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怨怨相報(下)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渾身舒暢,心頭愜意。
家裡就我一人,自由自在,無拘無礙。
老爸老媽還有王秀琴和寧寧在昨天全被我打發到鄭州陳婷那裡去了,理由是老爸剛出院,出去散散心。其實是以後的幾天比較關鍵,怕他們被牽連受到傷害。王秀琴依然是那麼賢惠,一句話都沒問。老媽有點疑惑,但見我不想多說也沒問,何況她想孫女想得不得了,巴不得早點過去呢。老爸壓根兒不想去,面子上磨不開,但被老媽眼睛一瞪,就把他押上了車。呵呵,想著就偷笑,老爸這輩子想一振夫綱那是沒指望啰。
自夜探張建強的別墅時間已過去兩天了。兩天來風平浪靜,好象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但我清楚事實絕非如此,暗地裡肯定是波濤洶湧,不知道多少人在焦頭爛額,上躥下跳呢。
那夜回來后,我把帶回來的東西一整理,被大大嚇了一跳,錢財先不說,就那些資料文件所顯示的層層黑幕,絕對比孫佩如交給我的關於天朗的陰暗面要可怕得多。官商勾結--這個千古以來就存在的惡習,先有天朗貿易,后是健強實業,或者不如說先有陳玄風,後有張建強--實實在在的讓我看到了它的無處不在,看到了它的盤根錯節和強大。我悲哀地看到,兩份受賄名單中竟有不少是重疊的!古人講「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知府,歷代品軼大概在五品到三品,那可是把持一州一府的一方大員了,可在這兩份名單中,甚至小小的一個科級幹部,僅僅天朗和健強兩個公司送給他的銀子也不止十萬呢!
我連夜整理出幾份材料,名有側重,分別投給了紀委、政法委、公安局和法院經濟檢查科等部門。至於材料的各有側重,是因為這次事件牽涉比較大,肯定會迫使各個部門組成聯合調查小組,那時幾份材料一但放到一起,他們就會明白報案人很可能會掌握有更多的犯罪線索,想掩蓋是掩蓋不了的。
不過這些揭發份材料雖然最終都指向張建強,但牽連人員我只是列舉了一些下層官員。這讓我很不爽,卻也無可奈何,因為我不想動作太大而無法收場。
至於那些位高權重者,當然也不能白白放過,單獨整理了他們的個人材料寄給了他們本人。兩害取其輕,我的目的就是令這些人不但無法維護張建強,甚至還要推波助瀾。
同時,我在所有的材料最後都直接挑明,七天,我只給他們七天,如果不能在一個星期內立案把涉案人員抓起來的話,我會把更多更詳細的材料散布公開到網上,後果由他們自負。
威脅,赤祼祼的威脅!
不管是明的暗的,無不是赤祼祼的威脅!
本來在孫佩如給我那些資料時就動過這個心思,但最終還是壓下了,因為後果難測,生怕反彈嚴重,造成丟卒保車的局面。可從張建強那裡拿到的材料使我大喜過望,立刻付諸了行動。丟卒就丟卒吧,反正也是丟的張建強。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顧慮。天朗正陷入困境,而這種困境還是張建強造成的,這時他自己卻突然暴出如此大事件,明眼人都會有所聯想的,更何況官場上那些八面玲瓏的老油條?但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人,千萬不要把別人不當人,更不要把自己不當人。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等。
等待,有時候也是一種享受。
所以,當譚穎催我去銀行談資金的問題時,我告訴她不要急,我自有安排。結果這小娘們兒看我的眼神兒逐漸輕蔑起來,大概誤會我在逃避,沒有擔當吧。這實在令我哭笑不得,又不好跟她解釋。
誤會就誤會吧,男人嘛,不跟她一般見識。把事務安排了一下,今天我索性不去上班了,在家看看書,喝喝茶,想想公司的出路,睡覺。
這不,一覺醒來,天已黃昏。
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
看看窗外滿天的晚霞,心情愉快。
洗把臉,做了兩個小菜,自斟自飲起來。不由有些想陳婷了,這時他們也在吃飯吧?要是我也在那裡該多好啊,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坐在一起,大人笑,孩子鬧,在燈光下吃著晚飯,那該是多麼溫馨的場面哪。
正痴痴地想著,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哪位?」
「是我,牛志高。」
「哦,牛班長啊,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情況?」
我讓牛志高安排人一直盯著吳紅江那方面,他不是要買槍對付我么,那好,到時我就把他來個一網打盡,一棍子打死,省得在那煩人。
「是啊,可能會在今天晚上接貨。」
「這樣啊,」我想了想道:「你到我家來吧,我們商量一下。哦對了,把杜偉峰也叫上。」
杜偉峰昨天回來的,一來就被我任命為儲運部主任,立刻上班。王海潮作為他的副手,協助他工作。王海潮屁也沒敢放一個,看來真是被我嚇壞了。
「來來來,坐坐坐。」剛又炒好幾個菜,牛志高他們也到了。「這位是?」
除了牛志高和杜偉峰,進來的還有一個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臉的精明強幹,看著面熟,好象是牛志高的手下。
「高曉東。」他微笑著不卑不亢地伸出手,「二十軍出來的。你好,林總。」
「我跟你說過的,」牛志高在旁邊道:「還有一個叫齊永盛,張建強那事兒就是他們兩個幫我調查的。這兩天吳紅江那面也是他們在盯的。」
「哦,你好你好,真是謝謝你們了。」我握住他的手道:「我們都當過兵,這一下成了老兵會餐了。」
大家都笑起來,高曉東連說應該的,可我總覺得他不那麼簡單。
自從那夜之後,兩天來我沉迷於精神能量的運用,越發的得心應手,雖無法知道別人的具體想法,但對他人的精神狀態卻能把握個大概,譬如比較突出的厭惡、喜悅等情緒。尤其是針對我的時候,哪怕再掩飾,也能立刻被我敏感地感應到。象這個高曉東,他一看到我精神能量出現了較大的波動,但馬上就平復了,變得平靜而舒緩。這不應該是一個下級員工看到公司老總時應有的狀態,特別是他不卑不亢的樣子,給我一種感覺,他並不怎麼在乎我這個公司的老總。我不明白的地方就在這,作為公司的員工卻對公司的老總不大看在眼裡,那他為什麼還要甘心當一個保安呢?我當然知道一個人修養夠高的話,可以做到榮辱不驚,但我不相信他如此年輕就能達到這個層次。但他給我的感覺又不象是惡意的,而是象……對,戒備!他好象在戒備我。這令我很是納悶,我有什麼好戒備的?
把疑問藏在心裡,我招呼他們坐下。
「嗯,手藝不錯。」杜偉峰夾了口菜,邊嚼邊道:「早聽說林偉的手藝好,果然如此。」
「是嗎?你聽誰說的?」
我又添了雙筷子給高曉東,邊給他們倒酒邊好奇地問道。按說我以往在生活上和他們根本沒什麼太多來往,他不可能知道啊。
「呵呵,聽成雨說的。」杜偉峰不失曖昧地笑道。
「哦,她呀。」我有點尷尬傻笑兩聲,端起酒杯道:「大家都是第一次來我家,干一杯。」
邊吃飯邊聽他們講,原來吳紅江剛才派他的心腹手下,也就是他的狗頭軍師魏有才去車站接人,接一趟廣州過來的火車。根據我給牛志高講的吳紅江跟南面的人聯繫買槍的情況,高曉東和齊永盛判斷應該是那面的人到了。我不由又看了高曉東一眼,越發覺得這個人不簡單。至於那個魏有才,大概就是那晚在暗夜玫瑰最後和吳紅江說話的人。
「曉東和永盛原來在二十軍干偵察的,確實厲害啊。」牛志高一臉佩服的表情。「聽說吳紅江的人這兩天很小心,愣是沒發現他們。」
「哪裡,」高曉東忙謙虛道:「牛主任你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兒不到最後還不確定呢。」
我敬了高曉東一杯酒,隨口問道:「曉東也是新鄉人吧?」
「不是。」他眼中一絲驚慌一閃而逝,平靜地道:「周口人。」
我多多少少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兒,心裡一陣厭煩,完全失去了試探的興趣。反而是杜偉峰驚訝地問道:「周口人?我還以為你也是新鄉的呢,怎麼會來新鄉上班?」
「齊永盛是他戰友,把他叫過來的。」牛志高看來非常了解手下的情況,替他答道:「永盛是新鄉人。」
剛好高曉東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后說道:「林總,是永盛打來的,他說人已經到了,兩個人,魏有才正帶他們去酒店。吳紅江還在家裡沒出來。」
「在等等吧,」隱約明白了他的身份,對這事我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問杜偉峰道:「杜大哥你怎麼看?」
「我也覺得再等等看比較好。」又反問道:「你看是不是要報警?畢竟算得上軍火交易了……」
杜偉峰是昨天得知的吳紅江的事情,他以為只是我跟對方打架結的怨,雖然這也是事實。再加上牽涉到了槍支彈藥,擱誰心裡也發憷,畢竟中國關於這方面的管理是極為嚴格的,另外大家都是部隊出身,覺悟性還是有的。
「報警是要報的,但也要把握好時間。」我遲疑著說道:「警察最好是在他們交易的當口趕到,人臟俱獲才能鐵案如山,不然抓一些爛蝦米也沒用。」
話里沒說出的意思,那就是一定要把吳紅江給抓個現場才行。到現在開車撞我老爸的人還沒抓到,也沒有任何信息。雖說可能是張建強指派的人,但這個人是誰?是吳紅江的人,還是其他什麼人?一概不知道。這讓我很窩火,耿耿於懷。所以抱著有殺錯,勿放過的心態,我想給吳紅江來個連根拔起,斬草除根。反正都不是什麼好鳥,只當是為民除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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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慢慢在一處老式平房不遠處停下來。
這一片兒基本上都是單家獨院,我的目的地就是其中的一家。
這家院子不大,不到四十個平方;房子不多,帶廚房也就三間。
裡面住著一個三十來歲女人,帶著一個六歲的小男孩。
女人普普通通,不漂亮,不難看。男孩可可愛愛,很聰明,很乖巧。
到這裡來,是因為這女人是吳紅江的女人,這男孩是吳紅江的兒子。
這是一個秘密。
所有的人都知道吳紅江「江哥」是面兒上的風雲人物,住別墅,開寶馬,女人更是數都數不過來。但沒人知道他的最愛是在這裡,他的牽挂也在這裡,他的軟肋更是在這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為了被人知道的。
現在,我就知道了吳紅江的秘密,但我沒有驚訝,因為是高曉東告訴我的。
關掉車燈,熄了火,我和牛志高點著煙靜靜地抽著。
高曉東和杜偉峰被安排監視暗夜玫瑰和吳紅江住的別墅去了,他們從保衛部抽調了一些人手,按我的意思爭取不讓吳紅江的手下溜掉一個。
「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一對母子?」牛志高的面孔在黑暗中有些模糊,聲音明顯有些不忍。
我們在等,等那邊動手。
「……不準備怎麼樣。」我抽了口煙輕輕吐出來,「我只是感覺吳紅江一定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放在這兒,所以過來看看。」
「哦。」
我悠悠地說道:「你相信報應嗎?」
「相信吧……」牛志高不確定地道:「打小就聽人講,『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應該是有報應的吧?」似乎有些不明白我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說這個,只是在這寂靜的冬夜,突然想起「命運」這個詞兒,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個外國佬克萊德曼的《命運》鋼琴曲,忽忽悠悠就想到了那年初夏的那個夜晚,那晚聽著那首煽情的曲子認識了程怡。之所以想到這些,大概是因為吳紅江跟這個女人有點畸形的生活,以及我跟吳紅江衝突的因由。說起來真是好笑,我,張建強,吳紅江,這對母子,還有吳紅江的眾多小弟,我本不認識這些人的,大家在各自的位置上生活得不錯,現在卻突然攪到了一塊。時耶,運耶,命耶。
「是啊,小時候我也聽人講,報應據說是一個神,主管人間的因果報應。」
儒家《易經》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佛家《涅槃木經》云:「善惡之報,如影相隨;三世因果,循環不失。」道家《太上感應篇》云:「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相隨。」在西方,神借著使徒保羅,在《羅馬書》十二章十九節說:「伸冤在我,我必報應。」《聖經》更徹底,上面說:「死了的人都憑著這些案卷所記載的,照他們所行的受審判。於是海交出其中的死人;死亡和陰間也交出其中的死人;他們都照各人所行的審判。……若有人名字沒記在生命冊上;……膽怯的、不信的、可憎的、殺人的、**的、行邪術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說謊話的,他們的份就在燒著的硫磺火湖裡;這是第二次的死。……他們必晝夜受痛苦,直到永永遠遠。」
不管東方西方,不論學說流派,都有神祇在掌管報應,都講究賞善罰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有因就有果,在六道輪迴中,冥冥中總是有報應在彰顯著天理。
但真的有報應嗎?我輕笑一下,也許有吧,誰知道呢。不然為什麼同樣會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一說呢?總不能總是用「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來解釋吧?如此看來,就是有報應神的存在,這個神也肯定很忙。所有才有法,才有律,才有規,才有矩。當神祇管不過來時,人間就有了刑令,有了道德。但刑令不遵、道德迷失的時候又該如何呢?
怨怨相報何時了,恨事知多少?
人間,總是有太多的不平;人生,總是有數不清的愛恨情仇。
相視一笑泯恩仇的境界,有幾人能做到呢?
起碼,我做不到。
手機震動了三下,看來那面已經動手了。
「走吧。」我把煙熄在煙盒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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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受傷?」到了公司,就見杜偉峰和高曉東在門口站著,我走上去關切地問道。
「沒有。」他倆同時應了一聲,杜偉峰接著道:「我們也就是打打前站,敲敲邊鼓,主要的活兒都是警察乾的,他們倒是有人受傷了,還是槍傷。」
其實我們今晚安排的人主要任務就是盯人,然後報案,只有看到目標逃跑時,在可能的情況下下黑手打暈他。所以沒人受傷也在情理之中。
「哦,是嗎?」我放下心來,心想這一下吳紅江是在劫難逃了。「那個人在哪?」
剛才從那個女人家出來,又接到杜偉峰電話,說在暗夜玫瑰抓到一個人非要見我,說有很重要的情報。我感覺有點好笑,這人該不會把我們當警察了吧,還「重要情報」!可杜偉峰說那人叫王成貴,指名要見我,心中不禁詫異,這不是那位「三爺」嗎,他怎麼知道我的?又為什麼見我?
杜偉峰道:「在會議室,現在要見他嗎?」
「……等一會兒再見他吧。」我想想道:「我們先到樓上說點事,把齊永盛也叫上。」
「我靠,這麼多錢?」
在辦公室坐下后,牛志高把我們帶回來的袋子打開,裡面有很多錢,杜偉峰忍不住叫起來。牛志高雖說剛才已驚訝過了,這會兒看到還是有點眼發直。我不經意地觀察了一下,高曉東和齊永盛的表情卻沒太大變化。
我從錢下面拿起一本冊子,輕輕翻看了一下,然後遞給高曉東道:「這是吳紅江多年來一些不法生意的帳本,麻煩你複印一下留個底兒,然後想辦法交給公安局。」
高曉東愣了一下,還是接過去道:「行。」
「這裡是兩百萬。」我用手翻動著那些錢道:「今晚大家都辛苦了,你們拿出五十萬分了吧。」我擺擺手打斷他們的推辭,「不義之財,取之無愧。再說也不是讓你們全分了,剩下的匿名捐給福利院、希望工程什麼的。還有這幾個存摺,你們試試能不能把裡面的錢取出來,能取也把它捐了,不能取的話連那個帳本一起送給公安局。這件事兒杜大哥來辦吧?」
杜偉峰點點頭道:「行,沒問題。」
「還有這個,」我拿起來最後一個塑料袋,大約一斤重,他們都有點好奇是什麼。我苦笑道:「這個應該是毒品,也別上交了,現在就把它毀了吧。」我遞給牛志高,指指裡間道:「到洗手間衝到下水道里算了。」
牛志高忐忑地接過去,好象拿到的是一包炸藥,我們都笑起來。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把錢拿下去給弟兄們分一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站起來笑道:「我去看看那個王成貴,問問他究竟有什麼『重要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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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三哥嗎?我們又見面了啊。」
推開會議室的門,只見王成貴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旁邊一個保安看著他。我先對那個保安點點頭示意他出去,然後對王成貴笑著說道。
「不敢不敢,您叫我王三就行。」王成貴跳起來點頭哈腰道:「上次有眼不識金鑲玉,林老闆您大小不記小人過,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我是哪門子大人了?」我好笑道:「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我的人呢?還跟他們說要找我?」
「這個……」他眼珠一陣亂轉,閃爍其詞道:「上次一見您我就知道您是個人物,那吳紅江算什麼東西,竟敢惹您,您看讓我猜到了不是,『四大金鋼』眨眼兒就躺倒了兩雙。我呸,什麼『四大金鋼』,我看是『四大泥鰍』還差不多!我就知道吳紅江惹到您不會有好結果,他……」
「好了好了。」再讓他說下去天知道要扯到哪兒去,連忙讓他打住。我明白,這種人有時候眼光很毒,看風頭火勢很准,雖說是小人,但往往能左右逢源,永遠不吃虧。今晚大概就是看出不對,又發現被人盯住了,所以立刻反水,這樣即可以免除牢獄之災,也許還可以在我這得到點好處。常言說「市井多奇人」,很多時候小人也是奇人。我抽出支煙丟給他道:「說吧,你找我究竟是什麼事?」
「這個……」見我眼一瞪,他不敢亂扯,媚笑道:「我知道是誰開車撞的林老先生。」
「什麼?!」我騰地一下站起來,也沒時間反應「林老先生」這不倫不類的叫法,抓住他的肩膀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哎喲,哎喲,」他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掙扎著,「我,我……」
一看失態了,我鬆開手讓他坐下,盡量壓抑著怒氣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