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這不是夢

2.這不是夢

次日醒來,天已經亮了。

她先是一驚,因為外婆居然還在睡,只是睡地好像有些不□□穩。再一看鬧鐘,原來時間還很早,可是她已經沒什麼睡意了。阮婉於是小心翼翼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后,只覺得今天好像格外地冷,洗漱完畢並換好衣服后,她一把拉開窗帘,毫不意外地發現——下雨了。

上輩子她曾經聽說一句話——他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你在南方的艷陽里穿著短袖,我在中部的陰雨里凍成了狗。嗯,如今的她很不幸地就住在「中部」,雖說名義上被稱為「南方」,但和被大暖氣光輝照耀的北方以及真正的南方壓根沒法比。

她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衣服之餘,悲痛地意識到:我懷念暖氣片了。

可惜,想也沒用。

所以,還是想點現在能做的事吧。

重回回來已經是第五天了,這種堪稱奇幻的經歷給她現在這可以用瘦弱來形容的小身板帶來了巨|大的負擔,所以今天之前她一直處於半昏半醒、精神恍惚的狀態,也難怪外婆會那麼擔心。但今天早上,她的精神很好,好到如果不是下雨,簡直想出去跑幾圈——滿心都是躍躍欲試感。

精神飽滿的阮婉走進廚房,稍微查找了一番后,決定煮個粥。不加什麼別的食材,就純粹的白米粥。上輩子她直到十五歲之前,都是被外婆嬌養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就是她的代言詞。別說做飯了,碗都沒洗過一次。

但現在,起碼家常菜對她來說是絕對沒什麼問題的,這也是上輩子學會的——為了討好媽媽,特意學的。可惜並沒有什麼卵用,人的感情啊,說複雜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媽媽愛她嗎?那肯定是愛的。但媽媽更愛喬心愿,她的妹妹。所以無論她使多少心機下多少工夫,都是白費。所以,與其再做這些無用功,倒不如好好地待這些最愛她的人,比如外婆,比如……

阮婉彎了彎嘴角,腦補了下未來某一天給他煮粥的畫面,突然就有點小開心。羞澀?這個還真沒有。上輩子腦殘的事做得太多,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太多,下限節操這玩意吧,一旦丟了就撿不回來了。

做一碗白米粥簡單也不簡單,外婆年紀大了,愛吃軟糯一點的,阮婉於是點燃了小爐子,順帶把米淘盡后再浸泡個半小時。三十分鐘的時間,剛好夠她把兩人的衣服給洗了。冬天的衣服少,頂多就是毛巾貼身衣服和襪子。

晾曬完畢后,她走回廚房找出砂鍋。小鎮也有小鎮的好處,起碼像這種熬粥的小爐和窯中製造出的砂鍋,在大城市裡要難買地多。更別提,這裡的水質也是格外好,哪怕喝了沒燒熱的涼水,也完全不用擔心壞肚子。倒三分之二水,燒開后加米轉大火,眼看著水再次沸騰,她拿起勺,舀了少許今年新榨出來的菜籽油滴入過砂鍋中。不疾不徐地攪拌均勻后,她蓋上砂鍋,再次拿起火鉗將火弄小,順帶看了眼手上的表——現在她有二十來分鐘的空餘時間。

她手上戴著的這隻表並非是普通的電子錶,也不是長輩留下的老表,而是一隻非常秀氣漂亮的女士表。這是媽媽上次回來時帶給她的,上輩子的她一直珍之又重地使用著,可惜初三那年,被一個借過去看的朋友摔出了一條細紋。為此,她直接和那朋友絕了交,還打電話跟媽媽哭訴了許久。

說起來,這隻表的確價值不菲,但其實是喬心愿的姑姑從國外帶給侄女的,喬心愿嫌麻煩不要,媽媽於是就帶給了她。不知道這件事的她後來還在喬心愿的面前拿表顯擺過,好在她這同母異父的妹妹是個厚道人,自始至終沒拆穿這件事,還硬是以不熟練的演技裝出一副羨慕的樣子,也是難為她了。

阮婉搖頭,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真是青澀地可笑。

懷著一份莫名的心情,她走出廚房,一直走到正屋外的廊下,拿起了一把靠在那裡的傘——如今的小鎮,一切都還帶著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比如外婆的這間房,從正屋到門口就隔著一個不小的院子。青石板路的兩邊,被外婆規整地很好。一邊種菜,另一邊則是樹木花草,賞景吃喝兩不誤,也是「全能」。

而她手中拿著的這把傘,還真的就是貨真價實的油紙傘,這是秋天的時候隔壁王爺爺送她的。王爺爺家世代都是傘匠,生意最好的時候,大半個鎮子的人用的都是他家做的傘。可惜到了王爺爺這一代,子孫都不願意再從事這份工作,他倒是有心將這份手藝傳下去,卻也收不到學徒。於是只能關張大吉,享享子孫福。不過到底是閑不下來,隔三岔五地就做上幾把傘,送給熟人們。

阮婉一把撐|開傘,王爺爺的手藝沒得說,傘柄傘骨摸起來十分溫潤,潔白的傘面上繪著朵朵丁香。原本傘面上丁香都是淺紫色的,數量也沒這麼多——她若是打著它穿著旗袍走出去,准能成一現成的「雨巷姑娘」。可惜外婆不喜歡,覺得小女孩兒打這樣的傘凄凄慘慘不好看,於是拽著王爺爺在傘面上又加了一堆丁香,白的有,黃的有,淺紫的有,紫紅的有,藍紫的也有。看起來別提多繁茂喜慶了,也虧得王爺爺畫工好,否則這傘面估計就不能看了。

饒是如此,王爺爺還是十分憋屈地表示:「別跟人說這傘是我做的!」

外婆聽了這話也不回嘴,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王爺爺於是就默默地縮了,還表示等阮婉的生日到了,會送她一把更漂亮……更喜慶的傘慶賀。

想到此,阮婉愣住,王爺爺對待外婆的態度堅決像是在「侍奉大魔王」啊!怎麼她以前就沒發覺這點?嘖嘖,果然是太嫩了。

真巧,她走出去時,隔壁王爺爺也剛好打開正門——鄉下嘛,白天大門都是打開的,方便鄰居朋友來串門兒。就算臨時出門也不關上,方便來人在家裡等著。所以如果誰登門時發現門關著,敲都不必敲,因為主人肯定不在家。

「小婉,怎麼這麼早出去?你外婆呢?」

「王爺爺早,外婆還在睡,我去買點徐記包子。」阮婉停下腳步,禮貌地回答說。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雖然熊,但嘴巴甜,所以街坊鄰居都還是很喜歡她的。

「早,早。幫外婆買包子啊?真乖。」王爺爺笑得眯了眼,「我記得你外婆最喜歡徐記的包子,年輕的時候喜歡豆腐餡,現在喜歡豆沙餡。」

阮婉也笑了。

外婆上了年紀,卻越來越喜歡甜食了。不過徐記的豆沙餡包子甜而不膩,她也很喜歡。又和王爺爺寒暄了幾句,她就打著傘繼續在迷濛細雨中往前走。也只有在這塊區域,才會在冬季依舊有著這樣綿密的雨。既寒冷,又纏|綿。

徐記包子和王家傘一樣,是鎮子里的老字號了,包子個頭頂大,且皮薄餡多,味道更是極好。每天的生意可以用「客似雲來」形容。好在阮婉到得早,倒是不必排隊。徐家嬸嬸對著她又是一頓誇,還多送了她三大包子。很好,晚飯也有了。

回去時,雨漸漸地小了。快到家時,已經完全停了。

阮婉收起傘,只隨手甩了幾下,傘面就近乎幹了。她抱著包子走進王爺爺家,發現他正坐在廊下繼續處理那些永遠處理不完的竹子。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氣」,認真的爺爺也是這樣。她也不吵,免得害王爺爺一不小心割到手,就靜靜地站著,反正……

「好香。」王爺爺果然嗅著味道抬起頭,發現隔壁那看著長大的漂亮小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啃大肉包,一咬一口肉,一咬一口湯,饞的人掉牙。他頓時就笑了,「好你個小婉,故意來饞你王爺爺?真是越來越像你外婆了。」

阮婉:「……」外婆你到底都做過些什麼?

不過她還真不是來饞老爺子的,而是來——

「王爺爺,你送我傘,我請你吃包子。」

以成熟的眼光看世界,過去沒能注意到的事,現在卻看得分明。在她說自己是去幫外婆買包子時,王爺爺分明羨慕得緊,其實也難怪,他就王叔叔一個兒子,還在外地工作,一年之回來數次,每次都停留不久太長時間。老人孤獨一人居住,哪怕朋友再多,心裡也是孤獨的。她清楚地記得,外婆去世后第二年,王爺爺就跟著去世了。死時一個人在家,遺體直到第二天才被來串門的老夥伴發現。匆忙趕回來的王叔叔嚎啕大哭地跪在地上,一個頭接著一個頭地磕,鮮血流了滿地。

然後,阮婉無語地發現王爺爺他居然緊張起來了,站起身後雙手在身上的圍裙上狠擦了幾下,才伸出手來接包子袋,順帶還咧開嘴,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一副「我沒白疼你這孩子」的模樣。

阮婉惦記著還在爐子上小火煮著的粥,和王爺爺稍微聊了幾句后,就出了門。才一邁過門檻,她就看到了太陽。清晨的它不夠暖融,卻也絕不刺眼,灑下一片柔光,讓人心底熨貼。

她於是就踏著這日光進了家門,遠遠地就聞到了粥香。阮婉愣了下,腳步匆匆地朝廚房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外婆正站在爐邊,捏著那隻瓷勺不疾不徐地攪拌著那鍋白米粥。

煙霧裊裊,香氣四溢間,外婆轉過頭,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她做過這樣的夢,在外婆去世之後。

阮婉不自覺地就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站在原地,驀然就有種自己正在做夢的感覺。不敢說話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美夢給毀了。

但是……

「小婉,愣著做什麼?過來啊。」

「……嗯!」

阮婉終於回過神,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甩掉一身的小心翼翼,大步朝外婆所在的地方跑去——真好,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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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要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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