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言大腦嗡的一聲,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對方沒有回應,接著就是忙音。
再撥過去乾脆無人接聽。
安言拿電話的手抑制不住的發抖,腦子發矇,差點眼冒金星了,於是便拿著衣服飛快衝出去,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媛媛出事了。」
「你說什麼?」
「她說有人要殺她,她電話打不通,現在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聽電話里的聲音,周圍有雜音,應該是在酒吧,她常去她們學校附近的基諾酒吧。」
「好,我這就過去,我們到那家酒吧會合。」
這個時間段,街上的車還不算少,跑到路口就截住一輛計程車。
「師傅,華魯大學南門基諾酒吧,要快。」
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流水般劃過計程車玻璃窗,車後座的安言整顆心都吊著,一路上催著司機加速,那司機憋的臉通紅。
她攥著電話,腦袋裡冒出無數個可怕的畫面,電視或報紙上經常報謀殺少女的慘案,手段殘忍,場面血腥,看了都讓人不寒而慄,聯想到電話里的聲音,讓她無法不怕。
趙麗媛才二十一歲,人生才剛剛起航,她還只是個任性的孩子而已,事情不會那麼糟糕,也許,也許就像是她小時候的惡作劇。
對,就是惡作劇,她在騙她,要她出醜,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要折騰她。
安言一遍一遍這樣勸慰自己,如果不是惡作劇,媛媛那丫頭那麼討厭自己應該不會主動給她打電話的。
在她的印象里,趙麗媛給她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而這次,如果真的有人對她不利,她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到趙永源或者她的親姐姐趙麗瀟那裡,沒有道理打給她的。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
安言一邊在腦子裡飛快的找理由否定不安因素,一邊不厭其煩的撥打著同一個號碼。
看到基諾酒吧四個大字時,打開車門,幾乎是衝出去的。
一個高大黑影猝然擋住去路,安言抬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趙麗媛,都忘了她都給誰打過電話了。
慕文非站在她面前,目光在她面上掃過,忽然伸手,柔軟的指腹擦過她眼角,「怎麼哭了?」
「我……」本想反駁,可看早他指腹上的液體,只能張了張嘴,把否定的話吞下去。不想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她的軟弱,事實卻總是逼她不得不低下頭顱。她這習慣原本應該改掉了,但自從他回來,她好像又回到處處依靠他的老樣子。
「我也是剛到,跟警察局裡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到。」像是看到她的窘迫,慕文非又說道。
「謝謝。」
走進酒吧,舞曲震耳欲聾,燈光閃得人眼花繚亂,舞池中間安言被擠得根本站不住腳,一面打著電話,一面在舞動的人群中搜尋,無頭蒼蠅般亂轉。
「你確定媛媛在這兒?」
「你說什麼?!!!」
聲音太吵鬧,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慕文非拽過她的手腕,穿過人群間隙,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幽深的黑眸盯著她,「你確定,她在這裡?」
「我?」她張了張嘴,發現她之前只是情急之下靠感覺判斷,根本不確定。
怎麼辦,萬一真的出事了,怎麼辦,她的腦子亂的很,她揉著太陽穴,暴躁的要跳腳。
「別急,知道這家酒吧老闆是誰嗎?」
安言傻眼。
慕文非嘆息,「等我打個電話。」轉身離開。
慕文非很快就回來了,拉著她往樓梯間走,「酒吧的監控室在地下二層。」
「手機拿來。」
「給。」安言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乖乖聽話,遞過手機。
敲開監控室的門,「21點四十三分,先查舞池周圍的錄像,謝謝!」
慕文非說的清楚,監控室的工作人員很配合,效率極高,幾分鐘之內確定了幾個可疑的地方。
「這個地方,放大一點。」安言指著其中一塊分屏,修長的指尖帶著顫意。
「是媛媛。」慕文非眸光如隼般銳利,「快進看看。」
「她應該還沒離開。」
「走廊里的錄像顯示他們應該去了二樓vip包間。」
「能查一下哪一個房間嗎?」
「需要一點時間。」
「好,拜託你查到之後,打這個電話。」慕文非迅速的寫下自己的號碼,然後拉著安言往樓上跑。
走廊的裝潢是暗黃色和黑色搭配,快速行進中安言頭暈目眩,不過她始終跟在他身後,緊緊的。
很快到,當他們到達二樓,監控室打來電話,確定了包房號。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然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打開包廂門的時候,裡面的情況讓安言目瞪口呆。
頓了幾秒后。
「趙麗媛,你在做什麼!!!」
可,饒是她喊破喉嚨也無濟於事,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慕文非最先反應過來,背過身關上門,拿起電話,「陳隊,人找到了,今晚麻煩您了,改天找個機會一定重謝……」
直到把神志不清的趙麗媛扔進車裡,安言才算鬆了一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突然,如果沒有及時趕到,她真的不確定,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還好,還好及時趕到。
趙麗媛亂抓亂動,讓安言又開始手足無措了。
「她明明睜著眼睛,為什麼好像不認識我了?」
「她這樣子像是用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種東西成癮性小,不會像其他毒品那樣可怕,如果她是第一次使用應該不會對她的身體有太大的損害。」突然□□來的一道陌生聲音,讓安言下意識的神經緊繃,她以為駕駛座上的是慕文非。
看向車窗外,慕文非正在跟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交談。
「安小姐您好,我是慕總的貼身特助唐曉峰。」這個人,安言以前應該見過,只是他每次都站在慕文非身後影子一般存在,她實在沒有什麼特殊印象罷了。
「你好……有水嗎?」
唐曉峰反應迅速的遞過一瓶礦泉水。
慕文非上車后,車子直接駛向了一家私人醫院。
大_麻是當今世界上最廉價、最普及的毒_品。獨自一人吸毒者,表現為嗜睡,有鬆弛感。若有幾個吸_毒者在一起,則表現得莫名其妙地傻笑、愚蠢性歡樂唱歌,對時間、空間發生錯覺,吸毒者如吸入大劑量大_麻,會產生大_麻中毒性精神玻出現幻覺、妄想和類偏執狀態,伴有思維紊亂。
很顯然,趙麗媛的癥狀應該不屬於小劑量的範圍,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會給她打電話,為什麼吵嚷有人要殺他,還有,為什麼在包廂里她可以衣衫不整,眼神渙散的和一個男孩在地上糾纏。
「怎麼辦?」安言靠進座椅,疲憊的閉上眼。
長期吸服大_麻者,表現為獃滯、淡漠,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差、判斷力損害,偶有無故攻擊性行為,隨著吸毒時間遷延,個人衛生不顧、飲食不佳、人格扭曲,對任何事物興趣缺乏,呈精神衰退狀態。這類吸毒者的記憶力受損害,難以做依靠智力的綜合活動的工作,而且很容易出現雙重人格。
總之,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五分鐘后,安言給趙麗瀟打了電話。
今天有班,她必須趕回家換工作服。
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半,暮色開始漸變成暗藍色,群星開始一顆顆消失,隱藏在天幕外。
下車后,安言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到上面坐坐?」想了想感覺自己說的不夠嚴謹,「要不,你和唐助理睡床,我睡沙發就可以了。這裡離你的公近。」
明天上班方便。
聽了她的話,唐助理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跟大老闆一張床上睡覺,那不是要他命嗎,就算他有賊心也沒賊膽呀。轉頭看大老闆,只見大老闆面上並無異色,只是淡淡道:「不了,我直接回公司,頂樓有休息室,折騰了一晚上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安言想了半天,吐出一個字,「哦。」眼睜睜看著車子絕塵而去。
趙麗媛暫時安置在了慕文非朋友家的私人醫院。
趙夫人葉恭如最終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並沒有如安言擔心的那樣想臟病發,卻瘦了好幾圈,幾天下來,原本富貴豐腴的女人,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會讓人眼窩發酸。
她是個高傲的女人,一生追求完美,但上帝卻吝嗇的堵死了她的門,也忘了給她留一扇窗。
年輕時熱烈愛戀的丈夫,現在相敬如賓,陌生人一般疏離,生命中最珍貴的僅有兩個女兒,然而女兒們的命運到目前為止似乎在一直走下滑路線。
「媽,您回家吧,爸爸回來發現我們都不在,張嫂會不好解釋的。」
沉默了一會兒,葉恭如說,「我再坐一會兒,等她熬過這一段我就走。」
「媽,這裡有我呢,瑞瑞也在家,您就回去吧。」
葉恭如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從側面看,可以發現她的背部佝僂,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沉寂衰敗的氣息。
「啊!!!媽媽,我肚子疼。」病房內傳出趙麗媛痛苦的聲音。
葉恭如站起來,雙手扶著病房門,「媛媛乖,只要撐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媽媽就帶你回家……」
安言站在樓梯拐角處,並沒有走過去,把東西拜託給護士,之後,走出醫院。
不記得是哪個休息日了,好像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
那天,她到臨市去參加理財經理資格考試,考試進行得很順利,走出考場后她沒有直接坐車回來,而是去了那座城市的一處自然景區散散心。
當天下著小雨,雨中的青山空濛靈透,滄桑的歲月留下了恬靜和諧,身邊遊人不多,只聞得鳥飛鶯啼,綠樹婆娑。撐傘走在石子路上,讓人心生寧靜感。
就在她坐在涼亭內休息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左手打著傘,右手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男孩,他彎著腰遷就著男孩,臉上的笑容,是她從小到大都未曾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