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縫隙-8

8.縫隙-8

安夜沉默著坐在床邊,她突然想起了那股黏黏潮潮的味道,像是她在日X餐館吃過的納豆一樣,與豆鼓不同,那種牽出絲的生硬幹涸的感覺讓人心底不適,所以安夜再也沒有吃過了。

而現在,她再一次想到了那種味道。

潮潮的,黏在牆壁上,由於重量很足,那些豆瓣很快牽起長長的絲從半空墜落下來。

啪嗒、啪嗒。

它們掉在了地面上,溢出許許多多的粘稠汁液,讓人胃裡泛著酸水,還帶著一股腌制的腐臭味,陳舊且濃郁。

安夜覺得自己聞到了那種味道,可又帶著一點點的血腥。

她突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她聽到有人用小小而尖銳的聲音呼喚著她,聽不到什麼,但是能感覺到那種綿長的波動。

納豆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腔,略帶些銳利的刺激味道讓安夜覺得很難受。

白行說:「別過去。」

安夜停下了腳步,止在原地,「有納豆的味道。」

「納豆?類似豆鼓一樣的腌制物?」

「這家人以前愛吃納豆嗎?」

「味道在哪裡?」

「哪裡!」安夜指著走廊角落的那扇門,意識突然清晰起來了,那不是之前一直推不開的小屋子嗎?

「再去一次。」白夜這樣說道。

儘管再疑惑,安夜也想去看一下那房間裡面的東西,總覺得還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而明天晚上,姐姐說要出門,就單單把他們放在家裡嗎?

如果七天以後就要死,難道是她自己出逃,把小茵丟給他們?

這樣貪生怕死,連親妹妹都不要了嗎?

所以把她引誘到這裡來,是為了給自己替死嗎?姐姐是不是以為只有待在這個家才會死,所以才要出逃,所以才要迫不及待引人進來?

安夜有點按捺不住了,她從屋子裡出去,徑直繞到廚房,姐姐正在那裡做飯。

她帶著懷疑的心情,強裝鎮定說:「你在做飯嗎?中午吃什麼?」

姐姐回過頭,原本陰沉的臉上勉強扯開一點笑意:「番茄炒蛋,紅燒雞塊之類的,還有之前買來的納豆。」

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噤聲。

「納豆?」安夜的脊背突然撩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毛刺刺的,難受得要命。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種恐懼之意呼之欲出。

「吃過嗎?一種腌制的食物。」姐姐方才的奇怪舉動已經不見了,從容淡定地補充:「以前我媽媽很愛吃。」

安夜說:「以前?」

姐姐垂下眼睫:「她現在都在醫院吃飯,所以很少吃到了。這是媽媽做的,她很擅長做飯。」

「平時你會去送飯給他們嗎?總吃食堂的東西總不太好吧?」

「他們不需要吃家裡的飯。」姐姐沒由來地說了一句,突然發出一聲獰笑,「嗯,在外面吃比較方便呢,所以很少回家來。」

安夜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而且剛才那一點短促而尖銳的笑聲讓她心裡發慌。

「可是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

「不,你有看見過。」

安夜皺眉:「有?」

姐姐微笑:「之前不是有看到過其他女人嗎?家裡除了我和小茵,大概就是……媽媽了吧。」

安夜總覺得她意有所指,之前看到的那個女人難道不是縫隙女嗎?這樣說……又是什麼意思?故意混淆視聽,是為了麻痹她?

何況姐姐的媽媽回家,姐姐自己總是知道的。可這幾天,明明沒有人來過家裡,為什麼還要這樣刻意暗示她——在這個家裡有其他人呢?

是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嗎?連縫隙女的存在都不知道,故意暗示她只是媽媽回家了才引發那些古怪的騷動,然後讓她一無所知,在這個房子裡面可悲地死去嗎?

安夜突然想耍一點小心眼,她道:「哦,那個人是你媽媽?她似乎挺關心你的,有時候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姐姐的眼瞳頓時放大,她渾身打著細微的擺子,眼神躲閃說:「跟著……我?」

「不是你媽媽嗎?」

「是吧。」她突然放下了打湯的鏟子,「我去一下房間,手機好像忘記充電了。」

安夜看著她落荒而逃,隱隱笑了一下。她嫣紅的唇色已經淡去了,顯出一點灰粉色。安夜伸出拇指捻去唇上可能還殘留的口紅印記,低著頭回了房間。

姐姐那樣慌張,就說明她心裡一定有鬼吧?

等她回到房間,白行已經準備好了螺絲刀這些撬門用的工具。

就在此時,門突然響起了響動。

隔著門,姐姐在外面喊著:「媽媽剛才打來電話說爸爸的病情惡化了,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小茵,我今晚就不回來了,飯菜那些都在桌上,你們自己吃吧,麻煩了。」

安夜答:「好,去吧。」

話音剛落,姐姐就急匆匆離開了。

安夜給白行暗示一個眼神,他拿起榔頭這些一系列的東西就出去撬門了,臨走前,他說:「必要時刻允許你將小茵困在房間里。」

安夜有點不安:「我們這樣像入室搶劫吧?」

白行沉默了一下:「劇情需要。」

「呵呵……」安夜乾笑一聲,並沒有覺得有多幽默,當務之急是先看看那房間裡面究竟有什麼,又為什麼……打不開?

越接近那間屋子,安夜心裡的恐慌就更甚。

她似乎對這個地方特別敏感,特別是那間屋子。安夜好像不用看都能知道裡面有什麼,粘稠的,黑暗的東西。

她很抵觸那個房間,就像是小時候害怕一切未知的事物一樣。

白行用螺絲刀直接擰開固定門的螺絲,另外一邊上鎖的地方則是擺設一樣,讓它自行連接著。沒過多久,門就搖搖欲墜地往側面靠了下去,白行起身扶住,突然……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是催人作嘔的腐臭,這是真切存在的味道,混淆著納豆的咸澀味道,簡直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白行把門放好,順手摸著牆壁進去開了燈。

而眼前的場景險些讓安夜昏厥過去,就在房間內的地板上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臉部已經開始腐爛,脊背有被利器砍傷的痕迹,隱隱露出一點白色的背骨,而女的則是額頭上有碗大的傷口,潰爛進去了,似乎是致命傷,嘴角還粘著幾枚納豆。

納豆?!

這是……姐姐的媽媽嗎?

如果這裡的是媽媽,那醫院的是誰?!

「都死了?」安夜還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她一下子慌了神,掏出手機說:「我要報警……這是怎麼回事?」

白行伸出手指抵在那些人的臉上,里裡外外檢查了一下說:「死了將近半個月。」

「她們和死人生活了半個月?」安夜的胃部抽搐起來,幾欲嘔吐。

「你們……看見爸爸媽媽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小茵出現在了安夜他們的身後。

安夜對於她這樣淡定的模樣非常不能理解:「這是你的父母?」

小茵微笑:「是姐姐把媽媽放在這裡的,之後又把爸爸放在了這裡。」

「什麼意思?」白行問。

「你們跟我來。」小茵朝他們招招手,引出了這個黑暗的房間。

安夜跟著小茵來到她的房間,就地坐在毯子上說:「你……不害怕嗎?」

「現在不害怕呢。」小茵說,「活著的爸爸更可怕。」

「發生過什麼嗎?」

「爸爸愛喝酒,一喝醉就打媽媽,有一次媽媽正在吃飯,就這納豆吃了一大碗,可是醉酒的爸爸回來了,失手將東西砸在媽媽的頭上,隨後就放在那個小房間裡面。」小茵似乎並不當一回事,「之後姐姐說爸爸壞,很怕他,所以就拿著刀砍了爸爸,也放在那個房間里了。」

她說的很隨意,輕快的語調給人一種說笑話的錯覺。可是再怎麼溫暖的背景下說這種殘忍的話,也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安夜深吸一口氣:「我要報警,這種事情必須要報警。」

「沒有用的,姐姐把你們關在這裡了,讓你們陪我玩。」

「什麼意思?」安夜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急忙後退幾步,離門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突然無法動彈了。

「咯咯咯。」

又是那種直刺耳膜的細弱笑聲。

安夜再次回頭看,只見得小茵躺在了地面上,痛苦地抽搐著,她的身上泛起了幾點雅黑色的斑點,類似老人斑一樣的東西,她的瞳孔裡面隱隱有黑色霧氣瀰漫,緩緩地充斥著整個眼眶,飽含光澤,卻又可怖。

小茵的手指變得纖長而又生硬,她突然扭曲著身體坐起來,那雙手緊貼在地面上,以一種彆扭的姿勢慢慢攀爬過來,像是有生命一般,帶著淡淡的腐臭。

原來,安夜看到的一直都是小茵的手嗎?

不是別人啊,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原來就是小茵嗎?

那就是說,可怕的不是姐姐,而是小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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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深夜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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