢。
安言運氣不好,沒分到因為她喝完一杯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發現在酒店裡,是和另一位女同事,也是喝高了回不去的。
一早,行長的司機來接她們倆,本來安言是想要保持職業白領端莊姿態的,可誰知到車剛走到半路,她就開始暈了,暈了結果就是,吐了,吐了行長從德國出差新買回來的高級坐墊。
聽說價值不菲,有個幾萬塊現大洋。
行長發飆了,把她揪到辦公室狠批了一頓,並且決定,一定要親自鍛煉她的酒量,直到她的酒品人品達到他所認同的高度為止。
現在,此刻,安言看著行長直直的頓了兩秒,「是,行長」乾脆,響亮。
其實,她很怕行長抓她去練酒的。
行長十分和藹的點了點頭,貓著腰,背著手,邁著方步踱到下一個櫃口。
下班之後李忠洲開車來接她,今天是星期日,會計都放假,銀行只有儲蓄窗口的職員上班,所以他來的比較早,站在大堂門口靠近叫號機的地方等著她。
當然逃不過同事追問,然後,老毛病又犯了,她臉紅了。
不過今天比較淡定,儘管分了心,埋頭辦業務也挺順利,沒出什麼岔子。
下班后,他們去了離她家不遠的西餐廳,今天的鋼琴曲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lesderniersjoursd』anastasia》
是她挺喜歡的一隻曲子,沒事聽聽,心情舒暢。
很自然的,她托著腮幫,卷翹的睫毛半搭著,嘴角輕勾,好像煩惱心事一點點隨著鋼琴中迸發的一個個音符消失了。
對面的李忠洲遞過一杯拿鐵,語聲很輕,「今天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跟我一起長大的好哥們。」
安言回過神,下意識的皺眉。
不管她承不承認,潛意識裡,她沒能真正的向李忠洲敞開心門,確切的說,她沒什麼膽量讓一個陌生人走進她的生活,說她,懦弱,膽怯,自私,都好,雖然,她在極盡所能的讓自己平心靜氣,學會接納,但,她就是無法接受突然的靠近,甚至對這種情況是排斥的。
李忠洲的朋友完全屬於另一種風格的人。
瘦瘦高高的,頭戴鴨舌帽,身穿熒光衣還有破了洞的牛仔褲,腳踏運動鞋,完全的嘻哈風,這種環境氣氛下從進門開始回頭率就十分的高。
他拍著李忠洲的肩膀,眼睛看著安言,開場白是,「這是嫂子?也忒清純了。」
似乎是意有所指,也似乎只是單純的開玩笑。
安言不習慣被人如此調侃,下意識的蹙眉,然而坐在對面的兩人卻絲毫沒有感到有何不妥。
她發現,原來李忠洲並不若他所表現的那樣。
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才會將一個真實的自我毫無顧忌的展現出來,兩個人很熟,坐在咖啡廳的一角他們隔絕眾人視線,聊得很開,你一言我一語,聊著聊著竟然忘記了安言的存在。
喝著拿鐵,感受著絲柔潤滑的口感,聽著自己喜歡的音樂,習慣了被忽視的安言很自然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什麼沮喪的,反而覺得這樣挺好。
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安言沒有讓李忠洲送,他竟然也欣然應允了,攜著他的朋友開著車就那麼走了,車子很快消失夜色中。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剛拿起手機,手機鈴聲就急切的響起。
「安言,安言救我……他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