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劍揚威
不管世界如何變化,時間還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十二月二十一日這一天。
這一天其實並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如果說有點特別的話,那就是這一天是國際籃球日。但這個籃球日不提也罷,我打籃球不比踢足球好到那裡去,只能用一個字形容:臭!
但這份自得與平靜只是對我而言,對天朗電腦的用戶而言。對全球近九億Windows使用者來說,差不多已到了世界末日,因為高懸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無情斬下:「天使」病毒對這款操作系統的入侵簡直是如魚得水,防不勝防。但「九億」這個數字只是微軟官方公布的正版用戶數量,而龐大的盜版用戶根本無法估計,所以這次的病毒災難只能是更重。
根據最新消息,截止到北京時間十二月二十日晚上十二點,全球感染「天使」病毒的Windows用戶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數字:三億七千萬!並且這個數字還在節節攀升。
讓人感到不解的是,「天使」病毒只對Windows操作系統有效。真是幾家歡樂一家愁,其他所有的操作系統公司表面雖然一致譴責病毒的危害,暗地裡卻肯定無不狂笑三聲,大呼蒼天有眼,把「天使」病毒和它的作者當成真正的天使!
對於微軟,人們大都經歷了一個由崇拜到恐懼的心理過程。這種恐懼源自於微軟日益強大的壟斷力量。面對它,不論是競爭對手還是它的用戶,感情都在兩種情感中搖擺:一種是羨慕,一種是嫉妒。羨慕,是因為它已成長為一個富可敵國的軟體帝國,成為時代的一個標誌,世界的一根神經,它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世界性的軒然大波;嫉妒,是因為它的強勢,因為他的咄咄逼人,在微軟建立的帝國中總是給其他的人帶來巨大的威脅和挑戰。
所以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美國的反壟斷調查就一直籠罩著微軟,但無論怎樣的衝擊,微軟大廈依然堅固如昔。在歐洲,雖然歐盟對微軟的反壟斷大棒也一直高懸不下,但在西方市場體制環境下形成的反壟斷法以及反壟斷調查、判決等一整套程序,對微軟壟斷的打擊不過是隔靴搔癢,無傷大體。
微軟自建立以來,也始終不遺餘力地用各種手段侵吞打擊各類存在或者可能威脅它的公司與產品。比如2003年暴露出的微軟全球銷售業務部門主管OrlandoAyala在一份微軟內部的電子郵件中,他就告訴全球微軟的銷售代表,以後在面對政府機構或是非營利機構客戶的時候,如果對方是因為價格的關係而打算選擇Linux,銷售代表可以無限制地提供任何的折扣,甚至免費贈送都可以,但是務必要阻斷任何Linux成功的機會。正是因為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惡意手段,微軟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並沾沾自喜,不斷再接再勵。
也許正應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不到。「天使」病毒以它無孔不入的特性和對Windows操作系統的情有獨鍾給了微軟幾已毀滅性的打擊--短短一個星期,全線產品銷售基本停頓,退貨、投訴、起訴事件不斷。而它的技術人員以及對這個病毒感興趣的全世界所有技術人員都對「天使」束手無策,因為它的智能性太高,常規手段根本無法破解,一旦觸及它的核心,它就會變成一堆毫無用處的亂碼以及《世界人權宣言》(UniversalDeclarationofHumanRights,1948)里的一句話:鑒於對人類家庭所有成員的固有尊嚴及其平等的和不移的權利的承認,乃是世界自由、正義與和平的基礎!
那麼「天使」病毒的表現形式是樣的呢?
呵呵,說來令人哭笑不得,它是一幅美崙美奐的畫面:優美的草地、森林、湖泊、動物,純凈的藍天、白雲,一個絕色天使緩緩降臨,然後說了另一句讓人傻眼的話--PatrickHenry的名言:GiveMeLibertyorGiveMeDeath(不自由毋寧死)!
人們不敢上網,不敢隨意交換文件,甚至個別國家和地區強制性的關閉了互聯網,紛紛更換操作系統,已經到了談「天使」色變的地步。「天使」這個名詞已經變成了「魔鬼」的同義詞。
那麼,在外界陰雲密布的時候,天朗科技或者「天劍」殺毒軟體怎麼樣呢?
這一個星期以來,因為「天劍」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款可以剋制「天使」病毒的軟體,更因為它有漢語、英語、俄語、西班牙語、德語五種網路版本,因勢而起,天朗科技和「天劍」殺毒軟體可以說是嶄露頭角,名揚天下。但是很遺憾,它的網路版對已經中毒的電腦也無能為力,而它的完全版卻還未進入市場銷售。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購買天朗電腦的用戶可以到天朗科技網站下載相對比較完整的版本,但卻限制只能供一台設備使用,智能性同樣跟「天使」病毒有得一拼,甚至更強,只認天朗電腦一個牌子,根本無法破解或者轉移。至於攻擊天朗集團或天朗科技的網站,那更是笑話,因為天朗集團跟天朗科技網站是一體的,安全方面是前些天剛安裝的「天劍」企業版予以保證,強得變態。
在這種情況下,天朗電腦想不火也難。所以除了我無所事事外,天朗科技的其他人員全都滿負荷運轉,甚至連天朗集團其他公司的業務基本上都暫停了,人員都被抽調過配合天朗科技的工作,卻還是忙不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天劍」殺毒軟體的上市也就水到渠成,甚至水沒到渠都修好了,在千呼萬喚聲中一路綠燈被通過,加班加點的趕工生產、包裝、配送。而網上銷售的各種問題也已基本解決。
所以,兩千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這一天還是有點特別的,那就是今天天朗宣布,「天劍」殺毒軟體實體版將於明天,也就是北京時間二十二日早晨八時整在中國大陸四十一個大、中城市進行銷售。至於網上的銷售,因某些突發原因,只是在通告里說將在最短的時間內開通。
是什麼原因致使網上銷售計劃推遲了呢?
原來這幾天相關方面的領導幾次前來視察天朗集團,借口是「天朗很具有代表性,整改完成後上級十分重視整改的成果,所以前來看看具體運營情況,以便在下一步操作中進行推廣」。但卻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不在集團總部或其它子公司視察,紛紛跑到了天朗科技晃悠,致使天朗辦公大樓的七樓人滿為患。視察中某些領導委婉地表示,「天劍」網上銷售是不是可以推遲一些時間,先滿足本地或者國內的需要。我們能說什麼呢?總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痛,再來一次整改吧?那就接受吧,反正現在的生產進度跟不上市場需求,還可以落個「聽話」的好印象和人情不是?
我們再來看看從十三日到二十日一個星期內因「天使」病毒所遭受的損失情況。
首先是股市方面。微軟公司的股票是1986年3月13日上市的,最初的價格為15美分一股。由於股民普遍看好高科技的發展前景,微軟股的價格一直穩步上升,中間幾次分拆。在「天使」病毒暴發的前一天,也就是美國紐約十二日納斯達克股市收盤時,微軟股的價格為64.37美元。十三日,納斯達克股市先因計算機故障而暫停交易兩個小時,接著一開盤微軟股票就狂降五個百分點,后因微軟方面作出緊急通知,股票價格反彈,最高時甚至又上升了七個百分點,當天就在反反覆復中過去了。十四日,微軟股繼續下降,甚至開始影響其他科技股。十五日,微軟方面再次聲明,以多年來的表現證明,微軟有能力、也有決心儘快解決這次事故,股票稍有上揚,但市場並不樂觀。十六日,股民對微軟開始失望,紛紛拋售手中的股票,無奈,微軟只有斥資全力收購,當天的收盤價還是降到了37.15美元的低價。十七日,微軟的努力沒能挽住頹勢,股市開始恐慌,股民不惜一切拋售股票,納斯達克、倫敦、東京、香港等世界主要交易所一片混亂。十八日,官方開始介入救市,局面雖未見好轉,但也沒有繼續變壞,一些人開始持樂觀態度。十九日,局面再次惡化,以微軟為代表的眾多科技股幾次跌停。二十日,紐約,世界上主要交易所、財團以及官方召開緊急會議,就此次事件磋商解決辦法,股民恢復冷靜,觀望事態的進一步發展,所有交易所一片瀟瑟,門庭冷落。
然後就是互聯網。正因為世界上80%的電腦用戶使用的是微軟的操作系統,所以說互聯網是微軟在支撐著也不為過,但「天使」的暴發使這種情況壞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以往嘈雜繁榮的網路世界突然間變得安靜了。幸好「天使」病毒主要對個人操作系統感興趣,對企業用戶的影響不大,否則網路可能造成大面積癱瘓。但就是如此,「天使」依然無可置疑的成為了網路的絕對噩夢。
受到此次事件影響比較大的還有辦公、航空、通信、交通、娛樂等各個方面。
人們在大罵「天使」,大罵微軟的同時,也深刻體會到了在神奇的數字化生存時代,滑鼠和子彈、炸彈同樣危險的說法。
可以說,到了這一步已不單純是微軟公司的問題了,已經上升為世界性的危機,「天使」的危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不亞於一次世界大戰。所以前來天朗視察的領導級別越來越高,提出的推遲「天劍」網路銷售計劃的要求雖然委婉,但也迫使天朗不得不接受。我想這應該是出於某種利益驅動的考慮,但也樂見其成。
在這種對於天朗以及「天劍」大好不是小好的局面之時,也並不是沒有不和諧音,畢竟別人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頂尖兒的那一部分精英。
首先是微軟不甘於遭受如此慘痛的打擊,終於跳出來指責中國天朗集團,聲稱「天使」病毒有可能是天朗集團而為。理由有四:一,「天劍」與「天使」的出現時間如此緊湊,不可能只是巧合;二,「天劍」和「天使」的智能化程度都非常高,以目前的手段均無法有效破解(逼急了,也不管「破解」別人的軟體這種手段是否合法),這更不是偶然;三,一種病毒只有一種軟體可以剋制,也就是說「天劍」是「天使」的唯一剋星,這在電腦和網路發展史上還從沒有出現過,除非它們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這個解釋,根本沒有其它可能;四,「天劍」和「天使」兩個詞語在漢語中開頭的第一個字都是「天」字,而「天朗」集團和下屬子公司以及關係單位都習慣使用以「天」字為開頭的名稱(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是怎麼調查出來的),這不得不讓人懷疑。綜上所述,我們有理由相信,「天使」病毒就是中國天朗出於利益的原因,為了打開「天劍」的銷路而惡意散發出來的。
聞聲而動的還有受微軟拖累或跟微軟休戚相關的企業,紛紛指責中國天朗,理由千奇百怪,甚至撲風捉影地暗示這可能不單純是天朗的企業行為,在它的背後有可能存在政府的影子。
看著這些言論,我不由苦笑,這下樂子大了!
我想起前天跟周天恆的一段對話:
「『天使』病毒是不是……你編寫的?」
「……不是。」
「哦……『天使』病毒在某些方面和我們的『天劍』確實很相象……」
「……是啊,確實挺象。」
「你……不覺得它們很象出自同一人之手嗎?」
「呵呵,呵呵,我也懷疑,但我知道絕對不是,因為我問過跟我合作的朋友,他說『天使』不是他編寫的,我相信他。除非……他是在夢裡做的!呵呵,呵呵。」
「那……我可不可以跟他見個面?」
「不行,別說是你了,我也沒見過,我們是通過網路聯繫的,他從一開始就表示不會出面。」
「這樣啊,真是太遺憾了!你的朋友軟體編寫能力很強,真想跟他見一面哪。」
「……」
「如果別人說『天使』是出於我們之手該怎麼辦?」
「證據!正如胡適老先生的名言——拿證據來!他還說:『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有七分證據,不能說八分』。現在是法制社會,一切都要證據說話,沒有證據,我們有什麼好怕的?就象李敖那一句『教女』名言:你可以說一個人是王八蛋,但你必須找出證據來證明他是王八蛋!我們不是王八蛋,我們是一家正規企業,做的是合法生意,所以我們無所畏懼!」
「呵呵,林總還蠻幽默的啊?」
「客氣客氣,見笑見笑,哈哈。」
「哈哈哈哈。」
「那如果有人起訴我們呢?」
「證據!還是那句話:拿證據來!再說,人家都是大名鼎鼎,都是雄霸天下的主兒,我們呢?不過是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我們怕什麼?根據名人效應,這樣的官司我們可不吃虧啊!所以我們要熱烈歡迎,這種官司越多越好!」
「林總你真是……佩服!」
「客氣客氣,見笑見笑,哈哈。」
「哈哈哈哈。」
……
「高興什麼呢?笑得這麼陰險!」
想到得意處,正偷著樂,一個聲音在門口叫道。是孫佩如,公司里大概也只有她敢這麼說我了。
「真是,我又不是陳玄風!」心裡嘀咕著,站起來笑道:「怎麼了孫大小姐,有何指教?」
我現在是在陳玄風的辦公室,七樓是不敢呆了,其他地方又不方便,本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或者「次危險的地方次安全」的原則,我就躲到了這裡。反正說起來陳玄風還在看守所「休養」,別人也不會找到這裡來。
「指教可不敢當!」孫佩如嬌艷地白我一眼,讓我一陣心跳,妖女啊妖女!「主要是來了幾伙兒人,看看你要不要去見見。」
「我不是說了全由你們接待嗎?」這些天我可是怕了,來的人一撥兒比一撥熱情,一撥兒比一撥兒來頭大,實在讓我頭大,只好躲起來閉門謝客,眼不見為靜。
「這幾伙人有點特別。」她有點神秘道。
「哦?說來聽聽。」我心中一動,不由問道。
「主要是三撥人。」她想了想道:「先說第一撥吧。是一個日本的訪問團,由省市領導陪著。目的雖沒明說,但應該跟其他人差不多,可能是想代理我們的軟體。」
「日本人嗎?」我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道:「你給他們說,就說『日語』是一門兒比較艱深的語言,我們公司還沒有能力開發日語版,等我們開發出來再說吧。」
她斜斜頭俏皮地追問道:「那如果他們要求跟我們共同開發呢?」
「日本一直標榜科技多少先進,我們怎麼高攀得起呢?」我嚴肅道:「作為中國人,這種讓客人吃虧的事我們是萬萬不能做的!如果他們提出這個要求,你一定要代表公司向他們致以十二萬分的謝意,就說我們一定會要求工程人員努力學習日語,爭取早日開發出日語版本,為兩國人民的友誼獻上我們微薄的力量。」說完馬上又加了一句:「如果我們有的話!」
「嗯,知道了。」她故作正經點頭應是,接著「撲哧」一笑,咕噥道:「原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咳咳。」我連忙咳嗽一聲,提示注意形象,不要搞錯撒嬌的對象。「還有什麼人?」
收斂笑意,她接著道:「第二撥人有點特別,是由高曉東帶著來的,神神秘秘的,沒說什麼目的,只是講找你有事。」
高曉東嗎?我多少有點詫異,但想想也就釋然了,並沒有太多意外,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就對她說道:「你過會兒讓他帶人上來吧。」
「好。」雖說是我幾天來第一次答應接見來人,但也並沒有多問什麼。遲疑一下又道:「最後一伙人是微軟的,你看?」
我嘴角漾起一絲笑意,還是來了啊!問道:「哪裡的微軟?」
「說是中國微軟。」她有點不解地看著我,大概不明白有什麼區別嗎?
「中國微軟啊?」低聲重複一句,我沒跟她解釋,說道:「那你跟陳總接待他們就行了,但要把握一個原則:什麼都不要答應,什麼都不要不答應!其它的你們看著辦吧。」
把有點不滿的孫佩如送走後,我陷入了沉思:高曉東帶來的會是什麼人呢?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自從那天在醫院中發生了衝突之後,表面雖然不在乎,但心裡還是有一種危機感,那就是我用什麼來保護自己和家人?如果是一個平常人,或者能力足夠強大,那都不存在為什麼;但恰恰相反,我不能算是一個平常人,而能力又不足以保護自己和家人,這就讓我處在了一個兩難的境地。所以那些天才會苦思自己未來的出路,才會攪盡腦汁琢磨解決的辦法,「天劍」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我推出檯面的。我不清楚這樣做究竟合不合適,但卻知道一味地逃避不是個辦法。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但願結果不要太壞。
敲門聲也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