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使兇猛

站在飯店門口，一陣風吹過，陳婷微微顫了一下。

我攬住她的肩頭，溫聲道：「冷不冷？我們走走好不好？」

她搖搖頭，一隻手抱住我的腰，又點頭道：「好。」

相偎相依走在大街上，看著匆匆而過的零星行人和車輛，還有那冷清的霓虹，心頭說不出的寧靜。想到很少能跟陳婷這樣散步，多少有些愧疚，摟著她的右臂不由用了一下力。她抬頭看看我，展顏一笑，晶瑩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很亮很亮。

低頭吻了吻她柔軟的櫻唇，我想起電影《沒事偷著樂》結尾時的畫面，張大民的兒子張小樹因為上山時坐了纜車，所以興奮地對他說：「爸爸，我覺得很幸福。」張大民就說：「兒子啊，以後會有很多很多這樣的幸福，沒事你就偷著樂吧。」再想想陳婷對我的一往情深，讓人心酸而又溫馨。輕輕唱起了蘇芮的《牽手》：

「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因為路過你的路，因為苦過你的苦，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為誓言不敢聽，因為承諾不敢信，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去說服明天的命運；沒有風雨躲的過，沒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牽你的手，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我的歌聲引起了陳婷的共鳴，她先是斷斷續續很快深情的合著，聲音在夜色里飄渺而感人。

「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

心有靈犀，相視一笑，我們彼此緊緊摟著對方，似乎想溫暖這份寒冷，溫暖那前程。

「我過兩天準備回鄭州了。」沉默了一會兒陳婷突然說道。

「啊，這麼快嗎？」說完我馬上反應過來，十一月底十二初正是老兵退伍的時候，也正是連隊最不穩定的時候，作為指導員，千頭萬緒的工作也正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能請假回來看我，雖說她身份特殊，但難度也一定不小。

「現在工作太忙，我不好離開太久。」看我有點內疚，她踮起腳吻吻我笑道：「不要緊，有站長副指導員他們呢，我儘快趕回去就是了。只是……」她頓了一下小聲道：「我不放心。」

「不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身體已經好了，你……」我越說聲音越小，想到了她不放心的是什麼，她是不放心我跟媛媛的事情！「我、我……」張張嘴再也說不下去了。

「唉！」她身體一陣僵硬，然後悠悠嘆了口氣。

「妞妞，我……」我想跟她保證，卻怎也吐不出口，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她看。

「我知道！」她攔住我的話，目光複雜地看著我，慢慢變得柔情，「我知道我的男人是愛我的！我相信你！」然後撲在我懷裡，摟著我的脖子，用櫻唇死死地堵住了我所有的語言。

就象天雷勾動地火，我也再顧不上解釋，狠狠地摟住她，就在路邊上演激情熱吻。只是，吻著吻著我覺得不對了，只覺得嘴裡澀澀的，我用力扳開她的臉，她卻扭過頭去不讓我看。

「你哭了？」

「沒有。」

「還說沒有，我都感覺到了。」

「就是沒有。」

她低著頭扎在我懷裡道：「我們坐車回家吧，我……我想要！」

攔了一輛出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裡。老爸老媽還有小娜盼盼都還沒睡，正在客廳看電視。以往這時候陳婷都是規規矩矩，表現得很矜持，今晚卻放開了。簡單洗了下臉，跟老媽說了幾句話，親了親孩子，就跟我進了房間。然後就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了男女之間的戰鬥，最後也不知是我戰敗了她，還是她戰敗了我，反正我倆都沒力氣再動了。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一動也不想動。

「怕了你了！」嗅著她的體香和淫糜氣息，我含含糊糊道。

她也不知是嗯了一聲還是哼了一聲，小手勉強想掐我一下，卻一點力度沒有。

我突然呵呵笑起來，她扭過頭來問：「笑什麼？」

我把她臉上被汗水打濕的頭髮拿開，想著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喊叫，在她耳邊壞笑道：「我們的房門好象隔音不是太好哦……！」

「呀！」她尖叫一聲猛地用被子蒙住了頭，接著又一下子掀開，用拳頭使勁在我胸口捶著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都是你！你讓我明天怎麼見他們呢？」

「怎麼怨我？」我忍著這不公平的虐待，咕噥道：「我好象沒叫哦！」

「你說什麼？」她耳朵還挺尖，這麼小的聲音也聽到了，對我怒目而視。

現在獅子可沒在河東，就在身邊吼呢，得罪不起不是？

「沒什麼，沒什麼。」我察顏觀色陪笑道：「我是說，其實我們的房間隔音效果是十分好的，你大可不必擔心。」

「是嗎？」她不動聲色地問。

「是是，小的絕不敢撒謊。」我陪著小心道。

「還說不敢撒謊！」她突然有了力氣，翻身上馬…呃，是馬上…呃，還不對，反正是騎在我身上，開始對我拳腳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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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工，咱們技術部有沒有做過軟體或者對軟體比較了解的人員。」

星期一早晨一上班，我就招集參加技術部的工作會。

說實在的，因為公司小，沒什麼名氣，所以除了周天恆這個意外，其他所謂工程師說不上有多高深的技術，大多是學校畢業后搞過一段電腦ＤＩＹ什麼的。

看看日常的問題談得差不多了，我扭頭問坐在我一邊的周天恆。

「有，小劉以前是做軟體的。」他說的小劉叫劉新榮，在技術部里年齡算是比較大的，三十來歲。就坐在他旁邊。他又指指另一個小夥子向他問道：「小馮，你以前也是搞軟體的吧？」

小馮叫馮濤，性絡開朗，在技術部非常活躍。見周工問他，忙回道：「是，在學校時學的是軟體，畢業后在一個軟體公司做過一段時間。」

「嗯。」周工對他點點頭，向我笑道：「雖說大家大多是搞硬體的，其實對軟體也不算陌生，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了解。林總問這個幹嘛？」

「是這樣，」看看在坐的二十來個人，我拿出一張光碟，說道：「這裡有個軟體，是一款叫『天劍』的殺毒軟體，我想讓大家試用一下，看看怎麼樣。另外請周工安排一下，今天把集團里的電腦全部安裝上這個軟體。」

這是我上個月製做的幾個軟體之一，做好後作為共享軟體放到了網上，以便根據使用者不斷回饋的使用意見進行改進。尤其是這幾天湧現出很多新奇的想法，甚至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使這個軟體越來越完善。在網上這款軟體已更新到了「天劍3.0」，但一些功能並沒有被我開放；今天拿出來的是最新的一款，我對它抱有很大期望。

在周天恆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就聽到馮濤低呼道：「天劍？」

「怎麼？你知道？」周天恆問道。我則有點意外，看來他可能是我這個軟體網路版的使用者。

「是啊，這個殺毒軟體在網上可以下載，聽說有好幾個語言版本，我知道的除了中文版『天劍』外，還有以『天劍』拼音縮寫『ＴＪ』的英文版本，近來在網上傳得挺熱的。」說著好奇地看看我，大概疑問這軟體竟然是我做的。

「是啊，我也用了，」劉新榮說道：「是小馮給我推薦的。確實不錯，殺毒效果很理想。」

一聽這話，又有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使用過這個軟體，這讓我非常驚訝，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月，這個軟體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影響。這些天事情不斷，除了中槍受傷，又是媛媛和陳婷的糾葛，其餘的時間則都在編寫軟體，基本上沒怎麼上網，還真不了解這些狀況。

「哦，」周天恆有點驚奇，「這麼多人知道啊？」

「那是你不怎麼上網吧？」馮濤嘀咕道。

周天恆耳朵倒好使，聽到了，笑道：「你怎麼知道？」

馮濤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這個軟體剛開始了解的人並不多，我也是這個月初才知道的。那時我的電腦中了一款新病毒，用我裝的殺毒軟體沒殺掉，就挺好奇的，連換了好幾個殺毒軟體還是不行，最後在ＤＯＳ狀態下才處理好。我跟一個軟體行業的朋友說了，他就給我推薦了這個『天劍』，說是目前同類軟體中防毒殺毒功能最強大的。剛開始我還不信，但使用的這十來天時間，確實沒中過一次毒。至於說周工您不經常上網，是因為我中的那個病毒是近來暴發的……」

馮濤後面說什麼我已經不大注意了，腦海里不斷翻滾著一個想法。雖然我對自己做出來的「天劍」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心裡還是沒有底，因為人們都有一種慣性，一旦習慣於使用某一樣東西之後，再讓他選擇另一種是很難的。譬如操作系統，多少年來不是沒有出現過其他同類型的軟體，單說Linux在性能上就不比Windows差，但人們已經習慣於微軟的無所不在，習慣於Windows的操作界面，所以除非特殊原因，一般不會更換其它操作系統。殺毒軟體也不例外，每個軟體都有自己的用戶群，每個用戶都會把某種殺毒軟體作為自己的首選，你再讓他拿錢購買第二種同類型的軟體那是很困難的。但馮濤說的話給了我一個啟示，一個打響「天劍」名氣的好主意。

「林總，林總。」

陷入美妙暢想的我，讓周工連叫兩聲才反應過來。

「啊，不好意思，我剛剛想起點事，怎麼了？」

「這個軟體是林總寫的嗎？」

「算是吧……」我遲疑了一下。這個軟體其實是我在破譯借鑒了眾多同類型軟體的基礎上，加上自己的一些設想創新，以及近來的奇思妙想糅合而成。特別是後來那些奇妙想法，讓這個軟體完全得到了一個層面的提高，可以說完整版的「天劍」已經跟單純的殺毒軟體有了很大的區別，防毒殺毒只是其中一個功能而已。我心裡隱約覺得這一切跟那個夢不無關係，但又不太敢肯定，下意識認為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含糊說道：「也可以說是跟朋友合作搞的。」

周天恆面色有點古怪，可能除了驚異於我會編寫軟體外，還有我這含糊的答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也可以說是跟朋友合作搞的」？

「那林總給我們這個軟體的意思是？」

呵呵，不愧薑是老的辣，我這剛說讓他們試用，他就隱約猜到我的意向。

我笑道：「是這樣，我想再組建一個軟體部門，到時技術部分開，一個負責軟體，一個負責硬體，還是全部由周工你統管。硬體我就不多說了，軟體這方面你先選幾個人，然後再招，就先以這款『天劍』推向市場。」

剛說到這下面的人都有些振奮，特別是其中的幾個，畢竟先不說市場前景如何，單說多列出一個部門就意味著幾個職位，誰不想上進啊。

我笑笑，接著道：「我的意思是所有購買我們『天朗』電腦的都隨機攜帶一份『天劍』殺毒軟體，以前的老用戶也要給他們裝上；以硬體帶動軟體，以軟體促進硬體，相輔相成，打開市場。當然，你們都是專家，能不能這麼做，具體要怎麼做，或者有不同的想法，還有待於試用完這個軟體后我們再聯合業務、市場等部門進一步探討。」

時間過去兩天了。

這兩天來大家的反映很好，都說這款軟體出呼他們意料的強大，全公司的電腦均沒有再中過一次毒。

兩天里市場部和業務部忙得團團轉，儘可能的給所有在新鄉的「天朗」電腦用戶安裝上了「天劍」個人版殺毒軟體，外地的用戶則通知他們到公司網站下載。

說起這個「個人版」，則是周天恆的主意。不愧是專家級的人物，雖說不是專職搞軟體的，但知識面、眼光都非同小可，在開完會的當天下午他就找到我，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對「天劍」大加讚賞，對它的前景極為看好。同時建議把軟體分成兩個版本，把企業用戶和家庭用戶分開。他的理由是有些功能個人用戶沒必要，但我聽了卻想這樣也好，產品顯得豐富一些，就同意了。

兩天里天朗科技很有些變化。

首先技術部一分為二，分為硬體部和軟體部。周天恆繼續擔任技術總監，統管兩個部門。硬體部經理是由周天恆提名任命的，是原技術部工程師賀俊生。軟體部經理由劉新榮暫代，工作人員除馮濤幾個人外，開始通過不同途徑進行招聘。

其次是電腦銷售方面。自從天朗整改以來，天朗科技很是有點起色。而這兩天大概跟我們送殺毒軟體有關係吧，天朗電腦的銷售竟然創了一個小**，讓整天愁眉苦臉的任務和孔勁松多少有了點喜色。

但這些對我都沒有什麼影響，因為我這兩天很忙，忙著做一件事情，一件擴大「天劍」影響，對天朗科技的發展找到一個起點的事情。

公元兩千零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墨西哥合眾國，墨西哥城。

當地時間凌晨五時許，也就是北京時間十三日晚上八點左右，一款名叫TheAngeles（天使）的病毒開始從這裡漫延。

僅僅過了兩個小時，世界上很多國家和地區都已經發現它的蹤跡。

當時間過了四個小時后，倫敦時間十三日下午四點，「天使」病毒在世界範圍內全面暴發，事態之猛，令以往任何一款病毒都瞠呼其後。

十四日早晨，在我的感覺里，和以往的任何一個早晨沒什麼不同。起床，洗漱，吃早點，然後去上班。要說有點區別的話，那就是跟前些日子相比冷清了許多，因為家裡再次剩我一個獨家寡人－－上個星期陳婷回鄭州，老媽不讓老爸上班，「押」著他也跟去了。不過這次老爸沒那麼勉強，反而非常樂意，因為他也捨不得離開盼盼。

可是當我來到公司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早晨跟其它早晨的區別－－公司前竟然派起了人龍！

我心裡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這樣的情節可是只有在傳說中才能出現。據說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那時是計劃經濟，人們買東西要憑各種票據，譬如糧票、肉票、油票、鹽票、布票甚至火柴票、自行車票等等等等，凡是跟民生有關係的東西都要憑票才能購買；人多票少商品更少，所以不管是什麼東西，哪怕是一筐蘿蔔，只要同出售門前就會排成長龍。當然還有其它情況也會出現這種景象，比如經濟危機時人們到銀行擠兌，或者股民在證券交易廳哭爹喊娘。但現在市場經濟可是推行近三十年了，天朗更不是銀行，也不做證券，這是幹嘛？跳樓大甩賣？可這天朗集團可沒什麼好賣的，就是有，也在郊外倉庫里，都在這扎堆算什麼？不會是－－？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連忙排除萬難擠了進去。

當我汗水淋漓到了二樓，終於大吁一口氣，奶奶的，真的是太恐怖了，太瘋狂了，「９１１」也不過如此吧？幸虧俺的保安人員厲害，愣把那些人堵在了一樓範圍內，嗯，回頭要給牛志高嘉獎。

一口氣還沒出完，幾隻手突然抓住了我，肩膀、胳膊給攥得緊緊的，幾個聲音同時響起：「你可算來了！」

餘悸尤存，我再次嚇一跳，快成驚弓之鳥了，神情慌慌地一看，嚯，陳成安、孫佩如、孔勁松的臉龐離我如此之近，抓著我好象撿了個屁……呃，口誤口誤，呵呵，好象撿了個金元寶一樣驚喜不已。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急忙掙脫出來，實在是太熱情了，孫妹妹好說，你孔勁松湊什麼熱鬧啊？尤其是你陳成安，平時不是蠻嚴肅的嗎？心裡嘀咕著，整整衣服問道。結果才發現不止他們三個，周圍還有許多人。

還是孫佩如厲害，嘴巴象機關槍一樣：「你怎麼才來啊？手機怎麼也沒開？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

呃哦，你這麼急著找我啊？私下說就行了，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講吧？再說「朋友妻，不可欺」不是？雖說你還談不上朋友妻，但我估摸著陳玄風出來也會跟我拚命！呵呵，心裡ＹＹ著，連忙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手機沒電了，電話停機了，怎麼回事？」心想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老總，你們能咬我？其實這些日子經歷了太多事，昨晚終於輕鬆下來，就想睡個好覺，所以在網上關注事態發展到夜裡十二點后，就把手機關掉電話線拔了，倒頭酣然入睡。

「還怎麼回事呢！」其他人不好跟我如此親近，孫佩如卻不在乎，白我一眼，說道：「你不是搞了一個殺毒軟體嗎？昨天暴發了一種病毒，很多人發現只有你這個軟體才能殺掉病，所以……」

「噓－－」我連忙讓她小聲，下面人瘋狂著呢，可不能讓他們聽見。「什麼叫我搞的軟體？那是跟朋友一塊弄的。再說，我們的軟體不是還沒銷售嗎？連批文八字都沒一撇，這些人瘋什麼瘋？」

孫佩如撇撇嘴，「別人管你有沒有批文，只要能救急就行，再說批文的事兒你也別擔心了，連政府部門都已經來了。」

「啊！」我徹底吃驚了，沒這麼誇張吧？「那你們怎麼不派人去叫我？」

「叫什麼叫？」孫佩如可能確實有點焦頭爛額了，沒好氣道：「外面那麼多人，公司的人敢出去嗎？」

那倒也是，我揉揉鼻子苦笑，自作孽不可活啊！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