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李唐薄涼

武德殿不大，卻很精緻，比起才離開的宣室殿也不差什麼了，V587雖然在裝瘋賣傻中，也被迫秀了一臉。

他之前沒有來過這裡，實在沒有辦法想象李元吉一個皇子居然敢住著比太子殿還豪華的地方，還安之若素。

到了地方，李元吉把他放了下來，然後對著迎面過來的宮人道：「收拾一下寢殿，六弟今後和我一起住。」他眉眼蒼白中帶著陰鷙，宮人不敢多言，立刻應諾。

等等等等！V587看向李元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他住在一起，要是之前他還正常的時候也就算了，畢竟是一個皇子，拉攏拉攏也沒什麼，但是他現在明面上已經是個瘋子了，莫非李元吉真的是個難得的善心人？

V587不確定的拉開任務面板看了看，然後臉黑了。

對他好感度維持在兄弟界限的主人格已經找不到了，現在這個副人格，對他的好感度，尼瑪是零！

傻子才會相信這傢伙是真的愛護弟弟啊！

好吧，他現在就是個傻子。

V587琢磨了一下，覺得以現在的好感度來看，李元吉要不就是想作秀給別人看，要不就是對他有什麼惡意，想要悄悄報復他，鑒於之前副人格對他種種奇怪的舉動，V587認定是前者。

可能也有一點作秀的成分？

V587看了看自己被李元吉死死牽著的手，不禁淚流滿面，在拋棄掉太子一脈成功投奔李世民之前，他需要先和李元吉鬥智斗勇，以確定自己不會死在他的手裡。想想這個副人格恐怖的精神數據，怎麼看都是要給自己點蠟的節奏了啊！

李元吉卻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徑直帶著他來到武德殿的正廳，對著上前的老宦官道：「把人都叫來，我有事情宣布。」

聲音淡淡的，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也許是這些日子習慣了，老宦官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躬身下去了。

這個逼裝得好我給滿分，V587在心裡默默說道。

李元吉的派頭實在太嚇人了，在這個皇帝都是造反來的皇宮裡，他就像是一個天生的皇室貴胄，一舉一動都帶著天生的威儀，連剛剛登基時候的劉小豬也比不過，想來想去，也只有他之前見過的那個登基了四五年的劉小豬才能在氣勢上和他比肩，說實話，要不是身上的氣息不一樣，他還當是秦始皇轉世投胎呢。

人很快就來齊了，烏壓壓三四百號人跪成十幾排，殿中跪不下，有不少人都跪在了殿外，V587眼尖的看到了最前排有好幾個衣著華貴的美貌少女，看樣子一點也不像伺候人的宮女，他有些疑惑，隨即反應過來，李元吉雖然還沒娶妻，不過他已經接近成年，有幾個侍妾也是人之常情。

他明白了，但是李元吉卻好像很懷疑的說道：「這些是？」

老宦官估計是殿中的什麼管事，聽到李元吉的話，他立刻上前準備聽吩咐，再一看李元吉指著的那幾個少女，他的眉眼間頓時帶上了幾分笑意：「主子忘了，這是您之前封的幾位姑娘，說是等娶了王妃，還要提拔成側室呢。」

美貌少女們聞言，個個臉上嬌羞，有一兩個膽子大的，還抬起頭飛快的給了李元吉一個愛慕的眼神。

李元吉的臉色卻有點不好，「不必了，該送回什麼地方送回什麼地方，我這裡不養閑人。」

眾人齊齊一愣，老宦官呆了呆，「主子的意思……是讓這幾位姑娘，再做回宮人？」

李元吉不耐煩的說道：「你安排便是。」

V587悄悄看向李元吉，真是一個大寫的渣啊。

李元吉的視線並沒有在幾名美貌少女陡然蒼白的臉上停留，他對著眾人說道：「這是六公子，今後就住在這裡，若有人不敬，打死勿論。」

他的話很直白，直白到不能再直白，聽得眾人心裡泛上涼意。

老宦官不愧是跟著李元吉的，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上前道：「主子，不知六公子的行李在什麼地方？老奴也好著人去安排。」

李元吉看了他一眼，說道：「待會兒自有人送來。」

說完這些話，李元吉也不管眾人心裡怎麼想，抱起V587就向寢殿走去，這會兒天不算暗，但殿中各處已經點上了燈，V587被抱在懷裡，只覺得眼睛被晃得厲害，還沒到地方，他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李元吉頓住腳步，低垂下眸子看著懷裡熟睡的臉龐，過了一會兒，他輕聲嘆了口氣，放慢了腳步。

這裡，他並不怎麼熟悉。

V587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看看周圍，李元吉已經不在了，他伸了一個懶腰，在床上打了個滾。

這會兒已經近夏，天氣不冷不熱，薄薄的被子蓋著，舒服極了，他戀戀不捨的又滾了兩圈。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他連忙打住，按照自己見過的那些傻子平時的表現，他把自己裹進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個頭，看向來人。

來人是個少年，眉眼間帶著幾分蒼白，眼下青黑，正是李元吉，他身後跟著的，是昨日見過的那個老宦官，他恭敬的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放了一些食物。

V587摸摸肚子，覺得自己確實是餓了，昨天光忙著裝瘋賣傻了，什麼也沒吃。

「你出去。」李元吉對著老宦官說道，他接過了老宦官手裡的托盤。

也許是已經聽說了六公子的事情，老宦官不敢多看，低頭出去了。

V587總覺得李元吉不對勁，他對他的好感度只有零點，應該是不喜歡見到他的才對，但是他對他又十分盡心，連喂個粥都仔細得不得了，就像是被什麼人給穿越了一樣。

V587想著，然後立刻就被嗆了一口，他眼淚汪汪的抬起頭，果然，這傢伙不懷好意！

李元吉的冷臉掛不住了，他眼裡劃過一絲懊惱，把勺子里三分之二的粥倒進碗里，再次遞到V587的嘴邊。他的動作很不熟悉，就算沒有造反成功，李家也是世家大族，李元吉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即使已經小心再小心，還是把人給嗆到了。

V587緊緊的閉上嘴巴，生怕他再來一勺，直接把他給嗆死。

「張嘴，聽話。」李元吉冷冷的說。

V587渾身一毛，圓圓的琉璃色眼眸瞪大了看向他，像是一隻受驚的小松鼠。

李元吉把話放軟：「乖，聽話，不吃會餓。」

V587將信將疑的張開嘴，一勺滾燙的粥喂進了他的嘴裡，他頓時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睛里迅速聚集起來。

李元吉：忘了吹涼了。

V587可不會聽他的解釋，他現在是個傻子，受了委屈不鬧怎麼可能？最好李元吉被他鬧得受不了，把他送走才好呢，這樣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找李世民抱大腿。

震天的哭喊聲傳了出去，隨即又是一陣碗碟打翻聲，李建成和王振站在門外，都是一驚。

王振原本已經離開了長安，但是他半路上忽然觀察到帝星移位，心知有異，立刻趕了過來，李建成正煩惱著自家兩個弟弟的事情，見到王振，當即喜出望外，請求他去看看。

能一次見到兩個皇子，這倒是正中王振下懷，他沒有推辭，喬裝了一番，跟著李建成來到武德殿。

因為是親近的兄弟，李建成來到武德殿從來不需要通報，這次帶上了王振，更是需要保密，所以按著往常一樣直接來到李元吉的寢殿，宮人們見是太子，也不敢攔。剛剛到門口，就聽見自家六弟的哭喊，李建成心中一驚，連忙走了進去。

王振躊躇了一下，也跟著李建成進去了。

「別鬧！」冷冷的訓斥聲傳來，間或夾雜著幾聲孩童凄厲的哭叫。

這聲音實在太滲人，李建成連太子的威儀也顧不得了，一路跑了進來：「六弟！六……」

他話沒說完，渾身僵硬的看向前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振是修道之人，步子一點也不慢，很快追了上來，他抬起頭看向殿內，和李建成一樣，他也僵硬了。

只見床榻上，面色冷峻的少年死死按住哭叫掙扎的小童，小童衣衫大開，似乎再進一步，就要完全被拉扯下來，錦被凌亂，地上撒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疼，疼……」V587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尼瑪的喂我喝的到底是粥還是開水！嗓子都要燙啞了！

李元吉抬起頭，正見兩尊石化了的雕像，他眉眼陰鷙，絲絲縷縷的紅血絲爬上眼白。

被那雙冷冰冰的，彷彿冷血的爬行動物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王振當即反應過來，吞了吞口水，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