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有墨寶的地方,才是天堂
祁震天對這春聯愛不釋手,立刻揚聲道:「來人,把春聯給我貼大門口去。」
外面候著的管家立刻進來,雙手捧著未乾的春聯走出去。老爺子不放心的囑咐他:「別弄髒了,要不然等晾透了再貼。」
祁峰好笑:「爺爺,這點小事不用您千叮萬囑的。」
祁震天不置可否:「少說一句都做不進心裡去,還是交代清楚的好。」
祁峰看看剩下的紅紙,眼珠轉了轉:「再多寫幾張,只要有門的地方咱們就貼,熱鬧些,過年嘛。」
「哈哈,那還不容易。」祁震天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正待拿筆,突然停住問祁峰:「你和你媽……以前是怎麼過年的?」
祁峰低下頭,黯然的說:「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啊,媽媽做點好吃的,我們母子倆大吃一頓,第二天睡個懶覺就算過年了。」
祁震天蘸蘸墨汁,想寫兩句脫俗的,卻因祁峰的話導致腦子裡亂轟轟,在紅紙上方停頓半響,都沒落筆。墨汁積聚到筆尖,吧嗒一聲落在紙上,一張好紙就這麼作廢了。
他回過神,放下筆把紙揉成團,扔在一邊。
看著祁峰又給自己鋪上一張紅紙,他嘆了一聲:「你媽……也不容易。」
祁峰抿抿嘴:「她沒想過要什麼,在她心裡可能把我養大就夠了。」
祁震天回身看他:「作為一個媽媽,這確實是她最大的心愿。阿峰,阿峻的媽媽恨你媽,你也不能怪她,這事,是你爸爸錯在先。」
「我沒有,爺爺。我不恨任何人,只是為我媽覺得可惜。韶華歲月都獻給了爸爸,到老了,收穫的不是一個家庭,而是別人的憎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對爸爸應該就是這樣,不想破壞他人的幸福,卻還是甘願做了小三。」祁峰自嘲的笑。
祁震天也不寫字了,把筆探在硯台上,起身到盆架上洗手。祁峰緊跟著,貼心的遞給他毛巾。
「走,咱們看看管家貼的怎樣,邊走邊說吧。」
祖孫二人慢慢的走出書房,步向大廳。
祁峻坐在大廳喝茶,祁夫人面前擺了一籃子花,正往花瓶里比量。祁峻看媽媽插花,時不時還點評兩句,母子倆其樂融融。
管家急匆匆的捧了對聯出來,祁夫人抬抬眼皮,威嚴的叫住他:「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
「回夫人,老爺子和大少寫的春聯,讓我貼到門外。」管家如實彙報。
祁夫人冷哼一聲,放下手裡的剪刀,慢條斯理的走過來:「拿來我看看,什麼寶貝春聯。」以往也不見老爺子有這愛好,一定又是那個賤種的主意。別墅大院,貼勞什子廢紙啊,真是窮鬼的作風。
她看到了上邊的橫批,念道:「家和萬事興?」
像是看到什麼不得了的笑話,祁夫人笑的花枝亂顫,對祁峻說:「家和萬事興呢,聽到沒?這些個攪家精也配說這句話。沒有了狐狸精,誰家不和?要我說,想要和,就得讓那些插足的不要臉小三下地獄!到時皆大歡喜。」
管家諾諾的站一邊,不敢接話,也不敢伸手要回來。
祁峻懶洋洋的倚在那,撇撇嘴:「要貼就給他貼,說再多你也管不了。」
祁夫人撇著嘴把春聯塞回管家手裡,兒子說得對,省點口水。
管家如獲大赦般鞠了一躬,疾步走出去。
祁峻倒上一杯茶,端起來給媽媽送到手上:「坐下喝杯茶,以後該你管的才管,不該你管的咱就不管。」
祁夫人憐愛的嗔了兒子一眼:「我是為了誰啊,以前誰不知道你是唯一的少爺,現在呢?大少大少,我呸!那個賤人生的種比你年紀都大,你那個烏龜爸爸還不知為誰當的便宜爹。」
祁峻不耐的晃晃脖子,每天守著神經要錯亂的老媽,他都要變成神經病了。
「您就歇歇吧,讓兒子我也清靜清靜。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切有兒子呢。」
祁夫人一聽這話,更是悲從中來:「嗚嗚嗚,我怎麼能放得下心。再這樣下去,人都快被你爸爸領進來了。可憐我被蒙在鼓裡二十多年,家裡竟然還都可憐那個女人。如今,要是讓人登堂入室,欺負到我頭上來,那我就跟他們拼了……」
「你要怎麼和我們拼?」一道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祁夫人打了一個寒戰,感覺脊椎向上升起一股涼氣。她緩緩地回過頭,就看見老爺子身邊站著神色不明的祁峰,二人也不知在那裡站多久了。
祁峻連忙起身,走到爺爺身邊:「爺爺,我媽說的是氣話,您別介意。」
祁震天不為所動,直直的看著一直稱病的兒媳:「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長山是對不住你,但你說,我是不是一直在為你著想?阿峰的媽媽,為什麼不讓她進門,還不都是怕你難過?阿峰是我們祁家的血脈,我不能讓他一直流落在外,如果你連阿峰都不能相容,那你這個祁夫人也沒資格當了。」
老爺子嚴厲的口吻讓祁夫人立刻眼含熱淚,「爸……」她委屈的不停拭淚。
祁峻又走回來安慰媽媽:「爺爺說的對,媽,您要想開。」
祁媽媽放聲大哭。
「阿峰都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你一個長輩卻不懂,真讓我失望。」老爺子嘆息,對兒子的糊塗賬他也頭痛,可是為了孫子,他不得不兩頭罵,兩頭得不了好。
祁夫人恨恨的擦掉淚水:「沒有他們時,我們家不是很和睦?阿峻這麼優秀,家裡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誰不誇讚老祁家後繼有人,我們家哪裡不興旺了?」
老爺子噎住,眉頭擰得死緊,可是現在明明有倆孫子啊。阿峻是很優秀,可是比他大的還有個長孫,兩個孫子分擔這龐大的家業猶還顯單薄。
「婦人之見!我們家大業大,阿峻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祁震天有點煩,一擺手:「我看你也病得差不多了,準備一下,過年讓阿峰媽媽來吃年飯。」
祁峻和祁夫人獃獃的相視一眼,怎麼幾句話功夫,就讓人進門了?
老爺子側臉看有些傻住的長孫:「你,回家給你媽交代交代,過年讓她來吃年夜飯。一個人在外也不容易,但是不屬於她的也不要多想!」
祁峰咬咬唇,恭敬的低下頭:「是,爺爺。」能進門,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老爺子說完話,突然覺得有些累,沒心情去看貼的春聯,掉頭走向自己的房間。祁峰想跟著扶,被他擺擺手婉拒,一個人蹣跚的走遠。
剩下三個人漠然相對,良久,祁峻輕輕拍著手,一下一下,笑看向祁峰嘲諷的說:「不簡單啊,寫一次春聯,就能把你媽寫進家門,領教了!」
祁峰拱手回禮:「承讓承讓。」
祁峻的臉色立馬一黑。
就聽祁夫人破口大罵:「不要臉的賤胚子,少在我面前耍威風,跟你媽一樣賤。」
祁峰冷凝的看著她,她雖然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可是侮辱自己媽媽就不行。他上前一步,指著祁夫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再說我媽一個字,我對你不客氣!」
祁峻擋在前面,兄弟倆橫眉冷對,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長相,卻像是殺父仇敵一樣見面分外眼紅。
祁夫人左看右看,突然從桌上拿起剛才插花用的剪刀,一把推開兒子,直直插向祁峰。
祁峰閃身讓過,祁夫人慾再撲過去,被祁峻抱住。她歇斯底里的左右掙扎,祁峻在她耳邊大喊:「媽,是我,我是阿峻,您醒醒!」
祁峰不屑的看看這母子倆,整整衣領,「這樣的瘋女人,還真不配當祁家夫人。」
這句話惹得祁夫人狂性大發,一把掙脫掉祁峻的束縛,再次扎向祁峰,早有防備的祁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手上一使勁,剪刀砰然落地。
他微一用力,把疼的嗷嗷叫的祁夫人扔到一邊,祁峻連忙接住,怒目相向。
祁峰冷哼一聲:「祁峻,我不計較,不是我怕了你們。今天我把話撂這,我媽,誰要是敢不敬,我也跟他拼了!」
說完,祁峰看都不看兩母子,大踏步的走出了客廳。
祁峻扶著嚶嚶哭泣的母親,眼裡寒光一閃而過。
他半扶半抱的把媽媽送回她的房間,拿出鎮靜葯給她服下,看她慢慢的平穩了情緒,這才坐在床側看著她說:「媽您以後別這樣,我說過,凡事不有我嗎?那母子倆我會收拾的。」
祁媽媽的眼睛有些直勾勾的,慢慢的轉向自己兒子:「我生氣。」
祁峻失笑:「我也生氣啊,比您還氣,但是我們要忍。祁峰這麼多年沒有白過,他有自己的小勢力,要不然不能這麼快就被帶進家門。」
祁媽媽似懂非懂的點頭,祁峻頹然的一嘆:「您睡會兒吧,別亂想了。」
看著她終於閉上眼睡著,輕輕為她關上門,祁峻從兜里掏出手機,找到上官浩的名字打了過去。
「喂,阿峻,你可真是稀客。」現在的上官浩揚眉吐氣,再也不復唐嬌在時的土鱉樣。
「別提了,煩,你那邊怎樣,結婚嗎?」
上官浩哈哈大笑:「結個毛。未婚妻都滾蛋了,如今我可要好好看清楚,不能再找不靠譜的了。」
祁峻挺好奇,沿著走廊走向自己屋:「這個也黃了?怎麼個不靠譜法,說來聽聽。」
「那柴火妞,給我裝肚子大,就是想賴上我們家,真他媽的。」上官浩把腳探到桌上,秘書給他送上咖啡,被他攔腰抱住。
祁峻被逗笑了:「靠,這也行。怎麼發現的?」
「真虧我爺爺,非讓她來公司上班,耍脾氣被車撞了,結果,撞出了原形。不提她,提起來就噁心。說說你吧,怎麼樣,把那孽種撅出去了?」
一提到祁峰,祁峻也覺得整個人沒意思起來。
「不但沒有弄出去,估計他媽也要登堂入室了。」
「我說阿峻,這可不像你。」上官浩把秘書推開,示意她出去,秘書懂事的款款向外走。
「哦?像我會怎麼樣?」
「哈哈,像你,就一巴掌拍死。」上官馳對祁峻的能力深信不疑。
「嘁。」祁峻不置可否,眼珠轉了轉:「凌香你還有來往吧?」
上官浩啐了一口:「誰和那個賤人來往。對了,你不知道吧,那個賤人被抓起來了,送進了監獄,估計現在和鬼差不多了。當初幸好沒訂婚,那一家人,還真沒幾個好東西。」
「怎麼?」祁峻躺上床,閉上眼養神。
「她哥哥,就是策劃連環車禍的罪魁禍首,早給嘚(dei)進去,下半輩子就掛裡面了。她爸爸,連凌氏都不保,讓人攆下台,總經理拱手送人了。這不,輪到凌香自己作死,不知為了什麼,也被抓起來,估計沒幹好事。」上官馳說的很痛快,前不久的怨氣,得以抒發,真是爽的不要不要的。
祁峻嘴巴張成O型,這凌家還真的是作死一家人:「她妹妹呢?」
上官浩換了副嘴臉,嘖嘖嘆道:「當初要是訂婚的是妹妹就好了。這妹妹不得了,創了自己的品牌,成了新星設計師,還代替凌香爸爸進了凌氏,哎……」說起來都是心酸的後悔。
祁峻摸摸下巴附和道:「娶妻當娶這種女人。」
「可不。」
「祁峰和凌香好像有感情,你說我要是告訴他凌香的下場,你猜他會怎麼樣?」
上官浩噴笑:「如果祁峰真看上凌香,那還真是般配,叫賤人一對!」
「你說咱們倆是不是難兄難弟?我這邊有祁峰,你那邊有上官馳。都不省心。」
提到了上官馳,上官浩臉一塌,心有戚戚焉:「我家這個,比你家那個難斗。他本來就是上官家人,而且有成就,有能力,不是祁峰之流能比擬的。」
「那倒是,上官馳不簡單。得了兄弟,你也別刻意找他麻煩,別偷雞不著,順其自然就好。謝謝你的信息,幫我給你家老爺子帶好,給他拜個早年。」
上官浩笑:「客氣了不是,有需要用著我的,儘管放話!」
掛斷電話,祁峻喉嚨處溢出笑聲,最後聲音越來越大。原來帝都近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還真的是有趣啊。
上官馳不知道一直被祁峻記掛,他正請自己的兄弟在唐人街最大的酒樓吃飯,由沈媽媽作陪。
十三人一桌的席面,正好坐滿,大家對著boss都有些拘謹。
沈媽媽把服務生打發出去,自己拿起德國黑啤給兒子的屬下倒酒,結果一桌子人除了上官馳,都站了起來。
沈媽媽笑嗔道:「看看你們嚇的樣子,阿馳又不會吃了你們。來,阿馳,你給他們倒酒,平時都是他們照顧媽媽。」
「別!老夫人,我們受不起,boss,不用了。」年輕的小夥子們紛紛搖首。
只有年紀大的一個人,微笑的舉起自己的杯子:「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上官馳勾唇一笑,「華叔客氣,您去機場接我我都受得起,給您倒酒只能說是我應該的。」
這就是和沈媽媽在機場門口等待的男人,他一杯飲盡,爽朗的用手背一擦嘴,朗聲大笑。
「阿馳啊,還是回美國吧。帝都有什麼好?」
上官馳有些失神,帝都有什麼好?如果以前他會回答是,帝都沒啥好。但是現在,他臉上露出了一抹憨笑,帝都有他的墨寶,那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華叔看的眉頭打結,嘴角抽搐,boss是他看著長大的,何時見到過這種驚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