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
「加拿大畫家?您?」蕭筱立在門邊,輕輕地用中文說道。
套房裡的嚴恪注視著她古怪笑笑,「小酒窩,怎麼好一陣子不跟段默言去唱兩隻老虎?」
蕭筱已經痛麻木了,「您這中文水平跟國內藝術家對話絕對是沒問題的,我想我是派不上用場了,告辭。」
「既然來了,就進裡邊坐坐。」
看來他是故意找她見面的,蕭筱警惕地看著他,「我跟段默言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
「所以我跟他的朋友沒什麼好說的。」
「呵,這會兒終於知道警醒了?跟著段默言的時候怎麼就傻頭傻腦?」嚴恪勾唇略帶嘲諷。
蕭筱抿了抿唇,「再見。」
「你跟他怎麼分的手?」嚴恪突如其來地問道。
「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說。」
嚴恪挑了挑眉,緩緩地走向她,帶了些危險一字一句地道:「我問你是怎麼跟他分、的、手。」
「你不會去問他嗎!」他這是想二次羞辱還想怎麼著?蕭筱轉身便走。
嚴恪一個箭步上前,大手壓在大門上,強大的力道令她無法開門。
「請放開,我要出去。」蕭筱硬梆梆地道。
「放心,我對你這種小豆芽沒興趣,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讓你離開,你今天的勞務費,我還雙倍給你。」
蕭筱後退一步,「嚴恪,你又有什麼癖好?段默言玩弄過的女孩,你再看看她有多狼狽?羞辱一番能滿足你的樂趣?」
「原來東窗事發了?」嚴恪恍然,「這就是你們分手的理由?」
「對我來說是的,對他來說恐怕是這個玩具太不聽話了。」
嚴恪古里古怪地笑了兩聲,大掌拍上她的肩膀,「乾的好!」
蕭筱往右挪開一步。
「小酒窩,你太厲害了,你勾引段默言取消了跟夏蓉的聯姻,正而八經跟你交往,然後又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分手……」他摸摸下巴,嘖嘖稱奇,「真是能耐啊。」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讓開,我要回去了。」
「你想不想知道段默言現在怎麼樣?」
「我不想。」
「他現在日子滋潤得很,夜夜笙歌,這不今天凌晨興緻來了,叫了一大幫人出去封路飆車,新聞都出來了。」
蕭筱不說話。
「對了,聽說他又看上一姑娘……」
「你到底想說什麼!」
嚴恪勾了勾唇,緩緩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特恨段默言,特不想讓他好過?」他的話語裡帶了點暗示與誘惑。
蕭筱怒目而視,「我不像你們那麼變態,分手就分手了,是我遇人不淑,我認了!」
嚴恪搖搖頭,「還是這麼傻,沒長進。」
「我不知道你跟段默言有什麼過節,但我不想參與其中。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苦,恨著恨著,世界就變小了,小得什麼也看不清了。我不想做那麼可悲的人。」
「恨著恨著,世界就變小了?」嚴恪慢慢地琢磨一遍,棕色的眼瞳中似有變化。
「是的,這是經驗之談,你們好自為之吧。」蕭筱趁他出神,迅速打開房門走了。
嚴恪也沒攔她,在門邊站了一會,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小子怎麼樣了?」
「剛醒,折騰得要出院呢。」
「醫生讓?」
「能讓嗎?肋骨斷三根,可是咱都架不住啊!」
「死不了就隨他去,別讓他爹娘知道就成。」
掛了電話,嚴恪走出門外,看看空無一人的過道,喃喃道:「小酒窩,你是真能耐啊。」
你居然讓段默言失控了。
又隔幾日,蕭筱早上跟著澳洲的邁卡先生與客戶談完生意,下午又領著他加上他一雙兒女參觀景點。邁卡先生的妻子是中國人,自己也有四分之一的韓國血統,生出來的孩子跟華人的相貌並無二致,只是眼瞳的顏色稍淡一點。雖然長相與國人無異,但他們都不會說漢語。兒子名叫伊凡,女兒名叫塔莎,兒子比蕭筱大一歲,女兒比蕭筱小一歲,三人年歲相近,這兩天蕭筱一直跟他們混在一起,雖然國籍不同,但也十分談得來。塔莎甚至幫蕭筱註冊了一個臉書賬號,讓她出了國之後就在網路上找她。
這天只在市裡轉了一圈,邁卡先生便說有妻子的親戚為他們設宴,要去換裝準備,並且他邀請蕭筱一起同行,說是晚宴還邀請了別的客人,他怕語言溝通不良。
蕭筱猶豫了一會,打電話向公司徵求了一下意見,對方說陪同晚宴也是翻譯經常的任務之一,車費可以報銷。
蕭筱便點頭了,與他們一起回了酒店,塔莎借了一條單肩的小黑裙給她,她將頭髮挽成大花苞,配上柔美的妝容,看上去十分典雅溫婉。
塔莎非常喜歡她的髮型,非得讓她也給她挽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兩人走在一起,乍一看跟雙胞胎似的。
宴會主人非常有心,派了車在酒店底下等候,四人準備完畢,一齊乘著來接的高級轎車出發。
車子一路開向了高級住宅豪華別墅四處可見的向陽區,當路過觀櫚泉時,蕭筱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
最終轎車駛進了別墅區里的一棟別墅,邁卡先生挽著塔莎,伊凡挽著蕭筱,雙雙走上了台階。
迎接他們的是一位三十齣頭,其貌不揚的男主人,但蕭筱隱約記得在什麼高峰論壇上看見過這張臉,他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與邁卡先生一家招呼擁抱,蕭筱暫且無事,環視了金壁輝煌的大廳一圈,忽而看見一個大背頭男人長臂著搭在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肩上,兩人有說有笑地自一偏廳出來。
蕭筱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又是嚴恪。世界真這麼小,還是……
嚴恪好像沒看見她,與那少婦走上前,也與邁卡先生一家親密擁抱。
蕭筱聽得他們熱鬧的隻字片語,才知道原來邁卡先生的妻子居然是嚴恪母親的表妹,那少婦是嚴恪的親姐,嚴母還在國外遊玩未歸,輪她代替母親設宴款待。
嚴恪表現得人模狗樣,看著蕭筱好像就見過一面似的,「這一位就是翻譯小姐吧,邁克,我推薦你的翻譯還行吧?」他直呼邁卡先生的名字。
邁卡先生豎起了大拇指,「艾米麗很好,非常好!」
蕭筱勉強勾了勾唇,「邁卡先生,我想大家都能良好溝通,我就不打擾你們的家庭聚會了。」
邁卡先生還沒說話,嚴恪先開口了,「來都來了,這麼急著回去幹什麼?我姐這兒還少你小翻譯一頓吃的?走走走,塔莎,伊凡,帶你們去見見人。」
嚴恪他姐看著嚴恪跟打了雞血一樣,十分熱情好客地將不常見面的弟弟妹妹領走了,順便還怕翻譯小姐跑了似的,抓著她的手往前帶。
「我弟沒吃錯藥吧?」她低聲問自己丈夫。
「難說。」嚴恪姐夫摸摸下巴。
嚴恪連拉帶拽將蕭筱三人往偏廳引,蕭筱懊惱地低喝,「請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嚴恪沒理她,強拉著她踢開偏廳的門,並且大嗓門地叫道:「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
偏廳的沙發和棋牌桌上都坐著年輕的男男女女,其中最扎眼的就是正中宮廷沙發上橫躺假寐的黑衣男人。蕭筱根本不必看清他的臉,就知道他是誰。
因為她的心先痛了。
這群人裡面有幾個蕭筱跟著段默言認識的,那些人愣了一愣,「兩隻老虎!笑笑美女!」
塔莎和伊凡面面相覷,奇怪為什麼他們的視線不在他倆身上,反而都在艾米麗身上。
假寐的男人睜開了眼,直直盯著天花板。
「□□們X的,就看見這美女了,我弟我妹沒看見嗎?」嚴恪瞟了沙發上的男人一眼,故意罵道。
「抱歉抱歉,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一伙人杵上來,對著遠道而來的伊凡和塔莎稱兄道妹。
好像是看兩人長得太中國,沒一個跟他們說英語,就算姐弟用英語說話,這群人還一個一個弟啊妹啊,自發認為他們不會講就一定會聽一樣。
兩人只能求助於蕭筱。
蕭筱心亂如麻,恨不得立刻逃出這間屋去,只能咬牙堅持。
沙發上的段默言動也沒動,好像天花板上有寶藏似的死死盯著。
嚴恪見預熱得差不多了,使了個眼色讓眾人滾開,領著人到了沙發麵前,踢了踢還裝殭屍的男人,「起來,給你瞅瞅我親戚!」
段默言慢慢地放下長腿,坐直了身子。
蕭筱站在塔莎背後,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那張俊臉,只覺呼吸困難。
嚴恪儼然一好主人好兄長模樣,替他們互相介紹了一番,塔莎毫不扭捏地對段默言豎了大拇指,「你好帥!是我見過的最帥的人!」
段默言偏了偏頭,「什麼?」
塔莎見段默言一臉困惑,忙看了蕭筱一眼。
「他聽得懂。」蕭筱道。
段默言一攤手,「SORRY。」
塔莎不解地看看蕭筱,明明他意思他聽不懂,為什麼偏說他聽得懂?
蕭筱暗地裡深呼吸一口,才看向段默言道:「塔莎說你很帥,是她見過的最帥的人。」
段默言聽聞,這才像看見她這麼個人似的視線掃了過來,黑眸在她身上來迴轉了一圈,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就好像從沒見過她這個人一樣,「哦,告訴她我覺得她有點丑。」
嚴恪再踢他一腳。
蕭筱忍住窒息的不適,轉頭對塔莎道:「他說你很漂亮。」
有侍者送來香檳,伊凡女士優先地為妹妹拿了一杯,又為蕭筱拿了一杯,笑道:「給,美人。」
蕭筱道一聲謝,低頭喝了一口。
段默言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居然還勾了勾唇。
「段先生,我拿了熱水來,你多喝點水,別喝酒了。」身後一聲清脆的女聲打破了詭異,大家齊齊望去,只見一個戴眼鏡的姑娘捧著杯熱水走到了段默言的面前。
「水哪有酒好喝?」段默言見那姑娘過來,一邊說一邊點了根煙。
「不行!」戴眼鏡姑娘竟從他嘴邊奪走香煙,跺了跺腳,「你怎麼又抽上煙了啊?」
「拿來。」
「不給。」那姑娘說著,還將煙往後藏去。
段默言瞅她一會,舉手投降,「行行行,你贏了。」
戴眼鏡姑娘這才笑了起來。
段默言看著她,揚唇道:「還是笑起來好看,板著臉跟母夜叉似的。」
蕭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居然是那麼強大。被人凌遲了還能跳動。
很好,這樣很好,死了心最好。
她不停地對著自己說道。
「咦?你這裡怎麼還有個刺青?」戴眼鏡姑娘彎腰按熄煙頭時,看見段默言手上的刺青,好奇地問。
段默言將刺青在她面前展了展,「好看嗎?」
戴眼鏡姑娘咯咯笑道:「好醜。」
「是嗎?」段默言挑了挑眉,「我也覺得。」說著,他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煙,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煙頭對準了那張小小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