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危機
勾月打開門,發現外頭安靜得很,人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找了一圈也尋不見樊禪的影子,她有些納悶地去到後院,看見那裡也是空蕩蕩的。冷風穿廊,靈池裡已經恢復如初,依舊是蓮葉翻擺的安閑景象。
想來樊禪應該是去處理那墮神的事情了……也不跟她說一聲。於是走進院中小樓里,來到雨安房間。不出意外地,雨安在裡頭睡得正香。她走過去輕喚了兩聲,又伸出根手指在腦門上推了一下,對方也沒見有醒來的跡象,隻眼皮動了動。
睡得好沉。估計是變了次身,又一直強撐精神陪著白燭不休息,太累了。
算了,不叫醒她了,無聊就無聊些吧,一個人去享受早晨的寧靜也好。勾月彎唇笑了笑,彎腰給床上人掖了掖被子,然後轉身走出去。
「天氣還真好呢……」站在老杏樹下,一縷陽光拂落髮梢的時候,她忍不住低喃了聲。此時天光明媚,寒風停歇,遠望林外山峰連綿,皆是沐浴在一片晴朗里,天邊也褪去灰色,澄藍如洗。而院中陽光漫灑,籠罩在身上暖融融地,就像……就像樊禪溫柔深情的注視。
勾月忽然失神了一下,爾後又搖搖頭,輕笑。才分開多久而已,就這般想念了……
抬手撩起耳邊散落的髮絲,眼裡眉間卻多了三分春意,溫婉中透著嬌媚,在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別樣的成熟風韻來。
待樊禪回來,走進院子,恰好看見勾月在籬笆旁彎腰給幾株藥草澆水的景象。一身素色衣裙清雅絕俗,美人單手執著竹制水壺,神情專註。半截玉臂露在陽光里,柔亮的墨發從肩頭滑落,乖巧垂在了身前。
樊禪直覺得心底被什麼輕輕彈撥了一下,有情愫淺淺漾開。
勾月聽見那輕緩靠近的腳步,嘴角就翹了起來。放下手裡的東西回身,見那人站在樹下,柔柔看著自己。彼此間一個眼神,柔情蜜意便繾綣滋生,心頭綻開一簇簇花來。難以名狀的幸福和滿足。
「阿月。」樊禪淺淺勾唇。
勾月聽到這一聲時恍惚了一下,緊接著就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什麼,腮邊染上一層薄紅。昨晚……這人就是用那性.感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地重複低喃著這兩個字。
阿月……阿月。
她欣喜難明。可是下一刻,目光就凝注了,到嘴邊的嬌嗔霎時變作一聲低呼:「怎麼受傷了?!」
眼還真尖。樊禪眸光微閃了一下,對面人已經幾步過來,捧起她的手臂查看,見到她臂膀後邊真有一道傷口后,立即就皺起眉:「你,你這是怎麼弄的?」
樊禪回道:「只是回來路上碰到尋常妖邪,不小心受了點傷而已,並無大礙。」
勾月卻沒錯過她眼底的一絲不自然,眉梢一挑:「真的?」才出去一趟就帶著傷回來了,才沒那麼簡單呢。
「嗯。」樊禪應了聲,忽然發現自己在勾月面前弱氣了不少。而此時對方那質疑的目光叫她心虛。
見樊禪不願說,勾月冷下了臉。要不是因為對方手上有傷,此刻她還真想掐上去。哼,說什麼小傷,若真只是小傷,怎麼不用靈力癒合?
這傷口細細的一道,卻很深,顯然是被極其鋒利的器刃所傷,而且還帶著魔族的煞氣絕非一般,以為她看不出來么?!很好嘛,才在一起沒多久呢,這隻大狗居然敢騙她了,以後成親了怎麼辦!
沒好氣地颳了對方一眼,終也是心疼大過氣惱,輕柔地在傷處吹了吹,繼續查看著愛人周身:「還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沒有了,就這處而已,皮外傷。」樊禪趁機收回手。
「等等!」勾月卻不讓她動,再次湊近些仔細看了片刻,眉頭就緊蹙了起來,然後又往她身上嗅了嗅,臉色即變。果然,這傷口就是魔器所傷。
「樊禪,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魔界的人來找你?」不等回答又兇巴巴地補了句:「敢騙我你今晚就別回屋睡了,去睡屋頂。」
樊禪:「……是跟他們交過手了。」
「他們?」勾月皺眉:「人數還不少。而且是誰這麼厲害能傷到你?」那幫討厭的傢伙,怎麼這麼快就來破壞她的好日子了!
樊禪猶豫了一下:「是你姐姐。」
「重煙雪?!」勾月聲音提高了幾度。重煙雪這賤人竟然來這裡了,還對樊禪出了手……這樣說來,傷口肯定就是她那血輪給弄的了。豈有此理!!
「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啊!你,你該不會顧忌那女人是我姐就不好意思還手了吧?」她焦急道:「你是不是被那半圓形的像彎月一樣的法器傷的?」
「嗯,那樣法器倒是厲害。」
「當然厲害了!重煙雪那惡毒的女人居然拿血輪來對付你!被那種歹毒的兵器傷了,表面上像傷得不重,可是實際上卻傷到經脈里去了,痛如鑽心,還是靈力無法癒合的……」勾月心疼死了:「你現在感覺怎樣,疼不疼啊?」
樊禪道:「這點程度不算嚴重,就算靈力無法癒合,憑我的體質也可以很快恢復。」
勾月聽了還是擔憂:「不行,看來這裡呆不下去了。重煙雪她這次只是在警告示威,但接下來就會下狠手了。我們暫時離開這裡好不好,不能再讓他們對你不利了,等時機成熟我就調動我手下的勢力……」
「逃避不是辦法。」樊禪搖搖頭,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撫:「放心,他們還不能拿我怎樣。」
「萬一我父王……」
「我會努力讓魔尊答應我們的。勾月,我想讓你堂堂正正地跟我在一起,有別人的認可和祝福,而不是叫你被迫放棄自己的家人,失去自己珍惜的東西。」
勾月眸心一顫:「樊禪……」
「所以,別擔心好嗎,交給我。」
「……嗯。」某貓悶悶應了聲,垂下眸子,卻仍是有些憂心忡忡,眉頭未得舒展。
樊禪不由揚了揚唇,低頭親吻她的眉心,待小山夷平,又一點點下移,觸吻她的鼻尖,慢慢化解掉所有的焦躁不安,最後額頭相抵。
勾月眼睛亮亮地染著水汽。樊禪溫熱的蘭息才剛拂在她臉上,她的身子就先酥了一半,目光再對上那琥珀眸子里的溫柔寵溺,就再也抵抗不住,徹底淪陷了。
太狡猾了,竟然對她使美人計……可偏偏自己還這麼沒出息。勾月羞惱著咬了咬唇,終究還是順從地閉起眼睛。
樊禪看著面前兩扇微微顫動的睫毛,目光柔得好似化作春水。她輕捧住勾月的臉,緩緩傾身,含住那兩瓣櫻唇,小心地吮吸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甜美醉人。忍不住再度貼上,探出舌尖舔舐。
「唔……」勾月低吟了一聲,抓在樊禪肩上的手緊了緊。隨即抬起下巴,環抱住樊禪的腰貼進她懷裡,配合著她的動作輕啟了牙關。
涼風習習而過,吹在面上反倒是生了熱意。
「唉……睡到了這個時辰呢……」正是情動,忽然有迷糊的哈欠聲傳進了她們耳里。
抱在一起的兩人猛地一顫,下一刻就觸電似地分開了,轉頭看去,見是雨安揉著眼睛從小樓里走了出來,眼角還掛著淚花,哈欠連連。
「咦,你們都在啊。」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的雨安半點沒注意到兩人神色不對,這會兒看見她們在院子里,睡意頓消,興沖沖跑過去拉住勾月的手搖晃:「月你沒事了吧,昨晚是不是受傷了?我很擔心啊。」
「哦,沒,沒事呢。」勾月目光躲閃了一下,尷尬心虛羞臊又有那麼點小遺憾,都不敢去直視對方純真無邪的臉了。控制不住跟樊禪親熱,沒想到會被當場撞見,還好雨安沒心沒肺,沒發現異樣,可是就算這樣……還是覺得好羞恥啊……
某貓簡直想捂臉,斜眼卻瞥見身旁人恢復神色后一派氣定神閑,還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頓時更羞惱了。紅著臉剜了樊禪一眼,凶聲:「喂,你……你還不快回去敷藥療傷!」
「好。」樊禪忍著笑意,一本正經道:「那你待會兒記得拿鹿血給雨安。」
「知道啦!」
「誒……」雨安看著樊禪走回屋,巴眨了一下眼睛:「咦?樊受傷了么?」
提到這個,勾月心裡就有氣,咬牙切齒道:「被個不要臉的惡毒女人偷襲了。」
「惡毒女人?」雨安正想再問,勾月卻一句話堵了過來:「你餓了么?」
「嗯?不餓不餓。」雨安果然被轉移注意力,笑著擺擺手,還莫名有些驕傲:「白昨夜裡餵了自己的血給我。真是神奇呢,只喝了她一點血而已,就精力充沛恢復元氣了,我現在感覺自己一個月不喝血都可以啊!」
「咦?這麼厲害?」勾月有些詫異,這時忽聽遠處林子上空響起了一束清嘯。
「什麼聲音?」雨安轉頭望去。
勾月眉頭一緊。剪風霧彈,是雞三他們傳來的緊急信號。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會不會和重煙雪有關……
「我去雞三他們那兒一趟。」她對雨安道。
「誒?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說著就向院門外走去:「待會兒樊禪出來就幫我告訴她一聲。」
「哦……」
勾月走出院外,望了眼天邊未飄散的那縷薄煙。淡青色,只一聲而已,說明是有要事相商。定是發現重煙雪那女人的動靜,要商量著對策了。
看來是到行動的時候了。
她捻了個法訣,迅速趕到那片山頭。
急急邁進門,就看見牛二和雞三都坐在那頭的太師椅里。她第一反應就覺得奇怪,緊接著看清他們臉上驚恐的神色,才知不妙,想轉身出去卻為時已晚。
輕輕一下拍手聲響起,就有結界彈開,魔兵湧進來,嚴嚴實實地將她包圍住。
對面那兩人是被綁在椅子上的,還被定了身。而一襲妖嬈紅衣婷婷裊裊地從旁側走出來,熟悉的面孔上帶著陌生的寒意。
「晉姨?!!」勾月失聲:「你,你不是在南海幽閉么?」
「呵,一直派人盯著,知道我在南海靜修,所以就無法無天了是吧。」女人冷冷一笑,分明是柔媚的音色,卻叫人背後發涼:「王讓我來找你,你玩夠了就跟我回去。」
「父王出關了?」
「出了這樣的事,你爹還能安心閉關?他現在想扒了你的皮。」晉姨沒好氣道,這時倒現出了長輩的嚴厲:「別以為你私下裡的動作能瞞得了你爹,你的那些部下早被控制了。他們昨日就被抓起來統統關進厄湖底下受刑了。」
「公主……」這時雞三掙了掙,啞著嗓子吃力地喚了聲,不甘又歉疚,只恨自己沒用。他想出聲安慰,卻在看見自己家小公主灰敗的神色后眼眶一酸,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大哥,一心護著你,也被關禁閉不許出門了。」晉姨又涼涼吐了句,看著眼前自己帶大的丫頭,冷酷之下是滿心的恨鐵不成鋼。
「連大哥也……」勾月攥緊手,指甲直陷進掌心裡。她還沒反抗就輸了,所有艱苦得來的籌碼,竟在一夕之前被盡數攻破。
「沒想到,父王竟如此絕情……」
「你爹這回是真的動怒了。逃婚出來不肯回去,還在外頭跟來歷不明的人私定終身,策動部下謀逆……勾月,你真是爪子利了有出息了!」晉姨衣袖一甩,銳利的目光像利箭一樣穿透皮肉:「跟我回去!不然,那個隱仙……」
「晉姨……」勾月惶然。
「別喊我晉姨!」
勾月心裡一沉,看一眼四周,層層包圍的都是精銳的魔兵。呵,很好啊……重煙雪手下忠心耿耿的魔兵……自己是跑不了了。
為什麼一個個都要來阻撓,連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晉姨也這樣!一定要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去過那種困於牢籠一般的生活嗎?!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眼眶泛紅,冷冷道:「我是不會回去的!!」
對面的紅衣女人眼睛一眯:「公主,你最好不要惹怒了王。先跟我回去,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不然王一旦對你失望,不顧念父女之情了,你那個隱仙就危險了。」
說著邁開步子慢慢走過來,黑暗的氣息像帶著倒刺的網,將人牢牢捕捉住:「雖然她法力不弱,但能低得了魔界眾多精兵?大公主也已經奉命前來了,信不信……我們聯手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