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陸遙雨歌番外篇（二）
熱衷做媒婆工作的陸知非第二天上學時，找到方芳，問：「方芳老師，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蕭雨歌嗎？」
「那個大明星？」方芳說，「昨晚娛樂百分百有提到，她好像在豐誠影視基地拍電影。」
陸知非又問：「那個啥啥基地的，該怎麼去？」
「先坐42路公交車到霞北路口下車，再坐888專線車。」方芳打趣道，「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是她的小粉絲。」
陸知非追問了方芳好一會兒，才搞清楚此粉絲非吃的粉絲。他在心中暗暗記下了，42——888——豐誠影視基地——蕭雨歌！
周末。陸知非像尋常一樣，呆在了警局。趁刑警們出去辦案、看門老頭兒打瞌睡，偷偷溜了出來。換乘了兩輛公交車后，下午一點，他來到了豐誠影視基地。
「你好，請問蕭雨歌在哪裡？」他拉住一個丫鬟裝扮的女人，問道。
女人看著粉嫩嫩的小娃娃，忍不住扭了一下他的臉，「小朋友，你爸媽呢？你走失了嗎？」
陸知非搖了搖頭，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
「《封神風雲》在秦王宮拍攝，不知道蕭雨歌她下午有沒有戲。你坐觀光小巴過去吧。」女人在他上車時，不放心地又問，「小朋友，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爸是警察，沒人敢拐我！」陸知非揚起下巴，自豪極了。
車子剛停在秦王宮，群演負責人就急忙忙地拉著他的手往裡拖，責備道：「我的小祖宗，你跑去哪了，整個劇組都等著你！」他又朝助理導演吆喝著，「小哪吒找到了！」
陸知非莫名其妙地就被場務人員換上了粉色的肚兜、荷花瓣綠紗裙。化妝師還在他的額頭正中間點了一顆硃砂。陸知非瞧著全身鏡中自己不男不女的裝束，一張俏生生的小臉蛋皺成了苦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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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
「雨姐，來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扮演的哪吒活靈活現，大家都在圍觀呢。」助理毛曉靜興奮地嚷道。
蕭雨歌懶洋洋地放下劇本，懶洋洋地起身，懶洋洋地走到攝影棚。一看，樂了。
「小朋友，不要一直瞪眼睛。」助理導演耐心地教導。
陸知非指著攝像機，癟嘴道：「可是那個機器一直盯著我，我的心慌慌的。」
「你就當那是南瓜！」助理導演都快泄氣了，「聽好了，等下我說的時候，你就生氣地跑過去，打那個叔叔一拳。」助理導演指著那隻「狼妖」。
「哦。」陸知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啪——
場記板一敲，攝影機推過去。
陸知非故意不去看鏡頭，助跑了一下，騰空，飛起一腳。他落下的時候，「狼妖」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倒地。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瘋了。「狼妖」捂著被踢痛的胸口，咳嗽了好幾下，又好笑又好氣：「小朋友，你下腳真夠狠的。」
陸知非看著他嘴角淌著的鮮血，一下子就嚇傻了。他知道自己闖大禍了，嘴巴癟了又癟，終於忍不住哇哇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他哭喊道。
本來一臉陽光的小娃娃突然哭得昏天暗地，在場的人無不動了惻隱之心。蕭雨歌莫名的心痛，走過去，蹲下~身，溫聲說：「小朋友，沒事的。沒有人怪你。」
「狼妖」趕緊跑來，饒了饒頭髮，自責道：「小朋友，叔叔沒有怪你。你別哭了。」
陸知非吸了吸鼻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哭泣道：「你不是吐血了嗎？不是要死了嗎？」
蕭雨歌噗哧笑了出聲，「那是道具，不是真的。」她往四周瞧了瞧，問，「你媽媽沒有跟你來嗎？」
陸知非搖了搖頭，神情顯得很是落寞，「我沒有媽媽。」
蕭雨歌心中驀地一酸，又問：「那你爸爸呢？」
「爸爸不知道我在這裡。」陸知非撅著嘴，一臉怏怏的。要是被爸爸知道他偷溜出來，還不得罰他扎三個小時的馬步！
「走，姐姐請你吃糖。」蕭雨歌讓毛曉靜把陸知非的衣服拿來，牽著他的手，回到休息室。
陸知非一邊往嘴裡拚命地塞棉花糖，一邊說：「漂亮姐姐，你長的好像蕭雨歌。」
蕭雨歌笑著回道：「我就是蕭雨歌啊。」
陸知非興奮得跳了起來：「真的嗎？」見她點頭，開心地嚷著，「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
「為什麼？想要我的簽名嗎？」蕭雨歌從他的書包拿出作業本，正要簽下去時，又聽他說，「我爸爸很喜歡你。所以，我想請你做我的媽媽。」
蕭雨歌：「……」
助理毛曉靜推門進來：「…………」
蕭雨歌頭上三條黑線，看了下他在本子上寫的稚嫩的名字，柔聲說：「知非，我都不認識你爸爸。」
陸知非咬牙：「我爸爸很帥的。」
蕭雨歌無語：「不是——」
陸知非推銷：「我爸爸是個刑警，很厲害的。」
蕭雨歌擦去額頭上的虛汗：「……」
陸知非情真意切地又說：「爸爸喜歡看你演的電視劇，還喜歡聽你唱的歌。他的錢包裡面有一張你的照片，睡覺之前都會拿出來看。有一次我醒來時，發現他看著你的照片哭了，還親了上去。」
淚舔？
蕭雨歌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唉，這個瘋狂的粉絲啊——
唉，誰讓她天生麗質難自棄？
蕭雨歌撩了撩栗色捲髮，拉起他的手，心平氣和地婉拒道：「小妹妹，我知道你很愛你的爸爸，可是我不能當你的媽媽。不好意思。」
陸知非抿著唇，難過得低下了頭。
蕭雨歌小心地脫去他的頭套，心沒來由地也跟著難過，「小妹妹，別這樣，笑一笑嘛。」
陸知非終於抬起頭，憤憤然地說：「我長的有那麼像女孩子嗎？」
蕭雨歌啞然，敢情他是為了這個難過？
等等，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難道是個小男孩？
蕭雨歌拉開他的褲子一看，啊，有小*啊。「不好意思，你長的太漂亮了，姐姐誤會了。」
陸知非連忙捂住下身，臉紅得像是熟透的小蘋果，惱羞成怒道：「你怎麼能隨便扒開男人的褲子？姐姐你是個大色狼！」
蕭雨歌：「……」
毛曉靜咯咯笑了出來。小小的「男人」有一雙修長明亮的丹鳳眼，令人過目難過。鼻樑俊挺，小嘴紅嫩，不出意外的話，長大后必然是一個妖孽。毛曉靜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來來回回地看著蕭雨歌和陸知非，驚奇道：「雨姐，我覺得他長的蠻像你的。」
「是嗎？」蕭雨歌照了照鏡子，瞬間瞪大了眼睛，「確實挺像的！」
毛曉靜幫他換上原來的衣服，又往他書包里塞了幾顆糖果，催促道：「小弟弟，快回家吧。雨姐絕對不會給你當媽媽的。」
陸知非努了努嘴，一張小臉皺的跟苦瓜菜似的。「雨姐，再見。」他揮了揮手，怏怏地離開了。
一道銀光閃過，蕭雨歌注意到他胸前掛著的項鏈，連忙叫住他。那個法蒂瑪之手的吊墜，那個可以保平安的項鏈，怎麼會在他的身上？
蕭雨歌看著他與自己相似的外表，想起他是姓陸的，心臟激烈地跳動著。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彷彿一個不小心，這些年來在心裡建築的堤壩會驟然決堤。
她跪在陸知非面前，拿起他的項鏈，看到了上面刻著的小小的「i』s」，哽咽著問：「你爸爸是誰？」
陸知非一字一字地回道：「我爸爸叫陸遙，是刑警隊的隊長。」
蕭雨歌沒有疑問了，i』s，我的，是我的兒子點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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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讓我好好看看，」蕭雨歌撫摸著他的小眉毛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泣不成聲道，「你都長這麼大了！長的真好，不愧是我的——」
毛曉靜訝異地望著情緒突然失控的蕭雨歌，突然想起了may姐交代過的一件秘密，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孩子啊！
她悄悄走了出去，合上了門。
「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陸知非驚訝極了。
因為這個小名就是我給你起的。蕭雨歌在心中默默回答，再也無法抑制這六年來日日夜夜的思念，緊緊地把他摟在了懷中。
她哭得全身都在顫抖，哭聲壓抑且沉悶。陸知非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他嚇得有點不知所措，不安地問：「雨姐，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你沒有做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蕭雨歌在心中默念：是我自私地生下你，又自私地把你扔給你的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陸知非用小手拍著她的背，用脆生生的童音安慰道：「沒關係。」
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因為他的這聲「沒關係」又流了出來。蕭雨歌深深吸了一口氣，放開陸知非，摸著他瘦骨伶仃的小身板，心疼極了：「你爸爸是怎麼養你的？怎麼這麼瘦啊？他沒給你飯吃嗎？」
陸知非逮著個機會，投訴道：「爸爸有給我飯吃，就是不肯給我糖吃。」
「我給你糖。點點想吃多少我都給你。」蕭雨歌從包里拿出巧克力棒，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喂著他吃。
看著兒子囫圇吞棗的模樣，蕭雨歌止不住一陣心疼，責備道：「陸遙怎麼連這個都不給你買？有這麼缺錢嗎？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他養了。」
陸知非連忙為陸遙扳回印象分：「不是的，是我蛀牙了，爸爸才不肯讓我吃。」
「什麼？！」蕭雨歌板起臉，讓他立刻把巧克力吐出來。
陸知非使勁捂著嘴，飛快地咽了下去，微眯起眼，樂得像只偷吃到油的小老鼠。
「下不為例。」蕭雨歌親了親他圓潤晶瑩的臉，把他柔軟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柔聲問，「點點，你爸爸過的好嗎？」
「挺好的，」陸知非仰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說，「就是有點孤獨，所以點點想給他找個老婆。雨姐，我爸爸真的很棒，我也很棒，你當我的媽媽好嗎？」
「你爸爸是世上最棒的男人，雨姐配不上他。」蕭雨歌一臉神傷。她父親害死了陸遙一家人，她哪還有臉要陸遙繼續愛她。
蕭雨歌見時候不早，帶著陸知非離開片場，驅車來到警局門前。
「點點，快進去吧。你爸爸會擔心的。」她不舍極了，在他下車時，又拉住他，往自己懷裡帶去。
她記得點點剛出生時，還是那麼小小的一團。小傢伙經常哭鬧個不停，但只要她一抱，就神奇般地停止了哭泣。也許是他意識到不久就會離開媽媽，所以特別留戀她的懷抱。
「雨姐你身上好香。」陸知非眷戀般地嘆道，「好像媽媽的味道。」
蕭雨歌差點又失控了，快速調整好情緒，放開陸知非，催著他離開。
「那你記得給點點打電話哦。」陸知非向她揮舞著小手，蹦蹦跳跳地走進警局。
陸知非離開沒多久，陸遙就回來了。蕭雨歌透過車窗，看著他信步從車旁走過，眼淚又掉了出來。六年過去了，他變得更加穩重成熟，舉手投足間皆是濃濃的男人味。
看到他回頭，蕭雨歌連忙低下頭。真是諷刺啊，她明明想他想的發瘋，可是當他站在自己面前時，她卻連與他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到底要到哪一天，她才能毫無顧忌地對陸知非說：「點點，我就是你的媽媽啊。」
到底要到哪一天，她才能和陸遙手牽著手站在陽光下，過上真正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