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請你離開
回到莊子的時候.看陳叟的臉色.就已經知道結局.
「叟.」彩萱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傷心又像是期待.「你為什麼要瞞我呢.」陳叟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小姐呀.沈家倒了.」
「嗯.我知道.」彩萱的表情很平靜.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只想要的一件事情.
「那沈家的兩兄弟呢.」彩萱偏過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沈言和沈珂.他們去哪兒了.」
「小姐.」陳叟垂下了頭.似乎是不忍心.但彩萱一直靜靜盯著他.也不說話.不出聲催促.最終他還是受不了這樣無聲的譴責.開口道:「他們.沈家的大公子.不知道去了哪裡.我派了人去找.但小姐你要知道.我派出去的人.跟那群迫切想要知道沈言下落的商賈們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他們都找不到.我……」
「我知道了.那麼.沈珂呢.他去哪兒了.」「這……」「你說吧.」彩萱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渾身疲憊.
「他犯了事.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據打聽消息的人說.明日.便要問斬了.」
陳叟說完.有些不忍心.別過頭側開臉.躲過了她的注視.
「你說什麼..」彩萱豁然站起.臉色順便.「怎麼會..」
陳叟嘆氣.「小姐.不是我不叫你去沈府.只是怕你追問起二公子的事情.我才……唉.」「不會的.」彩萱根本就沒有聽他的解釋.口中呢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沈言應當救出他了才對.他答應過的.」「小姐.」陳叟在一旁聽的皺眉.有些擔憂的望著她.
小姐怎麼會知曉.這種事情.會打聽的人可不多.沈珂在商行.本就是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而已.那些個焦頭爛額的商賈都不會打聽的事情.小姐.怎麼會知曉.「叟.」彩萱突然抬頭.目光懇切.「你從哪裡打聽的沈珂被關起來了.」
「這……」陳叟吞吞吐吐.最後一咬牙說了出來.「這是府中的暗衛打聽出來的.」
「暗衛.」彩萱疑惑.「府中怎麼會有……」
她的話突然頓住.眼睛驀然瞪大.驚訝道:「難不成.」「小姐.」陳叟叫了她一聲.低聲道:「是沈府養的.如今在為莊子做事.」陳叟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老爺也是如此.暗衛這樣冰冷泛著血腥味的奴隸.他從來沒有養過.也不知道該叫這些人做什麼.除了.二公子的事情.他還沒有動用過他們.
「帶我去見他們的首領.」彩萱皺眉思索了一刻.立時明白了.抬眼望著陳叟.「我有話要問他.」
陳叟沒有開口.只是點頭應了.彩萱跟在他身後推門出去.
而真正看到她所謂的.沈家暗衛的首領時候.彩萱才是真正的相信了陳叟說的話.
那人也是笑嘻嘻的望著她.一雙眼睛咕嚕嚕的在眼眶打轉.看見她的那一刻.嘴角彎起一個笑容.「好久不見呀.萱姑娘.」
那副樣子.痞子氣質彰顯無疑.赫然是之前沈言那次派過來綁架她的人.
彩萱漠然坐下.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剛見過沒多久.」
被人拆了台.那人也不介意.只是笑嘻嘻的走到彩萱身邊坐下.隨後伸手拿起一邊的茶杯.注了水滿上.遞到彩萱面前.語氣恭敬的問了一句.「小姐.想問什麼.」彩萱沒有開口.一邊的陳叟弓了弓腰.轉身退下.順手關上了門.
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彩萱這才抬起頭.面前的人臉上仍然掛著玩味的笑.看著她若有所思.
彩萱也不管他心裡怎麼想.開門見山的問:「你知道沈言在哪裡吧.」
那人咧嘴一笑.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
彩萱一愣.還待說什麼.那人卻將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噓」了一聲.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你的問題.我一個都不能回答.」那人漫不經心的將手裡的茶杯放下.轉過頭去看她.「你認為.公子這個人怎麼樣.」彩萱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公子.除了沈言並無他人.於是道:「不曾深交.但單憑這幾次接觸.就能看出來.怕是頭腦聰明.心思縝密之人.」
「是了.」那人笑.「既然小姐都認為公子聰明.做事縝密.那麼.他既然決定了要撤退.又怎麼會把後路告訴別人.」
「即便是你.也不會說嗎.」彩萱皺眉問道.
那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口中答道:「那是自然.」
「原來連你也不知道……」彩萱有些泄氣.眼睛獃滯盯著地面某處.
她不說話.旁邊的人也不出聲吵她.倒也是真真正正做暗衛的料.彩萱皺著眉頭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很久.這才開口輕聲問了一句.「公子他.是將你們送給我了對嗎.」
那人楞了一下.隨後點頭笑道.「沒錯.」「那麼.你會無條件的聽命於我嗎.」彩萱的眸光有些蕩漾.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是.」那人笑了.「不僅僅是我.所有人.都會無條件的聽命於你的.小姐.」他站起身.做了個宣誓效忠的動作.然後似乎是逗笑了自己.抬起頭看著她.
「這樣啊.」彩萱勉強回笑.「我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那人伸手為她推開了門.彩萱倉皇的回頭笑了一下.逃也似得走了.
站在屋子裡倚靠這門框的人收斂了笑容.目送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烏黑的眸子沉靜的像一潭死水.那些跳躍著的色彩不再.慢慢浮現出濃濃的黑.
他嘴角一抹絕望的笑.燦爛而慘烈.被拋棄的暗衛.命運本來就已經註定了不是嗎.公子從來都是狠心的人.他們不為他用.自然還是死了乾淨.
這一點.一開始跟從他的時候.他就知道.
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溫暖的融化早春的冰雪.
他們從奴隸島逃出來.十三死的時候對他說過.這個世上.往往越是溫柔善良的人.狠下心來.就越是殘忍.
他牢牢記住了這句話.身不由己的輾轉多人之手.終於還是遇見了這樣一個人……
「大哥.你醒了.」沈言眯起眼睛.窗戶里照射出的光芒叫他覺得刺痛難忍.適應力許久.才終於看清面前人的輪廓.
「沈……珂.」
他沙啞著喉嚨叫出這個名字.蒼白的唇彎起.露出一個笑容.
沈珂沒料到大哥一醒來.第一句話便是這個.楞了一下.隨後伸手將人扶起.低聲問道:「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若是難受.便叫大夫再過來看看.」
沈言幾乎用去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配合沈珂的動作.不過他的表情卻是很平淡看不出任何不適.
「我沒關係.」
沈言又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休息的屋子.然後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問了一句.「客棧.」
「是.」沈珂突然間有些局促了.順著他剛才看的地方看了一圈.隨後小聲解釋:「哥.我們剛從皇城出來.」
沈言點頭.隨後問道:「去處定了嗎.」沈珂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這樣啊……」沈言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正抬頭要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如黃鶯般悅耳動聽.
「我買了燒雞和酒.怎麼樣.二公子要不要跟我喝上一杯……」
說話間.門便被推開了.霓裳笑著沖床邊坐著的沈珂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目光在觸及床上斜靠著的人時.聲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笑容.「公子.你.你醒過來了.」「太好了.」霓裳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拋.幾乎喜極而泣.「公子.你可算醒過來了.」
沈言露出淡淡的微笑.看著她.卻不驚訝.只是口中說:「我就知道你會跟過來.」
「是啊.」
霓裳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公子在.我又怎麼會不來.」
「跟來便跟來了.」沈言搖搖頭.口中這麼說.但臉上的不認同卻是毫不掩飾的.「若是以後在想要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大小姐你受不起了.」
沈言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霓裳卻不管他說什麼.只是款步走到床邊.沈珂見狀便站起身讓開了位置.霓裳蹲下.伸手握住沈言依舊滾燙的手.那手上凸出的骨頭握起來顯得瘦骨嶙峋.
「我不會離開你的.」霓裳握住他的手說的堅定.眼神也是罕見的堅毅.沈言默不作聲的看了半晌.突然將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霓裳一驚.連忙追過去想要再次握住.卻被他不動聲色的擋住了.
霓裳抬頭.沈言凝神看了她半晌.嘴角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收斂了.
「我不是曾經那個沈言.之後只能更加落魄.」他漫不經心的看著她悲痛的眼睛.「你要尋找的東西.跟在我身邊.永遠也找不到.相反的.之後你會更加失望.」
「不.不會的……」霓裳慌忙搖頭.淚如泉湧.
沈言卻伸手制止她.突然嘆了口氣.「霓裳.你走吧.回到你該呆的地方去.」
霓裳眼淚流的更凶了.「不……」
「去吧.拜託你不要再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