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轉眼到了四月二十九何穗的生辰。

因這是何穗嫁進安國公府後的頭一個生辰,府里欲替她大辦,給相熟人家都派了請帖。

大太太王氏與何穗母親英國公世子夫人是嫡親的姊妹,二老爺崔以良與二爺崔九懷又都身居高位,故而安國公府一早就送了帖子來,力邀眾女眷前往,不過等到了正日子,真正去的卻沒幾個。

上頭劉氏有了春秋,何穗這等小輩的生辰,是勞動不了她老人家大駕的。

下頭大房裡邊,大太太王氏還病著,想去也去不成,只備了份厚禮。大奶奶宋氏必是要去的,因比大姐兒崔穎兒還小一歲的大姑娘崔九敏都已經定親了,崔穎兒的親事卻還沒有著落,雖說不是一個輩分,無所謂長幼有序,早定親晚定親的,並不妨礙明年崔九敏出嫁,但宋氏作為母親,心裡也不可能不捉急,這等熱鬧的大場合,正是相看人家的好時候,她又怎肯錯過?鍾文謹的話,旁的不說,單就沖著前主與何穗的關係,她也不可能不去。不單她去,為了面上好看,還得帶了崔琰兒過去。至於五奶奶小王氏,她既沒有兒女要說人家,又與何穗不熟,便主動提議留在府中給王氏侍疾。

二房的話,因崔九儀才有了新靈感,正埋頭畫草圖呢,打死也不肯出門,而二姐兒崔沫兒在守母孝,也是去不成的。閨女不去,孫女不能去,小劉氏便有些意興闌珊,橫豎去了以後,旁人也只關心崔九儀的婚事跟崔九信續弦的事兒,前者已物色了二老爺的門生,後者因還在守制中,卻是不好提起的,不然秋家那邊就有話說了,思來想去,索性她也不去了。

三房馬氏倒是興興沖沖的,欲帶二姑娘崔九芳同去。崔九芳今年十二歲,也已到了說人家的年紀,馬氏盤算著,帶著她出門走動走動,若被哪個貴婦瞧上說給自個兒子可就行了大運了,若不成,認識幾個貴女也好。

於是便由馬氏帶著崔九芳打頭,宋氏帶著崔沫兒居中,鍾文謹與崔琰兒斷後,幾人乘坐馬車,去往安國公府。

路上,鍾文謹警告崔琰兒道:「在家裡怎麼胡鬧,也便都隨你,到了外頭,可不興這樣,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得自個心裡有個數兒,若丟了永定侯府的臉面,別說我未必會護著你,就算我護著你,怕也不頂用。」

崔琰兒白了她一眼,仰著小下巴哼道:「我用得著你護?你還是先顧著自個吧,可別又像上次在榮親王府一樣招了別人的眼,被人使絆子給害了。」

我之所以在榮親王府被人害了,還不是拜你好姨母所賜?鍾文謹腹誹了一句,面上笑嘻嘻道:「多謝你費心提醒了,我自會小心的。」

崔琰兒原意是嘲諷鍾文謹沒本事,不想被曲解成了關心,頓時被噎了個仰倒,一張小臉黑成了鍋底。

小屁孩,跟比我耍嘴皮子?先把毛長齊再說吧!鍾文謹見崔琰兒不高興了,頓時心情大好,好的都想哼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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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答應何穗提早過來幫她張羅,鍾文謹便攛唆馬氏與宋氏早些出發,馬氏與宋氏自也是樂意的,故而她們到安國公府時,府中也只有三兩戶人家的七八個女眷在,其中就有二太太小劉氏的表姐程大太太以及記在她名下的閨女林大奶奶。

見她們母女親-親熱熱的湊在一處說話,程大太太臉上掛著和悅的笑容,不時被林大奶奶逗的以帕掩唇輕笑,好一副母慈女孝的感人畫面,鍾文謹心緒便有些複雜,只是這會子還未確認那具屍骨就是程大姑娘的,她也不好主觀的就給這位林大奶奶定罪,忙垂了下眼,將其中的情緒斂去,這才笑容滿面的帶著崔琰兒上前給坐在最上頭的安國公府太夫人穆老太太跟她左下首的穆大太太行禮問好,然後轉身給侍立在穆大太太身後的何穗祝壽,並叫白芷將賀禮呈了上來。

何穗笑著打趣道:「送了我什麼?若送的是什麼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我可要丟掉的。」

鍾文謹笑道:「那你還是這會子打開瞧瞧吧,若不合你的心意,你也不用費事丟掉,只還給我便是了。」

何穗氣鼓鼓的,跟穆大太太告狀道:「送人家的壽禮,竟還有討回去的,太太,您說說,可有這樣的道理?」

穆大太太笑道:「你們小姐妹的事兒,自個解決便好,是扔是還的,且都隨你們,又何苦把我牽扯進來?我若說你的不是吧,偏今兒是你的好日子,你心裡必定不痛快;若要說崔二奶奶的不是,回頭崔大太太必要找我算賬,說我趁著她不在,欺負她兒媳婦。你說說,我該如何是好?這事兒呀,合該去尋老太太,老太太說是甚便是甚,誰還敢反駁不是?」

這話倒也不假,穆老太太的女兒穆大姑奶奶可是當今皇后呢。

穆老太太聞言,指著穆大太太,與眾人道:「你們看看,再沒這樣刁鑽的兒媳婦的,自個被人拉下水,想不到法子上岸了,就來拉她婆婆下水了……」

眾人都笑作一團。

也難怪英國公世子夫人會把何穗嫁到安國公府來,看中的想必不是其後族的身份,而是上頭太婆婆、婆婆性子隨和好相處吧。

鍾文謹與何穗的官司,自是不了了之了。

因來的客人尚且不多,也便沒有區分太太、奶奶、姑娘的,俱都在穆老太太所在的秋桐居落座。鍾文謹的左邊,恰挨著程大太太。

程大太太待鍾文謹與何穗說笑完畢后,這才問道:「府上二太太今兒怎麼沒來?」

鍾文謹忙回道:「我們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偏我們太太也病了,二嬸便留在府里侍疾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她那樣愛熱鬧的人兒,今兒不來,必是有緣故的,原來是府上老太太病了。」程大太太點點頭,又關切的問道:「府上老太太得了什麼病?可請太醫瞧過?」

因來之前早就套好詞了,鍾文謹眼也不眨的說著瞎話:「也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天漸熱起來了,老人家見小輩們吃冰碗,眼饞,也跟著吃了一碗,不想肚腸卻不受用,夜裡鬧騰了幾回,今兒就有些沒精神。已吃了太醫給的丸藥,想必餓上幾頓,再歇息幾日,便沒事了。」

程大太太笑道:「老小孩老小孩,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愛貪這些個的,偶爾用些倒無妨,只是也別太縱著了,不然肚腸不受用了,你們豈不心疼?」

鍾文謹忙附和道:「可不是?我們都心疼壞了呢,又後悔當時沒勸住她老人家,不過她老人家也知道錯了,說往後再不貪嘴了。」為了替二太太解釋她不來的緣由,劉氏竟連貪嘴的惡名都肯背,到底是親姑侄呢。

坐在程大太太旁邊安靜聽她與鍾文謹敘話林大奶奶,見她們說的差不多了,這才與鍾文謹寒暄道:「早就想與崔二奶奶認識了,只是一直沒機會。」

崔九懷與林南生是好友,崔九懷今年二十七,林南生與他同年,作為其原配的林大奶奶,便是比林南生小,也小不了幾歲,與前主相差十來歲,便是從前在哪家的宴會的遇到過,也並不在一處坐席,說不認識,倒也沒錯。

鍾文謹笑道:「常聽我們二爺提起林大爺,我也一直想認識林大奶奶呢。」

「看你們隔著我,說話又不方便,我也被你們吵的耳朵疼,索性我與二丫頭換了位子,讓你們小年輕們湊一處,好好說個夠。」程大太太邊說笑著,邊站起身來。

「母親這樣疼我,叫旁人嫉妒了可如何是好?」林大奶奶立時站起身來,對著程大太太一頓恭維,然後攙扶著程大太太,將她扶到自個原先的座位上,待她入座后,自個這才挨著鍾文謹坐了下來。

鍾文謹看看眉開眼笑每根皺紋都熨帖了的程大太太,再看看春風得意眉飛色舞的林大奶奶,又想想那副孤零零躺在順天府衙的骨頭架子,心緒再次變得複雜起來。

耳朵裡頭卻聽得林大奶奶說道:「下月初十是我二十五歲生辰,不是什麼整壽,我也不想大辦,只打算請幾個相熟的人兒來家裡吃吃酒說說話,到時我給你下帖子,你可一定得來呀。」

這並不算突兀,畢竟崔九懷與林南生關係好,林大奶奶生辰請自個本是應該的,不請才叫奇怪呢。也不知下個月初十,崔九懷那邊有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不過就算有進展,怕也沒這麼快就能定案,這趟林府之行,怕是避免不了。鍾文謹笑道:「你頭一次請我,便是有難處,我也得克服呀。」

「哼,你是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舊愛了!之前榮親老王妃壽辰時,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早些來,給我搭把手,結果你倒是早來了,來了后卻只顧著說說笑笑,半點忙都不給我幫,與其這樣,你還不如晚點來呢,省的我看著來氣!」正說笑呢,何穗氣呼呼的走了過來,張嘴就是一通抱怨。

鍾文謹正懶得應酬這忠奸難辨的林大奶奶呢,聞言忙站起來,告饒道:「好姐姐,我錯了!需要我做什麼,你只管吩咐,我再無二話的。」

何穗聞言,這才轉怒為喜,說道:「旁的有我大嫂呢,也用不著你,你且我陪我去二門迎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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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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