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Part15

part15

沙茉愣了，之前為他出其不意的舉動，現在為他出乎意料的話語。他叫她媳婦兒，他在嘴上占她便宜是想讓王康君知道她是他罩著的人，這種情況下，沙茉對蔣晟完全沒反感，覺得他來的是時候，處理問題果斷霸氣，夠爺們兒。

看她磨磨唧唧沒跟上，蔣晟回頭，皺著眉頭說：「你爺們餓了，趕緊回家做飯！」

「知道了！」沙茉忍著笑起身，快步跟上去。

王康君瞧著兩人的背影，嚇出一身冷汗，本想藉機跟沙茉親近親近，這下好，把不該得罪的人得罪了。

蔣晟打開悍馬駕駛室的門自己坐上去，瞧著站在副駕駛門旁的沙茉，嘟囔了句：「女人就是麻煩。」彎腰過去給她開門。

沙茉上車，蔣晟打開牛皮紙信封看了看，丟給她：「錢給你，煙我留下。」

沙茉說：「謝謝你啊！」

他偏頭瞧她，眼珠不竄。

他的眼神又壞又嚇人，沙茉被看的不自在，別過臉去，抬手順了順劉海，就聽他說：「以後誰再找你麻煩跟我說。」

沙茉看他，心想：「真把我當你媳婦兒了？」

「小矮子！」蔣晟丟出一句，啟動車子。

沙茉不高興，「你不就個子比我高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高點嗎？」

沙茉不吭聲，攥著牛皮紙袋，老實坐著。

車子在麵館停下，蔣晟自顧下車甩上門，沙茉慢慢吞吞下來，把車門關好。

「晟哥回來了。」小圓笑眯眯迎接，「還吃面嗎？」

「你們老闆娘今天請我吃好的。」他回頭問：「對吧，小矮子。」

小矮子！小矮子，明明不矮都被他叫矮了，讓她在員工面前一點威信都沒了。沙茉偷偷在心裡說：「傻大個！」

她問：「你想吃什麼？」

「隨便，做幾道你最拿手的菜。」蔣晟一臉嫌棄補充：「把你的手洗乾淨再做飯。」

沙茉明白他什麼意思，「你先坐會兒。」

「晟哥，我給你泡壺好茶。」小圓忍著笑，麻溜去倒水。

要說沙茉最拿手的菜是啤酒魚，姐姐愛吃這道菜，小時候，母親經常做，耳濡目染學得有模有樣。

新鮮的鯉魚開膛洗凈，沙茉手把快，三下兩下把內臟掏出來。蔣晟一個人在前廳坐著無聊，便晃到廚房，掀開白布帘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沙茉用黏糊糊沾著血液與內髒的小手扯出魚鰓，放在旁邊的袋子里。

蔣晟不禁皺了皺眉頭，就想啊，同樣是一個媽生的，長得一樣的臉孔，為什麼姐姐十指不沾陽春水，髒得累得都要妹妹來做，特他娘的替沙茉不平。

他個頭高，靠近時不是遮住陽光就是遮住燈光。沙茉抬眼：「你怎麼進來了？別著急，很快就好。」

蔣晟本想讓她多做幾道好菜犒勞自己，看她這樣辛苦，心理不舒服，說：「弄兩菜得了，餓死了。」

旁邊切著配菜的李大鵬偷偷睨了他一眼。

沙茉說：「出去等著吧！」

蔣晟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出了后廚。

沙茉只做了兩道菜，啤酒魚與西紅柿炒蛋，把他常點的醬牛肉放了蔥蒜香菜涼拌，爽口小菜端上來，又拿了瓶啤酒。她說：「今天時間太趕了，下次我一定多做幾個好菜。你慢慢吃，我去忙了。」

蔣晟叫住她：「坐下，一起吃。」

沙茉猶豫片刻，拉開椅子坐下。小圓又去廚房盛了碗米飯拿了筷子杯子過來，出去時把隔斷帘子拉上。

沙茉給蔣晟倒酒，蔣晟說：「你不喝一杯嗎？」

「我……」她能騙過王康君，騙不過他，因為他長了雙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睛。沙茉拿過自己的杯子，倒滿啤酒。

她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在濃稠湯汁里沾了沾送的蔣晟碗里，「嘗嘗味道，我姐姐最愛吃我做的這道菜。」

「你姐姐吃魚還用你幫著挑刺？」

沙茉驚奇地看他，「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腳趾都能猜到。」蔣晟對沙雪印象不好，又懶又饞又能燒錢又能哭，除了長得漂亮一無是處。

他吃了口魚，魚肉很鮮很嫩，啤酒的味道掩蓋了本身的腥味，加上西紅柿跟香菇耗油，燉出來的湯汁味道微酸味濃，很好吃。

「她從小嬌生慣養，被我父母寵壞了!」沙茉舉起酒杯，「晟哥，謝謝你。」

她是守財奴，小心眼，小女人，能豪爽提杯敬酒，蔣晟另眼相看，可他見過太多女人醉酒後的樣子，痴傻瘋癲，言行出格。他端起酒杯與她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幹了，你隨意。」

沙茉其實沒什麼酒量，很怕他勸酒，聽他這樣說，輕鬆不少，覺得他挺男人的，也挺體貼的。酒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小口，苦澀的味道滑過喉嚨流進胃裡，沙茉皺了皺眉，馬上夾了干豆腐絲送到嘴裡。

仔細看，她的臉頰白里透粉，皮膚細膩，吹彈可破，像剝了皮的雞蛋。一雙圓眼睛因喝了酒的緣故，水水潤潤，神采奕奕。她的小嘴也漂亮，淡淡的嫣紅像花瓣，吃東西的樣子也好看。蔣晟語文水平有限，搜腸刮肚想到『賞心悅目』這個詞。他盯著她，慢慢喝乾杯子里的酒。

他在西紅柿炒蛋的盤子里夾了塊雞蛋，說：「你就拿這個糊弄我？」

「我最拿手的兩道菜就是啤酒魚跟西紅柿炒蛋。」沙茉說著拿起勺子挖了勺西紅柿炒蛋放在自己的飯碗里，拌了兩下說：「我喜歡這樣吃。」

他學著她的樣子拿起勺子舀了西紅柿跟雞蛋拌飯，張大嘴巴吃了一口，說：「西紅柿蓋澆飯！」

「呵呵！」沙茉捂著嘴巴笑。

蔣晟失神。

「嗯。」沙茉輕咳一聲，掩飾心慌，拿起酒瓶給他滿上。蔣晟問：「上大學的怎麼不是你？」

「我學習不好唄！」沙茉低下頭，筷子夾了粒米飯，往嘴裡送，擠出笑容，招呼道：「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呀!」

儘管她把壞情緒掩飾的很好，可還是逃不過蔣晟的眼睛。他看得出，在上大學的問題上，她還是很在意的。

他吃她做的菜，喝她倒的酒，他說，「做菜的手藝跟誰學的。」

「沒人教，自己學的。我媽活著的時候常說我和我姐將來不知道會嫁什麼樣的男人，所以當姑娘的時候都不讓我們做家務。這點手藝還是接管麵館以後練出來的。」瞧她，跟他說這些幹嘛，明明是不對脾氣的冤家，怎麼坐到一起聊起家常來了。

沙茉給他夾菜。

「我還是最愛吃你做的包子，沒別的毛病，跟你一樣，個頭小點。」蔣晟喝了口酒說：「我說，你當年是不是遇到賣假化肥的了？」

沙茉扁嘴，很少展現的小女人風情，「能不能不拿我的身高說事兒！」

「不能，我就是喜歡叫你小矮子！」

「傻大個！」沙茉說完噗嗤一笑。

蔣晟揚眉，放眼望去，這條街也就她敢跟自己張牙舞爪，沒大沒小。

麵館客流量上來，隔斷外熱鬧起來，兩人安靜吃飯，想起什麼聊點什麼，相處融洽。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的夜生活開始，臨川街成了這座城市夜晚最熱鬧的街道之一。浮城炫目的燈光照得通亮如白晝，即將迎來忙碌高峰期，而沙家麵館已經關門。

麵館里桌椅擺放整齊，地面一塵不染，小老闆娘沙茉站在櫃檯里計算一天的收入，托蔣晟的福，麵館才能正常營業。

「叮叮——」

座機電話響起，沙茉單手接聽，「你好，沙家麵館。」

「小矮子。」

沙茉反射性地抬眼看向熱鬧的對街說：「想吃面了？」

「沒有，就是告訴你把門鎖好了。」

「哦。」

「掛了。」

「好。」

浮城頂樓，蔣晟□□著上身，靠在泳池邊緣，隨手將手機放在身後台階上，一個猛子扎進水裡。他的身手矯健，泳姿漂亮，有力的手臂劃開池水，每次換氣起伏，都能看到寬闊脊背上一道糾結的長疤。

對面麵館，沙茉握著電話，心頭熱乎勁兒散了，才將它放下。多久沒人特意跟她說這樣的話了，最初一個人住麵館的時候，姐姐每晚會打電話來，提醒她鎖門注意安全，時間長了，膽子大了，知道她不再害怕，姐姐的關心也就越來越少了。

他剛才要是說想吃麵條，她立馬去廚房做，還會免費送上門去。『靠著大樹好乘涼』這句話她是懂的，可她也是自強要強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張口求他。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付出了才能得到回報，蔣晟要的，怕自己給不起。

鬧鐘凌晨四點響起，沙茉從被窩爬起來，梳洗一番后，開始一天的工作。肉餡提前攪好，拌上秘制調味料，準備好一切，上早班的員工陸續來了。

小圓是店裡最年輕的一位，20出頭，花一樣的年紀，青春陽光，朝氣蓬勃。可今天小姑娘看上去沒啥精神，眼圈黑黑，哈欠連連。幾個人圍在一起包包子，沙茉問：「沒睡好？」

小圓說：「昨晚去對面了，很晚才回去。」

「你一個小姑娘，沒事總往對面跑什麼！」別怪沙茉事兒多，什麼都管。小圓父母都在農村，她一個人出來打工，思想單純，涉世未深，沙茉怕她遇人不淑。

「我就是去跟尚卓聊聊天。」小圓說：「茉茉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沙茉看著她，「尚卓是不是在追求你？」

「沒有，我跟他是普通朋友來著。」小圓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沙茉說：「是交朋友也好，交男朋友也罷，眼睛放亮點，多考察考察，准沒錯。」

張姐說：「現在這人啊，可沒處看去，過了十幾二十年臨到離婚才看清對方是什麼人。」

「可不是，我們對門兩口子就是……」李姐把話接過去，噼里啪啦說東說西。女人吶，就那點愛好，買買買，說說說。

沙茉跟小圓相視一笑，打住話題，聽著大姐們聊家常。

沙茉揉了8個大麵糰，托在掌心裡，捏成碗狀，放上餡料，食指拇指順時針方向捏著褶皺，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放在籠屜里，兩個一屜。

小圓說：「茉茉姐，你包這麼大包子幹嘛？」

沙茉但笑不語，拿起籠屜放在呲呲冒熱氣的蒸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