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方度收回目光，微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勾了勾唇角，對東方凌梧淺淺一笑，問道：「皇姐是想知道皇弟的十年是如何過的，還是想知道那宮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自…自然是想知道皇弟在宮外的十年過得如何……」東方凌梧略帶停頓地回答道，想到自己也嚮往宮外的世界，眼前的人雖有十年未見，但仍舊是除了賢妃之外與自己最為親近之人，便又說了實話，「也…也想知道宮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原來皇姐是這般想知道宮外的世界……』東方度淺笑，想了想，才說道：「三歲之時隨師父出宮，便與師兄和師姐一起在無崖山學武，十歲之時，大我三歲的師兄帶著大我一歲的師姐和我，一起下山遊歷，在江湖上闖蕩了三年，待我十三歲之時，便回了這皇宮。」說道，心下閃過一絲失落，『還是宮外的那段日子，最為逍遙自在，我本可以一直過那樣的生活的……』

想到自己的皇姐還在眼前，東方度收斂起那抹失落，對東方凌梧淺笑地說道：「這十年大概是這般度過了，至於那宮外的世界，皇弟說的再好，也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好。」

聽東方度這般籠統地說完了宮外的十年，東方凌梧以為他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那十年是何樣子，心中難過：『你的過去我本可以參與的，你卻去了宮外，卻不曾想，如今，竟連問都不能詳問了……』，眼神黯了黯，隨即釋懷苦笑，「既然如此，那二皇弟好好休息，皇姐就不打擾了reads;重生之我本彪悍。」說著便打算起身。

東方度忙抬起身子伸出右手抓住欲離開的東方凌梧的手腕，淺笑著說道：「皇姐，不如和皇弟一起出宮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黯然失落，東方度怎麼會沒看到，前世，對自己最好的就是皇姐了，如今能重生回到十四歲，自然也想著要對皇姐好。

東方度的手掌傳來一絲又一絲的溫度，被握住的地方，溫度似乎變得比其他地方要更高些，就連那心跳竟也控制不住地加速，東方凌梧臉微紅，看著目不轉睛一臉期待地盯著自己的東方度，微張了張嘴，只輕聲喊出了一句「二…二皇弟……」

「皇姐不是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嗎？不如明日，皇弟就帶你出宮看看。」東方度依舊淺笑著，看著微紅著臉的東方凌梧，心中竟想著親一親那粉紅猶若桃花的臉頰，想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皇姐，而自己竟然會對皇姐生出一縷別樣的情愫，東方度嚇得忙放開手，在心中狠狠罵自己，『東方度，你怎麼可以有著這般禽獸的想法，那是你的親姐姐啊！』

東方凌梧一時想不透為何自己這二皇弟的眼中會有戲謔之意，那戲謔之意卻忽又變成了自責，更是猜不透為何東方度會忙不迭地鬆開自己手腕，略一思索，以為東方度是想到了該避男女之嫌才匆忙放開了自己的手。

東方凌梧看了眼自己那曾被東方度握住的手腕，又看了看東方度緊抓他那中衣衣角不停擺弄的手，想到剛剛東方度說明日帶自己出宮看看，不敢相信地問了一遍：「皇弟，你是說，明日帶我出宮？」

微紅著臉低著頭的東方度，輕輕點了點頭，想到自己這般做賊心虛的模樣，或許會讓皇姐胡思亂想，只能努力壓下心中那生出的別樣情愫，抬頭對東方凌梧說道：「皇姐，明日，我偷偷帶你出宮如何？」

「可…可是皇弟不是還生病嗎？」東方凌梧看了眼穿著中衣的東方度，想到他明明還病著，又怎麼可以帶自己出宮，便拒絕道：「二皇弟還是再修養幾天，等身體好些了，再帶皇姐出宮不遲。」

「皇姐，我病早好了。」東方度說著的同時，爬了起來，跪著挪到床邊，雙眼對上東方凌梧的雙眸，扯住她的衣角繼續說道：「皇姐，不信你摸摸我額頭，燒已經退了，明日，明日我就可以帶你出宮。」

東方凌梧還是搖了搖頭，「那也不行，若是再病了，皇姐可擔待不起。」

東方度眼中閃著一絲可憐，猶如小狗般，對東方凌梧撒嬌道：「皇姐，皇弟想帶你出宮，你怎麼可以拒絕……」

這多年來的疏離陌生，就在東方度的撒嬌賣萌中煙消雲散。前世的東方度，在賢妃死後，可謂是孤苦無依，雖有乾文帝這個父皇，但因年幼時體弱，且三歲之時就離宮，因此與乾文帝並不親切，更談不上得寵，在乾文帝面前的存在感，就猶如那宮裡的太監宮女一般無二。

東方凌梧尚在襁褓之時就被賢妃撫養，可算得上是東方度的親姐，正所謂長姐如母，東方凌梧便擔起了賢妃的母親之責，對東方度頗為關心照顧。東方度從那以後常與東方凌梧在一起，雖只差了兩歲，卻也仍舊像小孩子般在東方凌梧面前撒嬌。這前世的習慣，不知不覺便帶到了現在。

看著東方度對自己撒嬌，東方凌梧便想到了過去。聽賢妃說，自己小時候常喜歡戳東方度柔軟的小包子臉，還趁著東方度睡覺之時吧唧偷偷親他的臉蛋，如今小包子臉已經變成了瓜子臉，襁褓中的幼兒也變成了翩翩少年，而此刻翩翩少年卻對自己撒起了嬌，東方凌梧心中不禁一片柔軟，『這還是我的那個二皇弟，縱然分離十年，也還是我最親近最喜愛的皇弟。』

「皇姐不是不答應你，只是你的身體沒那麼快恢復。等你身體全好了，皇姐再隨你出宮看看那外面的世界，如此可好？」不管心變得多柔軟，東方凌梧還是拒絕了東方度明日出宮的建議，「你要再病了，以後母妃定然不會再讓我踏進你的風清宮半步，不對，莫說踏進了，只怕是絕不讓我靠近你的風清宮半步。」

「那……」東方度還想再說什麼，想著自己似乎的確是太過著急了些，便只能點了點頭，「那就聽皇姐的，等以後我病徹底好了，再帶皇姐出宮看看外面的世界reads;王不見王[洪荒]。」心想著『若是可以，真想帶著母妃和皇姐在宮外生活』

忽又想到前世自己就是寄情山水在宮外的清王府做個閑散王爺，而自己那心狠手辣表裡不一偽善寬厚的太子皇兄，在登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暗衛刺殺自己和其他幾個親王，便只能將那逍遙宮外的想法收了起來，『這皇位，是不得不奪！』

「皇弟，莫要再受涼了，快躺回去。」這冬日本就嚴寒，雖殿內燒著炭火，東方凌梧還是擔憂剛生過病只著中衣的東方度會受寒而再次病倒。

「皇姐是要走了嗎？皇弟捨不得你……」東方度眨著眼閃著眸看著東方凌梧，『母妃要走的時候讓我躺回去，你要走的時候也要我躺回去！』

「皇弟，你好好養病，以後皇姐每天都來看你。」東方凌梧柔聲說道，想了想又說道：「你我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同是賢妃所撫養，我也喚賢妃為母妃，這皇宮中，最為親近的便該是你我了。」

「我知道，皇姐，我都知道。」躺入被窩中的東方度，不停地點頭，伸出左手握著東方凌梧的右手，眷戀不舍地看著她，心裡默默地說道：『前世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在母妃歿后一直照顧著我的，除了李嬤嬤和半蘭，便是你了。你在出生之時就被封為鳳凌公主，是我東乾國唯一的公主，地位尊貴，我雖身為皇子，卻並不得寵，若非有你護我，母妃歿后的那段時間，我又怎麼會過得那般安好無憂……』

看出東方度眼中對自己的眷戀，東方凌梧愛憐地摸了摸東方度的腦袋，溫柔地說道：「皇弟，皇姐這就走了。以後皇姐每天都會來看你，不必捨不得。」

「皇姐，慢走」東方度帶著不舍地目送著東方凌梧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寢宮，等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將剛剛收斂起的哀傷之色全表露了出來。

「為何前世面對皇姐之時，只有姐弟之情，而今重生，卻對皇姐有了別樣的情愫？我們明明是親姐妹……」東方度喃喃自語，問著自己。想到自己對皇姐別樣的情愫，又想到前世的自己為暗雲而死，「我明明愛著的是雲兒，難道為她死過之後，就不再愛她了？是了，我說過，若有來世，便不再愛她的……」

『明明帶著前世的記憶，卻要逼迫自己不再愛你，呵…這般糾結痛苦，全是我自作自受……』東方度心中還在問著自己，是否真如前世死前所說，能夠做到再不愛她，卻突然聽到一陣風聲，轉頭一看，便看到暗雲出現在了自己的床前。

「度哥哥，你終於醒了，前幾次來，你都昏迷著，如今好些了嗎？」暗雲蹲在東方度的床頭前，雙手搭著床沿，看著終於清醒過來的東方度便欣喜不已，見東方度只看著自己卻不說話，本是欣喜的臉色變為擔憂，連喊了幾聲「度哥哥」心想著『度哥哥難道生病之後就變傻了？怎麼獃獃地看著雲兒不說話……』

東方度看到與前世死前見到的那曼妙身姿黑衣墨發不同的暗雲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被她那尚未長開一臉稚嫩仍帶天真的臉恍惚了神，愣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皺了眉頭，冷聲問道：「暗雲，你怎麼來了？！」說完轉回頭不再看她，雙眼直視床頂。

「度哥哥，你怎麼了？」十三歲的暗雲歪著腦袋眼中滿是疑惑東方度對自己的冷淡。「度哥哥是還發著燒嗎？」暗雲滿臉關切，抬起手想去探一探東方度的額頭，哪知道東方度直接抬手將她的手狠狠推開，冷著聲音說道：「本宮很好！」

暗雲一聽，心中更是疑惑。此時仍舊純潔天真心無城府的暗雲沒有多想，便直接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度哥哥，雲兒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度哥哥不都是喊我雲兒的嗎，怎麼突然喊雲兒暗雲了？」

見東方度仍舊冷著臉，還是小聲地繼續說了下去：「度哥哥從未在雲兒面前自稱過本宮的……」想到自己一訓練完，便跑來風清宮找東方度，明明一心關心著度哥哥，卻被他冷臉相待，只覺心中甚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