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剛入二月，果然下了旨意讓史鼏任揚州知府。

那個時候，湘雲還在書房學習，田先生正在讓她練字，因為湘雲人小力弱，用的是特殊定製的小毛筆，字帖是小楷的。田先生也不期望她寫得多好，只是大致知道如何下筆，如何用力而已。

「打擾先生教學了。」站在書房裡門邊的雅意聽到門外的小丫鬟輕聲稟報，行了一禮：「老夫人找我們大小姐有事，只怕要今日的課程……」

田先生態度很是溫和：「無礙，只是大小姐回去勿忘練字就是。」

田先生有囑咐了幾句，湘雲對著田先生行了一禮，才離開書房，並沒有讓人抱著，而是慢慢地走著。

其他的小丫頭都在後面跟著，包括周嬤嬤也一樣，那個周嬤嬤一直都在跟老夫人私下透露消息，所以湘雲不喜她，連親近都不肯。

湘雲看向雅意：「到底怎麼回事？」

雅意回答道：「只知道夫人身邊的凌哥兒也被請了去。」她一直陪伴湘雲，還沒有時間去打探消息，只知道這些。

湘雲看向范嬤嬤，范嬤嬤回答道：「今日早間，聽說老夫人招來許多適婚女子。」

湘雲走至榮壽堂，門口的小丫鬟向裡面稟報道：「大小姐來了。」

沒一會兒，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紅玉走了出來，對著湘雲行禮：「老夫人在屋內等著小姐呢，二爺也已經到了。」他口中所說的二爺自然是湘雲的弟弟凌哥兒，實際上除了家中親人和范氏身邊的人稱呼他為凌哥兒，其他的都叫二爺。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通通都姿色不俗，這個紅玉更是翹楚。15、6歲的年紀，一副甜美嬌憨之色，朱唇一勾，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姿色更添三分。

「勞煩紅玉姐姐了。」湘雲笑著說道，給了一旁的雅意一個眼神，雅意自然會意地拉住紅玉的手：「辛苦姐姐還出來迎，瞧這手凍的。」一個荷包放到紅玉的手裡。

紅玉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幾分：「瞧雅意姐姐說的，能來迎小主子可是我的福氣。」紅玉利用寬大的袖口，將荷包放好。

能在老夫人身邊站住腳的，必然有過人之處，她不介意給她們些甜頭讓自己得到更多的消息，過得更舒適一些。

紅玉陪著湘雲慢慢地走，眼角瞟向雅意輕聲道：「老夫人找了十位，娘家有人是舉人老爺並精通詩書的小姐來陪二爺玩呢。」范氏家中也是書香門第，靠著考科舉自然也有人做官，只是一家人都是為人耿直之人，不肯依靠保齡侯府的權勢，自然官級不高，范氏其父也不過是個外任五品官而已。當然這也是保齡侯為何選擇范家的原因。現在找來的都是舉人家的小姐，他們家必然有人為官，同樣官職不高，但若是某人得到重用就能壓范氏一頭。因范氏精通詩書，老夫人自然認為史鼏偏好喜歡詩書之人，她給挑的那些丫鬟，史鼏自然看不上。

而那些小姐家自然也有想法，若是能搭上保齡侯府，升官發財自然少不了，若是自家的女兒再誕下個小公子，剛好得史鼏喜歡，那麼史鼏之後的保齡侯很有可能就是他家外孫了。

至於那些小姐嘛，若是不貪圖榮華富貴，自然也不會來。當然也不排除被家人所逼的情形，畢竟這個年代不少女子都必須找一門好親事，為家族做出貢獻。

都知道雅意原來是范氏身邊的得意人，雅意自然知曉這是紅玉在對大夫人賣好，沖著紅玉笑著點點頭，算是承了這份情。

湘雲進到屋內，任由丫鬟給去了狐狸皮披風，然後向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一向重男輕女，本沒什麼耐心理湘雲，只是隨口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她去後面正房找凌雲玩。

走進正房，就看到坐在炕上的小不點凌雲板著臉，炕上擺滿了凌雲的玩具，周圍五位如花女子圍著他哄個不停，另外五位端得一副清高之態在一旁下棋或吟詩作對。

凌雲看到湘雲過來，臉上露出個可愛的笑容：「姐姐。」

湘雲進來，其他的女子自然也知道，有人還在思考此人身份為何，而有人已經猜的湘雲身份，還沒來得及行禮之時，便聽到凌雲那一聲「姐姐」。

十位女子裊裊婷婷地屈膝行禮：「給史大小姐請安。」

湘雲差點沒笑出聲，真真都是聰明女子。若是以往，雖湘雲身份比她們高，但她們都是官家小姐，行萬福禮只許常禮即可，怕是知道自己要為史家良妾，妾通買賣。雖是良妾，也是奴婢，自此身份自然不如史家小姐，所以都行了大禮。雖然禮數相同，但臉上的表情卻不盡相同。有人端得一副清高之態，有人溫溫和和淡定從容，有人一副不老實的樣子還偷偷地打量湘雲。

湘雲只是客氣地讓她們起來，讓她們隨意，就上了炕去哄凌哥兒。凌哥兒很喜歡姐姐湘雲，看到湘雲上來，直接就往她懷裡一紮，就開始小聲抱怨這些人有多討厭，可祖母不許他抱怨，還讓她們哄他玩。湘雲一掃，見凌雲身邊平日伺候他的丫鬟婆子們具都不在，應該是被老夫人打發了。老夫人想打什麼主意，湘雲自然知曉，無非就是讓他二人選出喜歡的女子，強行讓范氏接受罷了。

湘雲忍不住氣惱，老夫人單是要塞妾，搞得闔家不寧就罷了，還把主意打到一個才兩歲的孩子身上，真是太過分了。

湘雲眼睛一轉，就叫了雅意過來，嬌嫩嫩的說道：「只有我和弟弟二人玩，有何意思，和二叔、二嬸說一聲，把大哥也帶來玩。」口中的大哥自然是指史平云：「然後再準備一些我們平日里愛吃的點心，也給這屋裡的各位姐姐們準備一些。還把凌哥兒身邊的邢嬤嬤和聞音姐姐也找來吧，要不凌哥兒該不高興了。」邢嬤嬤是范氏給凌雲安排的奶媽子，聞音如雅意一般也是范氏身邊的大丫鬟，後來成婚後，放到凌雲身邊照顧凌雲。

湘雲和凌雲身邊也有老夫人和范氏安排好的大丫鬟，只是那些大丫鬟都才十二三，哪有范氏安排的嬤嬤和媳婦子周到。凌雲也喜歡親近二人，聽到湘雲叫她二人過來，也跟著叫道：「找來找來。」

雅意自然明白湘雲是何意，點頭應下后，便去安排。

那群女子自然向湘雲道謝。

湘雲讓范嬤嬤在炕邊伺候著，讓其他的丫鬟婆子都打發到下房去休息去了。

有姐姐在身邊，凌雲也高興很多，身子靠在姐姐懷裡，玩著床上的小玩具。湘雲打量著那些女子，都在十五六歲上下，容貌氣質不盡相同，有的嬌憨甜美，有的嬌媚無雙，真真春蘭秋菊，各有所長。

而那些女子自然也觀察著湘雲，剛剛老夫人身邊的人提起，二爺長得像大老爺，而大小姐肖似大夫人。看湘雲還是一團孩子氣卻精緻的五官，大致就能猜到范氏是如何絕色，忍不住心中氣餒。看來在姿色上無法匹敵，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

湘雲看著她們，一臉天真道：「不知幾位姐姐家裡，令尊是……」完全是讓她們自報家門。

站在最靠近湘雲一位艷若桃李的女子倒是先反應過來，對著湘雲微微躬身：「娘家姓魏，家父任工部司匠一職。」

如果湘雲沒記錯的話，這是個從九品的官。眼前這個魏氏倒是個格外聰慧的女子。

其他的女子自然也明白，也一一地自報家門，即使湘雲只是隨口問問，但是她們也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以表現自己的忠誠老實，將來也不會欺瞞主子。

湘雲在只顧著和凌雲玩，並不看她們，倒是范嬤嬤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她們。等到她們都說完了，才扭過頭看了看她們，天真地笑笑：「姐姐們儘管去玩你們的，我陪著弟弟玩就是。」扭頭又跟范嬤嬤說：「雅意姐姐怎麼還沒回來，我都想吃點心了，你去催催她。」

范嬤嬤笑著退下了。

幾位女子雖不明白她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想到她才三歲多，也就釋懷了。見范嬤嬤也下去了，更是隨意了幾分，有幾個人笑著要上炕陪兩姐弟玩，凌雲因被老夫人囑咐過，所以也不趕她們，只是不高興罷了。

湘雲看到有兩個人已經跑回棋桌前繼續下棋，暗暗猜測也許她們並不願做妾。剩下的八人都圍在炕邊。

湘雲看了看她們：「姐姐們怎麼都堵在這兒了，就留下幾位陪著我和弟弟，剩下的都去玩吧。」

有的女子直接說道：「讓奴家陪小姐玩吧，奴家家中的弟妹也如大小姐和二爺這般大……」

「把侯門的公子小姐比作家中弟妹啊。」一個人諷刺道。

最初開口的女子，臉立刻就緋紅了，不知是氣是羞。

湘雲看著她們，笑容燦爛：「這樣好了，我挑幾個姐姐陪我們玩。」貌似隨意指了三人，但這三人的確是這些女子中姿容最好的三位，其中就有那位姓魏的九品官之女：「就讓這三位姐姐陪我們玩吧。」

其他的人也只得不甘不願地去吟詩作對、談天、觀棋或者研究書畫去了。

其他三人知道凌雲不喜歡她們，自然也不會往上湊，也不敢碰凌雲的玩具，因為剛開始哄凌雲玩時，凌雲就告訴過她們誰都不許碰自己的玩具。只是偶爾說上兩句，剩下的時候都坐在炕邊看著姐弟二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