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經此一事，被保齡侯那麼一冷，老夫人果然收斂很多，在史鼏一家臨走之前，都沒有出幺蛾子，為難范氏。只是在臨走時將自己的貼身丫鬟指給了兩個兒子，紅玉給了史鼏，碧玉則給了史鼐。給史鼏是為了攏史鼏的心，給史鼐則是為了安撫想要納良妾的兒子。范氏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米氏氣歪了臉。

因為之前已經安排了人將船艙布置好，所以一家人做馬車到碼頭后，范氏和湘雲、凌雲二人，在貼身丫鬟婆子的陪伴下進了船艙。

而史鼏在和一些來送他的官場朋友告別，其他僕人都在搬運著要帶走的行李。

范氏所在的廂房，屋內只留下平日信得過的人伺候。

「母親，喝點熱水吧。」湘雲示意雅意倒了杯熱水，然後親手遞給了范氏：「母親身體不適，不如讓范嬤嬤和雅意回來母親身邊伺候吧。」這次劉嬤嬤留在了保齡侯府，不和他們一起去揚州。一是因為劉嬤嬤年齡大了，不想跑動了，二是因為他們的院子打理和一些私下裡的人情往來也需要信得過的人處理。范氏現在身邊伺候的，都是幾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懂得畢竟少。裡面有陪嫁的小丫鬟，當然也有史家的家生子，還有一個老婦人派來的紅玉，能有多盡心，讓湘雲怎麼能放心。

范氏面色疲倦地接過水杯，喝上一口，笑著安慰湘云：「沒事，雲兒不要擔心，去哄弟弟玩吧。」

許是因為臨走時事情太多，太忙的緣故，這兩天范氏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很疲憊，臉色也不好看。但又怕被老夫人知道，以為她身體著想的名義，不讓她跟著去上任，於是便強忍著不請太醫來診治。只能等船真的行駛起來之後，才請隨船的大夫過來看看。

「母親，還是讓范嬤嬤和雅意來伺候吧，女兒要母親身邊的兩個人過來伺候就是了。」

范氏好笑地看著湘云：「雲兒看上誰了？」

湘雲勾唇一笑：「我看祖母身邊的紅玉姐姐就很不錯，還有母親身邊的玉婷姐姐。」

史家每年有一些想要子孫後代考功名的奴僕，自請贖身，也有一些犯錯的奴婢被發賣，就像李心蘭那次，牽連了不少家生子，除了杖斃的，剩下的一律發賣。而人手不夠時，就會找人牙子買一些的奴僕。而玉婷就是其中之一。不單單是容貌姣好，做事穩重，能夠在無親無故的保齡侯府變成大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必有她的過人之處。而且好幾次都看到她在史鼏來找范氏時，雖然規規矩矩地低垂著頭，但眼睛偷偷地往史鼏身上瞟，湘雲人小個矮，自然看得見，又怎麼能讓這個女人繼續在母親身邊待下去呢。

而紅玉，湘雲雖經常在老夫人那裡看到她，但並不了解這個丫鬟到底有什麼想法，還是要過來穩妥些。

「范嬤嬤調到母親這邊吧，雅意還留給你用。紅玉也可以給你，至於婷玉，」范氏笑得意味深長：「母親還有其他的用處。」

既然范氏有了打算，湘雲也不再說什麼了，也應下了，讓范氏好好地休息，去到凌雲的房間哄著凌雲玩。

而紅玉乖乖聽了范氏的吩咐，跟在湘雲後面走。離開范氏身邊，到了湘雲身邊，可以說永遠失去了接近史鼏的機會，畢竟父親收女兒身邊的丫鬟，在這個時代可個醜聞。只是紅玉沒有絲毫不願的情緒，反而有一絲欣喜閃過。是真是假湘雲無從得知，只能慢慢看。

等到開船后，離碼頭有一段距離之時，湘雲知道範氏叫來了隨船的大夫，心中擔憂，便領著凌雲去了范氏那裡。

兩個人手牽手地慢慢走，走到范氏屋裡，進了內室就看到范氏依舊蒼白著臉但卻一臉喜色的倚在炕上，史鼏更是欣喜不已地地吩咐丫鬟婆子好好照顧范氏。范嬤嬤也是高高興興地應下史鼏說得所有話。

湘雲和凌雲剛剛叫了聲父親母親，史鼏就笑眯眯地走過來蹲下，對著兩個孩子道：「雲兒和凌兒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范氏一下子羞得滿臉通紅，嗔怪道：「爺，對著孩子說什麼呢？」

湘雲臉上流露出喜色，這個年代多子就意味著多福。范氏生子多，對他們這個小家也是好事，這樣就不需要再插入些亂七八糟的人。而且無論是她還是凌雲都有個可以彼此扶持的人了。湘雲笑著道：「弟弟妹妹我都喜歡。」

凌雲歪頭想了想：「要弟弟，陪我玩。」主要是凌雲偶爾聽丫鬟婆子說，再有個哥兒就可以陪他玩了，一下子就記住了。

湘雲嘟著嘴，一臉不樂意：「姐姐沒有陪凌哥兒玩嗎？」

「凌雲喜歡姐姐。」凌雲搖搖湘雲的手，水潤的眼睛眨了眨：「一起陪凌雲玩。」

真要命。那麼小就懂得撒嬌賣萌，長大了還了得。湘雲看著凌雲，無奈地道：「一起陪你玩。」

史鼏看著一雙兒女，怎麼看怎麼可愛，一手摟過一個，一人親一口：「父親也陪你們玩。」

「爺凈陪著孩子胡鬧。」范氏嗔道，但也沒阻止，看著史鼏如此疼愛兩個孩子，心中更是溫暖。

范嬤嬤也沒停留，留下幾個陪嫁的小丫鬟和媳婦子伺候，剩下伺候的人打發她們出去后，就準備膳食去了。范氏才有兩月身孕，吃食上要格外注意，還要囑咐廚娘一番，小心被別人弄了些別的東西進去。范家雖然清凈，但保齡侯府可不是，二房那裡三個姬妾的孩子都沒保住。

一家四口歡歡喜喜地吃了頓飯，飯後史鼏去了船上的臨時書房，而有些犯困的湘雲和凌雲就留在了范氏這裡，在榻上休息。

湘雲迷迷糊糊間，聽見范嬤嬤在和范氏說話：「夫人，晚上是讓爺去凝水那邊歇息還是微雨那邊？或者給其他的丫鬟開臉？」

這句話讓湘雲瞬間從迷糊地狀態微微清醒一些，湘雲卻沒有睜開眼睛，抵抗著睡意豎起耳朵聽著。

「嬤嬤放心，爺不會去的。」范氏篤定地說道：「爺本就對妾室沒什麼心思，李心蘭的事情一出，更是覺得妾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之前懷著凌雲時，依規矩爺不能留宿，但也只肯宿在書房。」

范嬤嬤憂心忡忡道：「那現在讓爺宿在書房裡？」

范氏的眉目柔柔地看向范嬤嬤：「不用了，爺會宿在我這裡，嬤嬤認為現在還能有誰說什麼嗎？」走之前，為了手底下的人伺候的順心，所以史鼏就和保齡侯說了，拿走了伺候他們所有人的賣身契。本來這事屬於內宅，就算要提也應該由范氏提起，但是老夫人那個樣子就不想是會給的，而且肯定安插了不少釘子給老夫人報信。保齡侯也知道老夫人什麼脾氣，因為良妾的事情還惱著，自然沒什麼不應的。

雖然沒有賣身契那起子奴婢也翻不了天，想處置也可以處置了，但就怕有些不識時務又心懷鬼胎的，對那個拎不清的老夫人稟報些什麼，在外任雖是無礙，但又不可能一直不回去。還是捏著他們的賣身契更好些。

所以，現在范氏說的就是規矩，誰不聽也不用跟著回京城了，就算回了京城，只要她願意那些人的命都是捏在她的手心裡。誰還敢和她作對。

范嬤嬤慈愛地笑笑：「這樣就好。」

「但是嬤嬤，還是把我懷孕的事情讓凝水和微雨知道為好。」范氏笑得一臉溫柔地輕撫肚子：「好好地看看她們是什麼反應。」

范嬤嬤點頭：「老奴知道了，會讓人盯著她們的。」

范氏這是在試探她們的反應，老實的，到了揚州給配個小子，不老實的，賣人或者送人都是可以的。畢竟官場最流行送丫鬟姬妾，揚州比京城更甚。

范嬤嬤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劉嬤嬤沒來她就要好好地伺候好夫人，不能讓這起子小蹄子擾了夫人的清凈：「夫人休息，老奴這就去辦。」

「勞煩嬤嬤了。」范氏嘆口氣，摸了摸小腹：「只有凌哥兒一個，終究還是不夠，要是能再有一個哥兒就好了。」

范嬤嬤安慰道：「夫人別憂心，就算是個姐兒，像雲姐兒這般也沒什麼不好的。夫人這才二十齣頭，老爺又寵愛，以後還有的是生子的機會。關鍵是不要太過憂心，要好好養好身子。」

湘雲聽著，踏下心來，范氏也是個外柔內剛並且有智慧的女人，在這種佔據絕對優勢的條件下，絕對吃不了虧。只是在男生女上，難免憂心，以後多多帶著凌雲來陪伴她，應該就會好一些。湘雲聽著旁邊凌雲睡得香甜的呼吸聲，漸漸眼皮發沉，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