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安國公府到底是后族,雖是何穗這樣一個小輩的生辰,賓客都絡繹不絕,就連皇后所出的惠安公主都親至了。
跪地磕頭之後,鍾文謹陪著何穗,引著惠安公主往秋桐居而去。
何穗一臉感激的說道:「區區生辰,竟勞動公主大駕光臨,真真叫人銘感五內。」
「好好說話,別跟我拽文,牙都被你酸倒了。」惠安公主白了何穗一眼,哼道:「你當我是為著給你賀壽來的?我不過是在宮裡待悶了,借著給你生辰的由頭,出宮來散散罷了。」
何穗與惠安公主脾性相投,關係素來融洽,說話也就沒什麼顧忌,聽了惠安公主這番話,笑道:「那又如何?橫豎你來了我們府上,我就只當你是來給我賀壽的。我且問你,你可帶了壽禮沒有?若沒有,趕緊打發人備去,不然可沒有你的席位。」
「你們府里的席面再好,還能好的過宮裡御膳?我才不稀罕呢。」惠安公主「嗤」了一聲,目光一轉,掃到了何穗旁邊的鐘文謹,因覺得面生,便問何穗道:「這位是?」
「這位是崔二奶奶,就是以前我與你說過的,我那個嫁了時照公子的閨中姊妹。」何穗在鍾文謹背上推了一把,將她推到惠安公主跟前,然後笑嘻嘻的對惠安公主道:「公主不是一直念叨著想見她么,今兒可算是如願了。」
惠安公主側目,將鍾文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說道:「姿色忒平庸了,時照公子怎地會續娶這樣一個人兒?」
嫌棄完,又長嘆了口氣,十分遺憾的感慨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若我能早出生十幾年,定要招他做駙馬,可惜生不逢時,我堂堂一個公主,又不可能放低身段去給他做填房,也只好眼睜睜看他被這樣的醜八怪糟蹋了,真真是人間慘劇。」
先還姿色平庸呢,這會子又變醜八怪了!
鍾文謹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們都當自個走了狗屎運,嫁到了大周第一美男子,對自個表示羨慕嫉妒恨,卻不知她們才是走了狗屎運的,不然這會子墳頭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何穗聞言,兩條眉毛立時豎了起來:「你還惦記那老男人做什麼,難道周駙馬對你不好么?前兒我進宮時,你不還滿口子的誇讚周駙馬,說他細心體貼,曉得你喜歡牡丹,便親手畫了鳳穿牡丹圖,做成風箏,給你送到宮裡來么,這會子卻又在這裡說這些酸話,傳到周駙馬耳朵里,看他還理你不理!」
惠安公主已被賜婚給寧國公三子周為安,婚期定在臘月初八。
鍾文謹暗笑,回頭定要將何穗這句「老男人」說與崔九懷知道,好生打擊下他的氣焰,免得他以為自個還是帝都所有大姑娘小媳婦的夢中情人呢。
「他敢!」惠安公主哼了一聲,哼完似是不放心,轉頭瞥了自個身後的宮女嬤嬤們並何穗與鍾文謹的丫鬟一眼,冷聲道:「管好你們的嘴,若走漏半點風聲,本宮誅你們九族!」
眾下人嚇的立時跪了下來,七嘴八舌的應是。
何穗卻沒被嚇到,反倒笑起來,打趣惠安公主道:「明明對周駙馬上了心,偏還嘴硬不承認,這會子露餡了吧?」
惠安公主臉上一紅,惱羞成怒,怒瞪了何穗一眼,奈何長了一雙圓溜溜如洋娃娃般的水靈大眼,半點威懾力都沒有。
奈何不得何穗,她便來尋鍾文謹的不晦氣了,嫌棄道:「虧得四表嫂成日里在我跟前誇你,說你會說話,辦事周全,又極會討長輩歡心,照我看,也不過如此爾爾,只是對著我這個公主,就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回頭若是見了天威赫赫的父皇,你還不得暈死過去?」
鍾文謹前世頗見過些大場面,心理素質比同齡人要強很多,別說是惠安公主,就是見了皇帝,她也是不怕的,要知道崔九懷可是皇帝跟前第一紅人,便是皇帝召見自個,也定是為著賞賜,又有甚可怕的?這會子她之所以不說話,一來是與惠安公主不熟,不好貿然插嘴,二來惠安公主看自個不甚順眼,多說多錯。故而,她這才裝慫。
她訕笑道:「公主威嚴,我生怕哪句話沒說好,衝撞了公主……」
惠安公主挑了挑細長的柳葉眉,聲音陡然拔高几分:「我是那等蠻不講理的人兒?」
「自然不是。」鍾文謹回答的十分違心。
「哼。」惠安公主冷哼一聲,見鍾文謹這般熊樣,也沒甚趣味,便不再理會她,而是轉頭與何穗說起話來:「我的公主府落成了,禮部定了下月十六入住,十八請吃暖屋酒,回頭我給你下帖子,你可不準不來。」
說完,掃了鍾文謹一眼,抿了抿唇,不情不願的說道:「還有你,我也給你給下帖子,你也得來。」
鍾文謹先是吃了一驚,不是看自個不順眼么,怎地又要給自個下帖子?吃驚完,又開始為自個的荷包心疼,吃親朋好友的暖屋酒,都得準備禮物,恭賀別個喬遷之喜,更何況是惠安公主的?若她直接下帖子到公中,請永定侯府女眷的話,禮物自然由公中準備,但她卻只說下給自個,半句不提旁人,這就變成了各房自個的交際應酬,自然要各房自個出銀錢的。
而且下月不光這一項,初十還得去林府給林大奶奶賀壽,帖子也是下給自個,故而壽禮也要自個出銀錢。
她暗自嘆了口氣,世家貴婦間的往來,真真是費銀錢,虧得從崔九懷那裡得了個錢箱子,不然單憑她那點子私房錢,根本交際不起。
這些子腹誹,也不過是轉念之間罷了,惠安公主話音才落,鍾文謹就立時作欣喜狀,受寵若驚的說道:「公主請我,是我的榮幸,我必是要去的。」
說話間,已來至秋桐居門前,鍾文謹與何穗送了惠安公主進去。
因這會子賓客也已來的七七-八八了,何穗便不用鍾文謹陪著去迎客了,只叫她帶了奶奶輩的人往後頭的花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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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里,眾人謙讓著就坐后,鍾文謹這才舒了口氣,才要尋個空位坐下吃杯茶,那廂卻有個與大奶奶宋氏年紀相仿的貴婦走到自個跟前來,滿面笑容的說道:「親家姑奶奶好。」
鍾文謹怔了片刻,隨即認出這位乃是鍾文芳的兒媳婦劉大奶奶,便笑著與她打了個招呼:「劉大奶奶,你也來了?」
劉大奶奶笑道:「是呀,有幸收到這邊府里的請帖,我們太太雙身子的人兒,不便出門,我便替我們太太過來了。老早就瞧見四姑奶奶了,本想上前與您說話來著,奈何您那會子正忙著,我也沒敢打擾。」
聽她說起了鍾文芳,鍾文謹便關切的問道:「你們太太胎像可穩?」
問完,不等劉大奶奶開口,便又嘆氣道:「我原想親去看她來著,奈何先前還在新婚月,不敢過去,免得衝撞了。等出了新婚月吧,又雜七雜八的一堆事兒,竟沒顧得上這個,只打發了個媳婦子過去,你們太太怕是要惱了。」
劉大奶奶聞言,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先前因著幾個芥菜疙瘩事兒,惹得太太動了胎氣,偏被這四姑奶奶跟前的媳婦子瞧見了,回頭四姑奶奶就送了一筐子芥菜疙瘩來打他們劉家的臉。這事兒傳到公公耳朵里,公公不敢發作老太太,就叫了她這兒媳婦到跟前,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還放狠話說,讓自個務必要照顧好太太,若有個差池,必要奪了自個的管家權,將自個打發到家廟裡。她嫁進劉家十幾年,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偏沒一個人替她做主。故此,她也不敢不將公公的話放在心上,只得鞍前馬後的服侍太太,今兒見了太太的妹妹四姑奶奶,也得替自個描補描補,免得四姑奶奶再出什麼幺蛾子。
腹內心思百轉,面上她卻笑道:「新媳婦就是這樣,要忙活的事兒好多著呢,我們太太也是打那會子過來的,自是理解的,又怎會惱您?四姑奶奶您且放心,我們太太好著呢,隔個三五日我們老爺便會請太醫進府給太太診脈,太太的胎像穩的不能再穩了,且這會子已過了頭三個月的孕吐期,胃口大開,大廚房也是先緊著太太的飯食,把太太養的圓潤了許多,昨兒太太還抱怨說入夏才裁的衣裳,這會子都系不上扣子了呢。」
「三姐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也是辛苦你了,把你們太太照顧的這樣好。」鍾文謹虛虛誇讚了劉大奶奶幾句,口風一轉,又嚴肅道:「只是你們太太年紀畢竟還小,比不得那些生養過好幾回的婦人,也別補的太過了,免得生產時受罪。」
說太太年紀小,她自個不更小?且一個才剛過門沒生養過的小媳婦,說起這個來臉不紅心不跳的,竟也不知害羞?劉大奶奶先腹誹了一番,隨即心中一驚,覺得這四姑奶奶提醒的極是,若讓太太補的太過,回頭生產時有個好歹,武寧伯府跟四姑奶奶追究起來,劉家為了交差,可不就得自個扔出去?她忙道:「四姑奶奶說的是呢,我會留心的。」
鍾文謹笑了笑,送客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也別在這裡站著了,且入席罷。」
劉大奶奶笑著應是,給鍾文謹行了一禮后,帶著丫鬟往自個先前坐著的地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