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怒為紅顏

第八章 一怒為紅顏

站在馬路邊兒無聊地望著公交車開來的方向,心裡不由一陣煩躁。古人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誠不欺我。自從上學之後,每次外出我就會想到省軍區的日子,有車開真是好啊!

入學近一個月了,開始倒是新鮮了幾天,但一上課老毛病又犯了,頭痛!倒不是象以前上學時感覺難,而是感覺鬱悶,都什麼時候了,還老牛拉破車學一些過時的技術。至於所學專業,最初我想應該是信息研究專業,甚至通信工程專業,可是報到后才知道要學的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軍人的天職就是無條件服從命令,怎麼安排就怎麼學吧,就是時間長了點兒,四年。呵呵,好漫長啊!

上了車晃晃悠悠往省軍區方向開去。

昨天小陳打來電話,說有我一張匯款單,是北京寄來的稿費。想一下,應該還是那篇文章,還不錯,又是一筆收入!否則靠每個月一百元的津貼,跑一趟開封都令人羞澀,幸好有省軍區獎勵的那五千元撐著,不然,唉!連女朋友的「維護」費用都不夠啊!想想學院規定不允許學員談戀愛真是英明,估計最初作出這個規定的人肯定是在這上面吃足了苦頭!

呵呵!想著就想笑,但見車上的人都在看我,忙作嚴肅狀,正襟端坐,保持軍人儀態。

十月的鄭州很是有點寒意,路兩旁的法國梧桐葉子已經泛黃,茂密地遮蔽在馬路上方,金燦燦的好不漂亮。

「小陳!陳向東!」

「誰呀誰呀!一大早叫什麼叫?」窗子上又伸出幾顆腦袋,「哎喲,這是誰啊?林參謀!」一看是我,幾個小子嚷了起來。

「參你個頭啊,都下來,今天我請客!」

「我靠,我說眼皮怎麼直跳,原來有人管飯!」這幫傢伙立馬洗漱下樓,速度絕對媲美緊急集合。

跟小陳他們分開我一個人在街上逛來逛去,不知不覺到了金水河,買了份報紙,在岸邊找了個空閑的石凳坐下來。

今天是我生日,本來我說我過去開封,程怡卻說她要過來,只好等她電話。

秋,是一個浪漫的季節,大好景緻,雲淡風輕。在這樣的日子裡,踏著落葉,乘著秋韻,難免要上演一個又一個故事。里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就會在這種時候響起,抒情的旋律盪人心弦。

秋,又是一個感傷的季節,大雁南飛,花落葉零,於是李後主詢問:「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秋謹說「秋風秋雨愁煞人」。而阿倫深情地唱起了《愛在深秋》。馬致遠則乾脆給我們描繪了一副凄涼的場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天凈沙。秋思》

秋,還是一個收穫的季節,物華天寶,春花秋實,一年的希望都將在這個時節收割。

秋,也是一個爽朗的季節,王士禎《題秋江獨釣圖》言:「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勾。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大是快意。

我就在這樣一個秋日,等待著我的十九歲到來,等待著我的愛。

旁邊的石凳上遊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而我把報紙從第一版看到了最後,然後再從後面往前看,程怡還是沒打電話。

正在這時,手機傳來一則簡訊息:「生日快樂哦,祝你年年月月天天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快樂!在遠方一直想著你的小雨!」

哈!這小丫頭!心裡倒確實有些快樂,畢竟有人挂念著的感覺不錯!

手機終於響起,打開接聽,「喂,林大哥嗎?我是媛媛。」

唉,還不是!「媛媛哪,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嗯,你現在忙么?」可能聽到我語氣沒什麼精神,李媛媛小心地問道。

「也不是很忙,有什麼事你說吧。」

「我、我有點事要找你,你現在哪裡?我過去行嗎?」

有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的?「這樣啊,那還是我過去吧,你在哪裡?」

給程怡掛過去電話,她同事說她不上班,去了哪裡呢?該不會路上出什麼事吧?這樣一想,心裡開始擔心著急,早知這樣還不如我過去。

「林大哥!我在這裡。」正茫茫然走著,聽到叫聲,看到李媛媛站在馬路對面向這邊揮手。

就在剛才來找李媛媛的路上,終於接到程怡的電話,說她有急事來不了了,又不肯說是什麼事。我說那我過去,她又不讓,令我心裡有些不痛快。什麼事不能明說呢?

帶著媛媛到了一間麥當勞快餐店,找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

「林大哥,生日快樂!」李媛媛從手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我。

她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記得沒告訴過她呀。「呵呵,多謝多謝!這是什麼?」我連忙接了過來。

「你自己可以打開看看呀。」李媛媛俏皮地說道。

「是什麼呀,搞這麼神秘?」我笑著打開一看,是一款非常精美的剃鬚刀,價格應該不菲,心裡一陣感動。「謝謝你!媛媛。」不過,我已長鬍子了嗎?手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

「沒什麼!」李媛媛臉上紅撲撲的,煞是可愛。看到我摸下巴,「撲哧」一聲笑了,又從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遞給我,打趣道:「你平時不照鏡子的嗎?」

「是啊,一般不怎麼照鏡子。」我不禁也笑起來,「也就洗漱一下,隨便梳梳頭髮就行了。」當兵的寸頭也沒什麼髮型可言,倒也不用費心思整理。

接過鏡子一看,真是該颳了,只見嘴巴的周圍黑黑軟軟的鬍子已有些顯眼了。不由一陣感觸,想起剛當兵那會兒學到的那道歌:「十八歲、十八歲我參軍到部隊,紅紅的領花映著我開花的年歲……。」是啊,今天就十九歲,十八歲已是一去不復返。但是,這也沒什麼吧,人生本就如此,象李之儀所說,「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一個個日子轉瞬即逝,老死不相往來,何必非要耿耿於懷,只要把握住今天,讓日子組合成一個不錯的人生的就行了。

「走吧媛媛,今天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心懷大暢,吃完飯對她說道。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哦!」李媛媛興奮地跳起來,拉住我的衣袖,眼中閃耀著激動的光芒。「我要去公園,我要去遊樂場,還要……哎呀!不想那麼多了,反正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呵呵!」見她那麼高興,我也被感染了,好笑地揉揉她的頭髮,「你說去哪就去哪,全聽你的。」

「幹嘛……摸人家的頭!」她把我的手拿開,羞澀地瞪我一眼。

「林大哥,我想今年報名當兵,你說好嗎。」

從摩天輪下來,找了個冷飲攤坐下,李媛媛突然說起一件令我萬萬沒有料到的事。不由詫異道:「你怎麼了媛媛,怎麼突然想到要當兵呢?是不是轉過來後學習難度比較大?」

「不是的,我學習挺好的!」她急忙辯解道:「我,我就是想當兵嘛。」

嗯?我有點不解地看著她,小丫頭低著頭,用手搓著衣角,臉紅紅的,不時偷偷看看我。我小心問道:「那幹嘛非要當兵呢?你爸媽同意嗎?再說,你年齡也不夠呀。」

「我,我……」還沒說話眼淚吧噠吧噠掉下來,「我就跟我媽在一起,我爸媽他們、他們離婚了……。」

曹雪芹曹老兄說得確實不錯,女人是水做的,並且是她們天生的必殺技。我一見她掉淚就發慌,再聽到她爸媽離了婚心裡一沉,怎會如此呢?看著女孩子輕顫的肩頭不禁有些心疼,忙在兜里掏來掏去,還好,有紙巾,遞給她,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別哭了媛媛,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送李媛媛回家后心裡有些亂,突然很想一個人走走,就徒步向學院方向走去。

托爾斯泰那句名言後半句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李媛媛父母的事並不複雜,可以說司空見慣,她爸媽都服役於空軍部隊,兩年前她爸轉業到地方,因對工作不滿意就自己做生意,下來事情就老套了,賺了大錢,然後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貼上來,然後象所有此類的故事那樣夫妻離散。但這種事除了當事人雙方,別人是幫不上忙的。調解?有用嗎?在這方面中國人最常乾的事兒就是撮合他們破鏡重圓,但就是真的重圓了那曾經破裂的痕迹也是無法抹除的吧?

雖然在熱戀,在我的思想里婚姻還是很遙遠的事情,朦朧中也就把未來的一切都理想化了,因對婚姻的不了解,就造成了我對此的不可接受,無法想象。不都是說要把愛情進行到底么,可為什麼一個個愛情故事都會在「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的生活」後面嘎然而止?

幾天後程怡來了一趟,我請了假急匆匆去見她。見了面把我嚇一跳,只見她面色蒼白,全沒了往日的神采,笑容也很勉強。我關心地問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強笑著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讓我不用擔心。雖然有些不快,但看她很堅持,只好悶在心裡。

我去找了一趟成副司令,由他指示直工處把李媛媛入伍的事定了下來。

隨後學習任務有些繁重,為不引人注意,我也只好裝模作樣忙得昏天黑地。倒是學院研究部主任自我入學后就對我表示了很大關注,經常找我談一些東西,均被我用一些似是而非、摸稜兩可的回答敷衍過去。

很快到了年底,考試,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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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27日,夜,開封。

程怡問過我什麼時候放假,是不是要回家,我當時有點含糊其詞。在放假的當天,處理完學校的一些事務,走馬燈似的跑到成副司令家、陳婷那裡作新年問候,不顧他們挽留,連夜趕到了開封。我打電話到東京大飯店偷偷問了一下,知道程怡今天上后夜班,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我專門買了一些她喜歡吃的糕點水果,還有一些女孩子喜愛的小零碎,興沖沖地向飯店趕去。我的想法是先在她服務的樓房住下來,到她接班時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就在我設想著種種見面后狂喜的情節時,我突然一震,停了下來,我看到了程怡。此時大概是夜裡九點來鍾,街上行人已少,就在我快要到飯店時,我看到了程怡。在呼嘯的寒風中,在行人已少的街上,在我設想的所有情節之外,我看到了程怡。

程怡親熱地挽著一個男子!

我知道程怡有一個哥哥,雖沒見過,但我知道那絕對不是他。我也在想那可能是她的好朋友或者親戚,但那熟悉的表情,親昵的方式,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我是在欺騙自己。

我如遭雷擊,不知什麼時候,拎著的東西散了一地都不知道。

那時間,我感到是那麼的無助,是那麼的迷茫,是那麼的不知所措,是那麼的心痛。痛!對,我真切地感到了心在痛,刻骨地痛。

天空黑沉沉的,沒有一顆星,清冷的路燈斑斑駁駁打在身上,樹下牆角有些殘雪,我就那麼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溫度一點一點離開自己。

不知站了多久,一陣寒風吹過,一片枯葉打在臉上,茫然看看四周,遊魂似地到不遠處的小商店買了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走到飯店路對面的樹下,在我十九歲的春節前夕,我點燃了我人生的第一隻煙。透過煙霧,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變形,都那麼不真實。

我不知道香煙是什麼味道,只知道一根接一根燃起。

有計程車停在身前,司機問坐不坐車,我不回答,他嘟囔了一句「有病」開走了。

是,我有病!我突然很想笑,想大笑,笑我在春節前夕的夜裡傻傻地站在異鄉飯店的門前幹什麼?不是有病又是什麼?!我真的笑了起來,可是聽著卻那麼刺耳,倒象是哭,然後凄厲地狂叫一聲:程怡!

霎那間我腦海里出現一個畫面,在飯店的一個房間里,布置格局我很熟悉,床上有兩個光溜溜的身子在糾纏。一個是程怡,只見她面色潮紅,艷若桃花,她身上是一個稍顯臃腫的男人,看背影應該是剛才那個男子!

似乎感應到了我的叫聲,程怡身子一震,睜開了閉著的眼睛,目光迷亂而詫異。然後畫面就破碎消失了,腦子裡突然象有什麼東西炸了開來,頭痛欲裂。

我踉踉蹌蹌走進黑夜裡。

黎明的時候,我來到了陳婷家。開封到鄭州一百多里路,我沒有坐車不知怎麼走過來的。按著門鈴不放手,過了一會兒,聽到陳婷嚷著「誰呀誰呀」打開了門,在她的驚叫聲中我癱了下去。

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陳婷,她坐在床邊正關切地望著我,眼神有些焦灼,見我醒來,「啊」一聲驚喜地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要不是醫生說你沒什麼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遲疑了幾秒鐘,問道:「我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呢,你究竟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什麼事?腦子裡又閃現出在床上兩個身子糾纏的情形,又是一陣刻骨銘心的疼痛襲來,忍不住悶哼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用不用再叫醫生?」陳婷握住我的手,著急地問。

「沒、沒事,別擔心。」我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這是哪裡?」記得好象是她一開門我就暈了過去,但她說醫生如何,難道是在醫院?

「在我家裡啊。」

那麼是她把醫生請到了家裡。「謝謝你啊陳姐!」見她有些嗔怒,忙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年三十啊!」她看著我有些複雜地說:「你都昏了兩天了。」

過年了嗎?凝神聽去,有電視和歡笑交織在一起的聲音,應該是在播春節晚會吧,隱約還有似真似假的鞭炮聲。

不想讓陳婷擔心,也不想看她那關切的眼神,那令我更痛苦,更不想因我的原因而使這個春節過得如此糟糕,有一個人難過就可以了,沒必要再影響別人,因此硬撐著酸軟的身體爬起來,不顧陳婷的百般勸阻,炒了幾個菜,強顏歡笑地跟陳婷兩個人過起大年三十。

陳婷看出了什麼,或者沒看出什麼,反正也沒再詢問,這讓我好過一些。我們都努力說一些言不及意的話,吃著如同嚼臘的飯菜,看著無聊無味的電視節目,在熒屏出現「祝您晚安」的字樣時,就這樣過完了大年三十。

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還在隱隱作痛,努力想一些別的事情,卻總不能夠,不知不覺間淚水布滿臉頰。

看過一本書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看完后最終也沒鬧明白書的內容和名字有什麼關聯,可此時,在我十九歲的生命里,突然感到竟是如此不能承受之重。失戀了嗎?背叛了嗎?泰戈爾曾經說過,「只要是愛就值得讚美。」可我為什麼現在眼前晃動的都是李莫愁烈火焚身的影子?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別離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隻影向誰去?嘿嘿,好一個隻影向誰去!

一大早爬起來,悄悄離開了陳婷家。怕有人打電話找我,把手機也關了。來到車站,終於等到班車,在新年的第一天,又搖搖晃晃來到開封。

怕穿軍裝影響不好,到商場買了身便服換上,又戴上一副誇張的墨鏡,用了一天的時間,旁敲側擊,尾隨跟蹤,知道了那個男人是個小老闆,開飯館的,很是有些錢。

錢嗎?一瞬間我是那麼的痛心,宛若錐心刺骨。錢嗎?霎那間由不甘心轉為失望憤怒。不顧街邊喜氣洋洋的人群,仰天悲叫一聲:「他媽的!你僅僅是為了錢嗎?!」

自己在自己傷口上又撒一把鹽,在渾渾噩噩中回到了鄭州。誰也不想見,隨便找了一家賓館,把自己往床上一撂。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卻想不到程怡竟能把我傷這麼深。在冷冷清清的房間里,我象匹受傷的野狼,只能自己舔著自己的傷口。

時醒時睡,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開始渾身發燙,兩眼發黑,在要暈過去之前,哆嗦著把手機重新打開,給陳婷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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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口鼻間滿是馨香,頭下軟軟的,剛一動,就聽見陳婷的聲音:「別亂動,正打著吊針呢。」我好象是睡在她懷裡。

「我……。」一個字剛出口,感覺嗓子火辣辣地疼,聲音沙啞而難聽。

「別多說話,」陳婷把身子慢慢移開,用一個墊子讓我靠著。「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看了一下布局擺設,這應該是陳婷自己的卧室,不是我上次睡的客房。她端來一盆溫水,用毛巾仔細地給我擦了擦臉,又端來一碗粥給我喂下去。我想自己來,可渾身無力,雙手竟連抬起來都困難,只好尷尬地讓她擺弄。然後陳婷把醫生又叫了過來,醫生檢查一下說沒事了,帶著打吊針的設備回去了。

醫生走後我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就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心中又是一痛,記得不久前我剛問過同樣一句話。

陳婷神情複雜地盯著我不說話,看得我有些局促不安,才嘆口氣說道:「今天是初六,再過兩天你就要開學了。」

我竟然昏睡了這麼久嗎?初六?春節就這麼過去了嗎?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陳婷整理一下房間,對我說道。望著她有些憔悴的臉,心中不由感動,叫道:「陳姐!」

她沖我笑笑,「好好躺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臨出房門又頓住,轉回身回到床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是我的。「有個女孩子打過來好多電話,我接了一次,你想回就回吧。」

我默默接過來,躲避著她探究的目光,「哦,我知道了。」聽著她關上大門的聲音,我遲疑著打開手機,號碼顯示是開封的,黯然地一個一個刪去。

不知是因為空調的原因,還是因為窗外的陽光,身上感覺一絲暖意。算算日子明天就要立春了,朱自清說:「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可我為什麼如此不舒服呢?還是王安石的感懷來得深刻:「春日春風有時好,春日春風有時惡。沒有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我的愛情因程怡而生,又被程怡無情地扼殺。黛玉葬花葬掉的不僅僅是花吧?程怡就是那端酒而來的紅酥手,我也只有飲下這杯苦苦的黃滕酒,不然又能如何呢?

就這樣算了罷,不再胡思亂想,把靠著的棉墊拿去,平躺了下來。

閉上眼,渾身放鬆,用腹部呼吸,深深吸一口氣,再徐徐吐出來。這是我偶然間知道的一種方法,就這麼如此反覆,漸漸進入一種幻境。感覺渾身上下各個部位開始錯位,兩個手心明明是向上的,卻又清晰地感覺是一上一下,本來是仰面躺著的,卻又真切地感到是面部向下,如此這般,如夢如真。

突然醒來,是陳婷回來了,見我睜開眼,嫣然一笑:「醒啦,感覺好點嗎?想不想吃東西?」

我獃獃地望著她,直看得她面色暈紅,才驚覺說道:「謝謝你!陳姐。」

「好啦,別動不動就把謝字掛在嘴邊。」她笑道:「我把飯菜端過來?」

「哦,不用。」坐起來準備下床,陳婷要扶我,我不讓她扶,下床後走了幾步,沖她說道:「你看,這不沒事了。」

「嗯,好象是好多了,」她看著我欣慰地說道:「臉色也比我出門時好了許多。」難道是剛才睡眠的效果?心中不由一動,看來以後睡覺都用這個方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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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聽到電話聲響,下意識伸手去拿電話,卻觸到一個滑膩的身子,心下一驚清醒過來,是陳婷。小心翼翼地揭開被子,只見她髮絲零亂,雪白細膩的身軀上一塊青一塊紫,身下一片狼藉。腦袋翁地一下血液上涌,我究竟幹了什麼?隱約記起晚飯時喝了好多酒,不停地喝,陳婷勸不住,最後也跟著我一塊喝,然後……記憶開始混亂起來,好象是看著醉意中風韻迷人的陳婷慢慢變成了程怡,然後就借著酒勁把對程怡的悲憤全部都發泄在了陳婷身上。

看看四處零亂殘破的衣服,能看出陳婷的掙扎,心裡除了深深的內疚,倒也沒有害怕。我羞愧在錯把陳婷當成了程怡,如果陳婷要告我的話,我也是罪有應得吧。

電話還在頑強地響著,陳婷也醒了,我倆尷尬而又複雜地對視著。陳婷的眼中有傷心,有氣憤,有迷茫,還有羞澀。

陳婷默默地去撿拾床邊的衣服,我叫了聲:「陳姐!」

陳婷身子一顫,還是不言語,動手穿那殘破的衣服,卻怎麼也穿不上,然後雙肩抖動著開始哭泣。

我再也忍不住,又叫了聲:「陳姐!」從身後猛地抱住她。

陳婷用力掙扎著,哭泣著,拍打著我的身子,邊說道:「你怎麼能夠這樣?你怎麼能夠這樣?」我也淚流滿面,是啊,我怎麼能夠這樣?

從床上爬起來時已中午,窗外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愜意。伸展一下身軀,渾身充滿活力,似乎所有的傷痛都已平復。

回頭看看依然沉睡的陳婷,心裡充滿歉疚。她以女人的敏感和直覺知道我很不開心,強撐著滿足我無限制的**。只見她蒼白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暈紅,昨晚的粗暴和今早的索求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心下又很茫然,我愛她嗎?好象不是,或者說不全是。我就象一個落水之人,在沒頂之前急於抓住一些東西,於是我就很卑鄙的順手抓住了她。

陳婷應該是知道這一點,或者說是應該能夠感受到這一點的,但她還是原諒了我,這使我感激。

假期剩下的兩天幾乎都是在床上渡過的,我什麼都不再去想,似乎只有在陳婷的身體里才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們好象都已忘記或者刻意不去想她已為人妻我剛剛失戀的事情,把手機關掉,把電話線拔掉,竭盡所能,花樣百出地發泄著各自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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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鐵馬入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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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怒為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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