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大悲無淚。
大概說的就是此情此景。
蕭筱眼睜睜地看著段默言的舉動,一動也不動,臉上的表情都絲毫未變。
無情的男人拿著煙頭就要去燒刺青,戴眼鏡姑娘一聲尖叫,嚴恪將熱水潑在煙上,不僅澆熄了煙頭,也澆濕了他的手。
段默言甩著手,輕笑著「操」了一聲。
「你他媽少在這兒來事。」嚴恪罵道。
「哥,實在不行,咱洗了去,別圖快啊!」
段默言哼了一哼,將濕煙隨便丟進煙灰缸。
「段先生,你嚇死我了,我胡亂說的,你別當真。」戴眼鏡姑娘急道。
段默言抽了一張紙巾,緩緩地擦著手,勾著唇狀似隨意地瞟向了蕭筱。
對上他視線的,是一雙空洞且冰冷的眸子。
莫名其妙的暗爽在一瞬間消失,換上了同樣莫名其妙的……惱火。
她那是什麼眼神,誰准她用這種眼神看他?
段默言瞬間陰鷙下來。
蕭筱卻移開了視線。
塔莎小聲問:「他為什麼那麼做?」
蕭筱張了張嘴,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他後悔自己曾經做了一件蠢事。」
聲音不大不小,讓該聽的人都聽得見。
【萬一,我們分手了怎麼辦?】
【你要跟我分手?】
【我們有將來嗎?】
【我們有將來嗎?】
那天對話還歷歷在目,今天竟真的成了笑話。
「我早叫你離段默言遠點,你不聽,這會兒知道錯了吧?」嚴恪涼涼地落井下石。
「我不後悔,」蕭筱道,「這樣正好。」好極了的好。好到心空了,就再不會被傷害了。
「好,好得很。」段默言也道,只是好像有點咬牙切齒。
「好!好!兩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小爺我佩服!」
「對嘛,咱段少是什麼人,乾脆著哪!」
戴眼鏡姑娘的視線在段默言與蕭筱身上來回,原來兩人曾經是情侶啊?
蕭筱與她對上視線,「美女,他真不是好人,你小心點。」
段默言不怒反笑。
嚴恪建議道:「咱分了手,朋友還是可以做的,怎麼樣,我姐這有K歌機,你們要不要唱一首友情版的兩隻老虎?」
「不唱。」
兩人異口同聲。
段默言自己說不唱倒也罷了,聽到蕭筱說不唱,又有點氣不順,他睨向她,她卻不看他。
「你為什麼不唱?」嚴恪發神經似的問。
「我是翻譯,我是在工作。」
「這簡單,」嚴恪吆喝一聲,「說英語,大家都說英語!」
「OK」聲立馬此起彼伏。
既然不想哭,就要使勁笑。蕭筱讓自己揚起了唇,看向嚴恪,「你也太不靠譜了,好歹他們是你的弟弟妹妹。」
喲,這笑得跟朵花似的。
段默言拿了桌上的威士忌倒了杯大的,正要送進嘴裡又被戴眼鏡姑娘奪去了,「段先生,你怎麼又喝上酒了!」
「拿來。」這回段默言瞅也不瞅她,只將食指在桌上點了兩下。
只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只能看見他後腦勺的眼鏡姑娘莫名心生畏懼,她的手抖了一抖,還在犟著,「不給。」
一個扎小辮的男子自后奪了她手裡的杯子,「瞧你這死心眼的姑娘,喝兩口要什麼緊,段哥心裡有數!」哎喲喂,這姑娘沒個眼力架,沒看見這情況是越來越詭異了嗎?
要是平時段哥跟誰誰誰上床,跟誰誰誰分手,他管個鳥啊!不僅沒法管,也沒必要管,但這次不同啊!尼瑪他以前看不順眼就罵人,現在看不順眼就動手!喝酒跟灌水似的,他一個人趴下還不夠,非要人全趴下才算數,不然就拉著一大幫子半醉不醉的跑到街上去飆車,哪個不長眼的來挑釁,二話不說撞上去就行了,敢情他開的是碰碰車!前兒總算把自己撞殘了,連帶自己那輛新入手的法拉利也跟著遭殃。這都不是事兒,可他肋骨都斷了,第二天又叫喝酒,這媽逼妥妥失戀的節奏啊!
他還以為失戀是他們這種凡夫俗子才幹的事,沒想到高冷到變態的段哥真失起戀來,大家都得失戀。
綁小辮的涎著笑將酒杯送到段默言手上,段默言一口氣給悶了,完全沒什麼心裡有數。
只是蕭筱好像壓根沒關注似的,她對還在挑唆的嚴恪道:「那我也不唱。」
「那你跟我唱!」
蕭筱表面看上去淡定,其實內心已經一塌糊塗,她這會兒的話完全都沒經過大腦的,「好啊。」
嚴恪咧開一口白牙,「走著!快去幫爺把電視打開,燈光調暗!唱兩隻老虎,最重要就是氣氛!」
「得咧!」
塔莎和伊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找蕭筱問清楚,被人拉到一邊忽悠去了。
段默言再次倒了杯酒,表情平靜得好像跟周圍格格不入。
戴眼鏡姑娘的身份是段默言的看護,她見段默言好像又要喝酒,急忙蹲下來對他小聲地道:「段先生,請別喝了,畢竟身體要緊,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段默言扭頭看向一臉誠摯的小護士,陰惻惻地問:「我看上去在買醉?」
媽的他這段時間不過想多喝點酒,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操他丫的要他們付錢了嗎?他們就從哪看上來他是在「失戀」?他的字典里有這兩個字嗎?說了分手就說明合不來,合不來就沒必要將就。她把她孝然哥當寶貝似的,把他這個男友視若無物,他腦子抽了才為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孩「失戀」!瞧她剛才那表現,多洒脫,跟雷小竹簡直是天壤之別。這是不是意味著,雷小竹愛他,她,不愛他?
黑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眼鏡姑娘柔聲道:「不管是不是買醉,你還有傷在身,不能多喝。」
「連你都知道心疼人。」
段默言話音未落,大屏幕上已經閃現了畫面,歡快的前奏響得特別清晰。
瞧瞧,現在她還跟嚴恪唱兩隻老虎了,多有趣。那會兒小鳥依人的勁兒,多招人疼。待會她是不是也要依一依嚴恪?讓他也疼她一疼?
段默言狀似嘲諷地喝著酒,卻沒發現自己額上的青筋已經暴出了。
蕭筱有些木訥地與嚴恪坐在兩張轉椅上,愣愣地拿著話筒。
上一次她靠在那男人的懷裡,在他的寵溺與包容下,滿溢著幸福與喜悅等待著唱這首歌,現在呢,現在算是怎麼回事?在他打碎了刺青的回憶后,她要打碎這場回憶,讓他們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不堪嗎?
蕭筱覺得喘不過氣來,她盯著已出字幕的畫面,只覺眼前發黑。
圓點從五個消失成三個,嚴恪還轉頭指了指,示意要唱了。
蕭筱機械地點點頭,僵硬地舉起話筒。
圓點只剩下一個,她張開了口,咽喉的第一個音節已準備發出聲來。
「哐——」地一聲巨響。
「段先生!」
眾人驚呼,等掛壁電視突然冒起的一陣白煙過後,才看清電視中央居然鑲了一個煙灰缸進去。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表情淡淡的肇事者。
嚴恪沒回頭,親姐家的電視被砸壞了,他不僅不怒,還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娘的他怎麼不裝逼了?
「唱什麼唱,餓了,出去吃東西。」用力過猛的段默言胸腔作痛,但說話仍然輕描淡寫,就好像他只不過把電視插頭拔了一樣。
小護士愣在那兒簡直不敢置信,他好端端地,就突然砸了個電視?直到段默言開口她才回過神來,「段、段先生,你不要緊吧!」他的傷可還沒好呢!
這一聲巨響也驚醒了蕭筱,她不明白自己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她跳下轉椅,向塔莎說了一聲,又對嚴恪道:「不要再招惹我。」
說完,她大步離去。
室內因她的離開而沉默,大家的視線都鎖定在一個人身上,只見那人原是波瀾不驚,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但下一秒,他猛踢了茶几一腳,惡狠狠地咒了一聲,站起來大步追了出去。
戴眼鏡姑娘擔心地想跟著出去,被人一把拉住。
「有戲沒戲?」等他一走,偏廳就鬧開花了。
「我怎麼知道!」嚴恪將話筒扔回桌上。
蕭筱呼吸急促地連走帶跑出了偏廳,見大廳里坐著許多人,清醒了一瞬,條件反射地向邁卡先生和主人告別,正要再次抬步離開時,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道自后攬進了懷抱。
一個她曾經眷戀如此只剩厭惡的懷抱。
「放開我!」他還想羞辱她嗎?
段默言緊緊摟著她,對嚴恪姐道:「鬧脾氣,我帶她去冷靜一會。」
嚴恪姐當然也被嚴恪推銷過「電梯門」視頻,只是親眼見他追著一個女孩出來,還是別有一番風味。原來這小翻譯就是女主人公,剛才還沒認出來。
「直走有一間客房,你們可以去那『冷靜冷靜』。」
「請幫幫我,我跟他沒關係……」蕭筱的嘴也被捂住了。
兩人扭著纏著跌跌撞撞進了客房,別說蕭筱,連受傷的段默言都有點喘氣。
房間沒開窗戶也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段默言箍著她靠在門背後,一時只聽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蕭筱在掙扎過後已經快沒力氣了,但她重振旗鼓,再次使勁推著他,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懷裡。
段默言卻突地與她交換了位置,頭一偏重重封住了她的唇。
蕭筱閉著嘴用力偏頭,他卻不依不饒,熾熱的唇不停粗魯地追著她的嫩唇,還一手壓在她的腦袋上不許她亂動。
只是大舌才強行闖了進去,下一秒就迅速退了出來。
血腥味在看不清東西的房間里更顯濃郁。
「放開。」蕭筱用從未用過的冷冰聲音道。
黑暗中的段默言沉默了一會,滾燙的身子壓了上來,他的呼吸灑在蕭筱的頭頂,又濕又熱。
「我聽說,情人分手了總要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