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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鬼東西幾乎把整個房間的光線都擋住了,隱約有几絲月光傾瀉進屋內,使人看到四周黑洞洞的事物,如同蒙上了一層布灰的殘布。
安夜的眼睛乾澀,稍一視物就會痛得不得了。
白行坐在她身側,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低聲詢問:「要睡一下嗎?」
他拍拍自己的肩,示意:「允許你在我寬闊的肩膀上小睡片刻。」
安夜和他相識一笑,也不忸怩,將側臉抵在上面,鼻間儘是對方的味道,是某種獨特的男性氣息與一些汗味,並不難聞。
「哎?!好狡猾……!」秦珊珊不滿,她將頭靠在安夜肩膀上說:「我不管,電燈泡我當定了。」
「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安夜無奈回應,她的太陽穴又有筋在裡頭跳,一下一下,抽的生疼,迫使她陷入沉眠。
不管了,先睡了再說。
與此同時,白行將外套蓋上她的肩頭,伸出粗糙的指腹,撫了撫安夜的額頭,隨後,和她們一齊閉上了眼。
或許是過度絕望了,反倒不再害怕什麼。總之,他們睡了近六個小時,一夜好夢。
再次醒來的時候,白行已經開始規劃著什麼。
他將身上的手\槍掏出來,打開彈匣,發現只有三枚子彈了。
白行說:「只剩下三枚子彈。」
秦珊珊啞口無言:「正好足夠我們三個人一人一槍自\殺,還是自\殺比較好吧?與其被那種東西吃掉,還不如……」
安夜:「瞎說什麼?我寧願多打死幾隻也不要自\殺。」
白行將彈匣再次裝入手\槍的底部,說:「我的意思是,只有一次機會。我們從門那邊逃,在此之前得把那些人都引到窗戶那裡。」
「現在這樣還不夠多嗎?」安夜探出頭窺視一眼,窗戶外黑壓壓的一片都是小靜。
「可能會有漏網之魚。」白行勾唇,似笑非笑:「得玩個大的。」
安夜自告奮勇:「我來吧,我用血塗在窗戶上,她們受到溫度,能夠吸引過來其他的傢伙。」
秦珊珊搖頭:「讓我來,你們都一直在想辦法逃生,這次讓我來。上次也是你們救了我,我沒忘,這次我特地來找機會報答你們的。」
白行並不言語,好似他對秦珊珊會受傷無動於衷那般,很快的,他再開口:「出門之後就做兩件事,一個是鎖上左側的房門,另一個是鎖上這個房間的門,這樣即使她們破窗進來也能拖延幾分鐘,又或者等她們原路返回,還得想辦法衝出門去。」
「好。」安夜也不矯情,她和秦珊珊分頭行動,現在時間非常緊迫,必須分秒必爭。
安夜握住門把手,她將鑰匙握在手裡,爭取用最快的時間出去,然後反鎖上門。
而秦珊珊則用匕首割破手掌,「嘩」的一聲抹在玻璃窗上,嫣紅的血一下子吸附在透明玻璃上,觸目驚心。
此刻,她整個人都暴露在那種充斥著赤\裸\裸的食慾的目光之下,忍不住小腿發顫,想要臨陣脫逃。
不行,還不行。她得救命,救他們的命,這是一報還一報。
秦珊珊顫著紅唇,她臉上的血色隨著血液的流失逐漸發白變青,而窗外的小靜越來越多、越爬越快,很快的,就將整個房間映出一片紅艷艷的光,令人膽寒。
「咯吱——」
小靜用尖銳的指甲撓著玻璃窗,企圖摳破這層屏障。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所有小靜都在模仿這個動作,似乎真的能將玻璃弄碎那般,她們堅持不懈地戳著玻璃。
所以,關上門窗也並不是最安全的嗎?
「夠了,跑!」安夜大喊,衝出門去。
秦珊珊隨之跟來,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窗戶彷彿破了一道小縫,隨後越來越多的裂縫出現,即將形成一個大窟窿,將玻璃粉碎。
沒時間了!
安夜將門鎖上,又衝到右側,就在她握住門把手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怪力!
裡面有人握住門把手了,這些傢伙學得真快!
安夜頭皮發麻,她讓白行等人幫她,藉助其餘二人的力氣勉強鎖上了那扇門。
「砰砰砰!」裡面的人開始破壞那扇門了,她們不惜任何代價都想要殺死他們!
快跑,快跑!
不要停下,沒有時間害怕了!
安夜和白行等人一直往前跑,剛衝過廚房,往通向門的走道跑去。
這條走道很長很長,黑洞洞的彷彿沒有盡頭。
他們又一次穿過了廚房。
繼續跑,繼續跑,不能停。
然後……他們又一次穿過了廚房。
天,這是怎麼回事?!
白行猛地一怔,他回頭,看見那群傢伙追了上來,她們臉上掛著異樣而滿足的笑容,直勾勾盯著他們,眸中是蠢蠢欲動的欲\望。
「跑到廚房裡去。」白行命令。
「怎麼回事啊?!」秦珊珊都要哭出來了。
「沒時間解釋。」
他們朝廚房的方向飛速奔去,隨後鎖上玻璃門,看著小靜們在外頭撲了空,紛紛將臉壓在廚房的玻璃門上。
他們的身後是窗,可慶幸的是,沒有供人通行的水泥板,小靜們再離開也無法過來。
安夜頭皮發麻,她望著那扇透明的玻璃門,整個人如同刺蝟一般,汗毛炸裂。
噁心,會死的。
到處都是人臉,她們扭曲著,擠壓著,用一種茫然而怪誕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摳摳摳。
不知誰先開始的,這些傢伙又學起了之前的那種破窗方式,伸出尖銳而堅固的指甲戳著玻璃窗。
「吱嘎吱嘎——」那種刺耳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吱嘎吱嘎……」小靜們又開始曲起手指,抵在玻璃窗上,劃出一道道虛虛的白線,她們費力地摳著光滑的玻璃。
不行,她們有的是蠻力,很快就會被吃掉的。
怎麼辦?怎麼辦?
白行說:「出不去的。」
秦珊珊大喊:「什麼?!」
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圍著安夜團團轉,自言自語:「怎麼辦怎麼辦?我可是廢了那麼多的血啊,怎麼會出不去?是怎麼回事?!」
白行沉默了近一分鐘的時候,之後伸手擰了擰眉心,說:「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無法打破這個平衡,無法從這裡逃出去,這是顯而易見的。我們永遠無法走到門那邊去。」
安夜愣了一下,她整個人都要虛脫地倒下了,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那般,意識脫離體內,徐徐飄蕩在身外。但很快的,那種意識又被她自己拉了回來,彷彿隔著一層膜一般,自己的魂魄迅速壓回體內。
她清醒過來說:「逃不出平衡,那麼就毀了這個平衡!」
白行聞言,突然笑了起來。他眸中有光,說:「好,那就毀了它。」
「哎?!」秦珊珊還不明真相,她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身旁二人,說:「什麼意思?」
「燒了這裡,燒了這一所公寓,我們離開這裡。」安夜拉開窗,她側頭對秦珊珊這樣說道。
「一起被燒死在這?」秦珊珊問。
安夜回答:「當然不,我們跳窗,是死是活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安夜爬到煤氣灶上,她半跪著朝窗下看,下頭是渺小的景物,黑壓壓的,分辨不太清楚。
如果人跳下去的話,一般來說必死無疑。
現在乞求的就是這個平行空間能夠幫她一把了,或者是讓他們當做一個夢,只要逃出公寓就會驚醒。
沒時間了!
安夜將那些東西都拿出來,還有身上的外套什麼的,白行甚至將上衣都脫了,打著赤\膊來幫忙。
他們將油澆在布條上面,掏出打火機,打算點燃火。
如果僅僅是這樣,火還不夠猛烈。
他們要的,是毀了這棟公寓,安夜將主意打在煤氣灶上。
只要能引起一場爆炸,這樣說不定就能毀了這個平衡。
玻璃窗上出現了第一道裂縫,細微的缺憾,卻讓人心驚膽寒。
誰還敢相信關在家中是安全的?那些東西明明就會趁虛而入,甚至是不擇手段。
沒時間了!
安夜點燃布條,由於油的催化作用,一時間火勢猛烈!
她和白行還有秦珊珊一同爬上洗碗池的檯子上,身後是大敞開的玻璃窗。
安夜說:「你們先跳,我還得做最後一步。」
「你跳,我留下!」白行厲聲拒絕。
「不行……」
「沒時間了,我會趕上來,我保證。」白行說完,就蹲下身,手握住煤氣開關。
做這一步的人最危險,因為不知道打開煤氣會不會立時爆炸,如果會的話,那麼很有可能根本來不及逃!
可是這時候不能再矯情,再等的話,所有人都會死!
安夜回頭,深深的看了白行一眼。她的心口抽疼,似乎有所留戀,但很快的,她就調整好了情緒。
不能有所遲疑,不能讓白行犧牲,不能讓這一切前功盡棄!
安夜凌空跨了一步,隨之與秦珊珊一齊,縱身一躍!
她們快速地朝下俯衝,心臟都被風勢壓迫地要掉出體外。
安夜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呼嘯的風聲將她的頭髮吹起,攔住眼眸。
她看到上頭炸裂開火焰與黑煙,有人從中落下,被猛烈的氣流衝擊了下來。
那是白行。
她看見了,安夜欣喜若狂。
她伸出手去,企圖抓住對方白皙的指節,與之交握。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碰到的。
由於白行受到了爆炸的衝擊,他跌落的速度更快,足以讓他靠近安夜。
「白行……」她張了張嘴,並不能說話。
白行的目光與她對上,他彎唇,笑了笑,並未言語。、
安夜的手指還是這樣伸著,她掙扎了一下,觸上對方的指尖。
碰……碰到了,好溫暖。安夜滿足地閉上了眼睛,意識放空,什麼都不去想。
隨之,白行突然朝她張開雙臂,藉助沖勢接近她,將安夜緊緊摟入懷中。
他的懷抱如同往常那般,緩緩收緊雙臂,如獲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