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漢武風流

和幾個月前瘦的可憐的爪子不一樣，長守的手掌大了一圈，但還是小的可愛，蘸了墨水印在落款處，俏生生的。

劉徹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將帛書疊了四折，放到懷裡。就快了，再等等，他就能回去了。

在皇宮的日子總是很無聊的，有的時候V587簡直佩服自己，到底是怎麼忍得下來的，和那些個有地方呆著有人養著就能呆到天荒地老的宅男不一樣，V587覺得自己還是挺熱愛生活熱愛自由的，然並卵，一直等到夏天變秋天，他也沒有走出宮門口一步。

有的時候V587都懷疑自己的智商壓根沒有加上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傻？但是只要一想到劉徹在前線廝殺完，晚上好不容易睡一覺，卻夢見他跑路，腳就怎麼也抬不起來。

V587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好，他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多巴胺分泌過多，導致腦子都不清楚了啊！

要知道他什麼時候這麼在意過一個人？劉徹遠在天邊，他消失一下，誰都不會發現的事情，都因為怕他晚上做夢而不去做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子精神。

「咿嘎！」小長守忽然大聲的叫道。

V587被他嚇了一跳，擔心他是憋尿了或者要拉臭臭，也顧不得思考人生大事了，連忙過來察看，等靠近了才發現他根本沒事。

「叫什麼呀叫，把你爹我差點嚇死！」V587作勢要打小長守的屁股，小長守眨了眨眼睛，十分平靜的樣子。

V587沉默了一下，這個連嬰兒都智商爆表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V587思考起自己的人生大事就更簡單粗暴了，喜歡了就喜歡唄，孩子都有了，他也答應要陪他一輩子了，喜歡總比不喜歡來得要開心吧？一輩子那麼長呢，也許什麼時候就不喜歡了？就算能喜歡到最後，甚至愛上了，大不了他不做這個任務者了，跟著他一起轉生來世。

想通了之後，V587也就不糾結了，他開始數著日子等劉徹回來。

打匈奴的事情進展的超出想象的順利，漢朝初期國力薄弱，所以對匈奴一直是拉攏為主，但是經過了文景之治，已經具有了和匈奴長期作戰的實力，加上這次又是天子帶兵，一鼓作氣之下，連戰連捷，匈奴潰敗，派出使節求和，答應退守五百里，獻出大量牛羊。

初戰能達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震懾人心了，但是劉徹決定乘勝追擊，不接受求和，朝中漸漸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劉徹，一派以丞相田蚡為首，想要和談。

宮中慢慢的也起了風聲，當然，他們不敢直接抱怨劉徹窮兵黷武，不過真要說起來，其實也就是那個意思。

V587雖然不是研究歷史的，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匈奴這個民族也知道一些，這是個利益至上的民族，和他們講契約講道理壓根沒什麼用，他們弱勢的時候別說和談，跪下來給你唱征服都沒問題，強勢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估計真要和談了，等劉徹大軍一撤，他們立刻就能偷偷摸摸的回來，繼續擾邊。

從歷史的角度來說，V587是支持劉徹一鼓作氣把匈奴直接打殘的，但是從家屬的角度來說，窮寇莫追，誰知道匈奴人被逼急了能幹出什麼事情來。戰事一旦膠著，傷亡難以估計，萬一劉徹出事，打殘幾百個匈奴都補償不了。

他這樣想著，給劉徹去的信里自然而然的就帶出了那麼一點糾結的味道來，劉徹回的信里卻只有一句話。

「紅楓落盡，便是歸時。」

這會兒已經是秋天了，不過樹上的楓葉還只是剛剛紅，大約再有一兩個月，葉子就要落盡了。

劉徹的意思，是他不會乘勝追擊？

V587不知道自己是該失落還是該高興，不過他也沒有多想，任務完成後，這個時空就已經穩定下來了，某一段的歷史可以改變，但是最終的結果不會變，匈奴的命運早就註定了。

那封信后，劉徹窮兵黷武的風聲還是沒有斷，V587有些回過味了，這後面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操縱流言，為的不是讓劉徹和談，而是降低他的威信，這樣一來，不管劉徹是選擇進攻還是退守，都要被一頂大帽子砸下來。

進一步就是窮兵黷武，退一步就是迫於流言無奈退兵，不管怎麼樣，都是不成熟的表現，這樣的不成熟放到隨意哪個年輕將軍的頭上，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劉徹不同，他是天子，萬民表率，他的責任太大，一個小小的失誤足以讓他失去無數人心。

劉徹上前線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人心，如果失去了這些，那他拼死拼活甚至親自下戰場的為了什麼？隨便哪個將軍，帶上足夠的兵馬，充分的補給，不能做到這些事情？

V587思考了一下，知道劉徹的打算是將計就計，背後的人既然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必然是朝中一顆毒瘤，比起匈奴，這才是心腹之患，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是清算總賬的時候。

智商提高的好處就在這裡了，他可以把每件事情都想的很透徹，但是想來想去，的確是很透徹了，問題是這裡面，壓根沒他什麼事啊！

V587終於發現了他和劉徹之間有一個重大的分歧：劉徹一直沒把他當成勞動力！

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很受傷的事情，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可能一直被人養著，之前他智商只有八十點的時候就算了，能記得每天要吃飯喝水就不錯了，但是他現在的智商不說藐視全世界，起碼也在正常人標準之上，他需要事業！

V587左右看了看，看到周圍一群恭敬有餘親近不足的宮人，沉默了一下，好吧，事業什麼的，果然還是需要先經營人脈嗎？

劉徹的話很快就驗證了，沒過多久，前線那邊敲定了和談方案，劉徹是半點虧也不肯吃的，雙方又扯了三四天的皮，匈奴方面只好派出了左賢王跟著劉徹的大軍回朝，商議和談事宜。

匈奴沒有太子的說法，一般單于身死，左賢王繼位，所以這次也算是難得的有誠意了。

V587從拿筆劃道道數日子變成掰手指頭數日子，期間也開始教小長守說話，不過也許是因為劉徹還沒回來，一聲父皇怎麼教也教不會。

「來，跟我說，父皇……f-u-fu，父……」

「呼呼！」

「父！」

「呼！」

V587鼓著眼睛看著一臉平靜的小長守，覺得他絕壁是在裝傻，別以為他忘了，昨天對著他叫娘親叫的那麼順口！

「算了，不教這個了，叫爹，叫我爹，不準叫娘親！」V587惡狠狠的說。

他的那聲爹用的是時空通用語，有兩個音節，小長守眨了眨眼睛，試探著說道：「提……谷？」

V587立刻眉開眼笑：「對！提谷，就是提谷，提谷就是爹的意思，昨天的亭谷是娘親的意思，你要叫我爹，不能叫我娘親，知道嗎？」

彷彿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小長守張嘴就對著V587……的身後叫道：「提谷！」

V587的笑才扯開一半，察覺到了什麼，立刻轉過身，就見劉徹站在他的身後。

……千防萬防，這聲爹還是讓他賺走了。

小長守大聲的叫起來：「提谷，亭谷！」爹爹，娘親！

V587抬手，一把捂住眼睛，對劉徹說道：「你等等，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敘離別之情，我覺得我的身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等我回個血。」

劉徹的嘴角微微翹起，神色莫名溫柔：「嗯，等你。」

這聲音實在太犯規，V587忽然覺得，他的血再也不會有回滿的一天了。

V587把還在一聲聲叫著「提谷」「亭谷」的小長守放回他的小搖車裡，整個人撲進了劉徹的懷裡。

……好吧，他原本是想把劉徹抱進懷裡的，但是他錯誤的估計了雙方的體型差距，到了近前已經剎不住了，從其他的角度來看，就像是投懷送抱一樣。

V587發覺了姿勢的不對勁，抬手摸了摸劉徹的後背，奇怪道：「你是不是比以前壯了？」他的後背摸上去十分結實，比起之前單薄的手感不知道好了多少，如果不是地方不對，V587都想掀開劉徹的衣服看一看，六塊腹肌是不是變成了八塊。

劉徹低低的笑了一聲：「在軍中久了，自然有變化。怎麼，不喜歡我這樣？」

V587搖搖頭，小聲的說：「你還是越結實越好，千萬別像小時候那樣子了，瘦巴巴的嚇人。」

劉徹微笑起來：「嗯，我也喜歡我現在這樣。」

V587本能的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看著劉徹熟悉的臉龐，還是按捺下來，人還是這個人，沒有被掉包，這就夠了。

要說不對的地方，大概是經過了戰場，更加成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