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Part68
part68
沙茉回到店裡接了個外賣大單，附近有家公司加班，定了30多碗牛肉麵。此時已是飯口，大傢伙兒忙活著店裡的客人又準備外賣，十足忙了一陣。休息了會兒，才想起上午買的調料還沒有研磨，匆忙吃了碗面收拾收拾上樓研磨調料。
蔣晟打來電話時天已經黑了，沙茉問：「什麼時候回來？」
「剛要吃飯，快的話也得10點多。」
「你少喝點酒。」
早上走的時候已經說過一遍了。蔣晟記得，無奈又寵溺的口氣說：「管家婆！」
「你是不是嫌我磨叨啊。」沙茉嘴上不滿。
女人心裡惦記你，才跟你磨叨，不想著你，自然不會浪費腦細胞幫你想著那個提醒這個的。
「媳婦兒是為我好。」蔣晟嬉笑著說：「在幹嗎呢？」
「我在磨調料呢！」
「太晚了，別弄了，明天我幫你弄。」
「不行，今晚上不磨好的話，明天早上沒有用的了。」
聽筒那邊有人叫蔣晟吃飯，沙茉說：「你快去吃飯吧，我弄完這些就回去了。」
「好，我爭取早點回來。」
「嗯。」
「把被窩捂熱了。」
「好！」
「真乖！」
隔著電波，蔣晟親了她一下，兩人才收線。
草藥放在磨盤上，一圈一圈仔細研磨，之後又稱重裝瓶密封起來，所有工序全部做完已經10點多了，沙茉站起來直直腰，去了躺衛生間，實在累了，回來一頭扎在小床上睡了起來。
室外夜色濃濃，臨川街的商鋪逐一關門熄燈，只有對街的浮城燈火輝煌，生意興隆。
麵館二樓，不知道什麼時候濃煙四起，熟睡的沙茉皺著眉頭翻了身，呼吸間濃重的煙味嗆到嗓子眼，一陣咳嗽。她皺著眉頭睜開眼，看清室內景象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著火了。
怎麼會著火？這可怎麼辦？
沙茉跳下床，頂住濃煙往外跑，沒跑幾步就被嗆了回來。她心裡害怕極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哆嗦著手腳跑進衛生間一盆水淋在身上，又拿著濕毛巾捂住口鼻往樓下跑。一樓四周都是熊熊烈火，映的滿屋子通紅，燒的噼啪作響，火星在空氣中浮動，熱浪逼人。
室外，鄰居們忙得焦頭爛額，慌了手腳。給火警打電話，給沙茉打電話，蔣晟打電話，給沙雪打電話……
威哥小巴掌拍著鐵柵門，喊著：「沙茉，你在裡面嗎？」就他那尖細的嗓音，沒等傳到麵館屋裡，就被烈火阻隔燒化了。
肥仔衝過來，對著大伙兒說：「嫂子沒在浮城。」
胖嫂一聽變了臉色，「壞了，不會被困在裡面了吧？」
肥仔頭皮發麻，寬大的巴掌用力拍打大門，大聲喊：「嫂子，嫂子，開門！」
胖大海撂下電話說：「沙茉在麵館嗎？」
大斌子抹了把汗說：「都找遍了，打電話也不接，八成在麵館里。」
「不能就這樣乾等火警來，趕緊把門撬開，這屋裡還有煤氣罐那！」經胖大海提醒，大伙兒如夢初醒，煤氣爆炸破壞力有多強，想想都令人害怕。
肥仔命令幾個小子，「趕緊的，找東西把門撬開。」
「誒誒誒。」幾個小子一溜煙跑回店裡取工具。大斌子跑到窗戶前，試圖用手拆下防盜窗。
胖嫂往家跑，胖大海叫住她：「幹嘛去？」
胖嫂說：「取我的金銀首飾存摺去。」
有多少人像胖嫂這樣，明明已經逃出火場，偏偏又為了那點錢財再次拿生命冒險。
「都啥時候了，保命要緊，你趕緊帶著孩子跟阿花到安全地帶。」胖大海對阿威說：「阿威你去路口迎迎消防車。」
「好。」
室內，煙霧瀰漫，能見度極低，沙茉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到樓下。聽見室外人們大叫自己的名字，移開堵住口鼻的濕毛巾，沒等張嘴就嗆進一口濃煙，咳嗽起來。
這時，二樓傳來手機鈴聲。肯定是蔣晟，或是姐姐沙雪打來的，可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時間在折回去拿手機了。生死攸關之際，沙茉冷靜下來，鑰匙沒拿下樓，開不了鎖頭，去前面肯定出不去的，眼下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從後門出去。
蔣晟接到胖嫂的電話，心裡倏地一緊，當時冷汗就冒出來了，攥著手機命令尚卓：「快點開。」
尚卓看他變了臉色，變了口氣，緊張地問：「哥，咋了？」
蔣晟說：「麵館著火了！」
尚卓神情嚴峻，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飛一般地沖了過去。
蔣晟快速點著手機屏幕，先給沙茉打了電話，可她的電話根本沒人接聽，一聲聲的鈴聲，折磨著脆弱神經。他只好把電話掛了，打給肥仔。
肥仔人在麵館外，正跟一幫人暴力開門。上次出了李大鵬那檔事兒，防盜門窗都換新的了，蠻力暴擊也很吃力。
肥仔接聽蔣晟電話，「哥，麵館著火了。」
聽筒聲音嘈雜，蔣晟大聲說：「我知道，你嫂子現在人在哪呢？」
「不知道。」肥仔一副哭腔。
蔣晟皺著眉頭，大聲命令：」你嫂子不能有事兒，趕緊把人給我找出來，就算用盆一盆一盆的潑，也得把火給我滅了。」
「誒！」肥仔掛上電話，抹了把臉，繼續拆門。
沙雪在這附近吃飯，接到電話后，愣了一秒，反應過來，緊忙攔了輛計程車，上車后先給沙茉打過去，卻總是佔線，急的她真跺腳，快要哭出來了。她把電話打給付津澤，哭腔道：「阿澤，麵館著火了。」
付津澤沒聽清怎麼回事兒，「寶貝兒，你慢點說，怎麼了？」
「麵館著火了，麵館著火了，我現在正在趕過去的路上。」
付津澤這下聽明白了，忙說：「好好好，你別急，我馬上過去，注意安全啊！」他放下電話，抓著車鑰匙快步跑出去。
麵館里，濃煙陣陣，火舌炙烤著皮膚，沙茉憑藉著直覺，摸索到后廚。后廚的火勢比前面大，熱浪撲面而來，烤的皮膚生疼，煤氣罐在熊熊烈火中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在火場中喪命的死者，大多數是被濃煙熏嗆窒息而亡。
即使毛巾捂住口鼻，仍有煙霧吸入肺中，沙茉眼睛嗆得生疼，流淚不斷，頭腦昏昏沉沉，費了很大力氣摸索到門邊上，人已經虛脫了。她抓住門把手，肉皮剛沾上金屬把手，就被燙得鬆開了。她倒在地上，捂著嘴巴，劇烈喘息起來，眼睛越來越疼，頭也越來越暈，她感覺自己堅持不住了，就想把眼睛閉會兒，休息一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還好蔣晟沒回來。
麵館前，計程車「吱嘎」一聲停住，沙雪跳下車子，看著濃煙滾滾的麵館跟門前奮力撬著大門的人們，拉開皮包，翻找著鑰匙。麵館換門鎖時沙茉給過她前後門鑰匙，沙雪緊張慌亂，手哆嗦，鑰匙就像在跟她玩捉迷藏一樣，怎麼也找不到，急的她快哭了，皮包里的東西稀里嘩啦倒了一地，仍不見鑰匙蹤影。眼淚不受控制掉下來，可眼下不是哭泣的時候，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妹妹沙茉還沒找到，有可能就在麵館里。不是有可能，肯定就在麵館里。
雙胞胎有著心靈感應，沙雪固執地相信自己的直覺，認為沙茉還在麵館里，她冷靜下來，抬起手肘抹了去臉上的淚痕，顧不得去撿地上的東西，名片皮包一扔，快速朝著衚衕里跑去，想從後門進入麵館。
鞋跟細細的高跟鞋阻撓了她的速度，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脫掉鞋子扔到一邊，赤著腳跑在滿是碎石子的小路上。
後門同樣是防盜門，防護欄，身為弱質女流的沙雪也找不到好辦法，她怕打著大門，大聲喊：「茉茉，你快出來。」有種直覺，她妹妹就在這扇門的後面。
煙霧瀰漫，火舌四竄的室內，沙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室外，沙雪心急如焚，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板起一塊石頭，透過防護欄砸向距離後門很近的一扇窗戶上的玻璃。
「啪嚓——」
玻璃出現裂紋。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關鍵一擊起了作用。她用細皮嫩肉的小手推開細碎的玻璃渣，那些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劃破她的手指。煙霧找到出口，瞬間從破損的窗戶竄了出來。沙雪一陣咳嗽，顧不上手指的疼痛，翹起腳，冒著被屋內火苗灼傷的危險，手臂穿過防護欄與破碎的玻璃窗試圖去觸碰門上的把手。
可是夠不到，沙雪手臂緊貼著玻璃窗框，更用力地去摸把手，玻璃碎片割傷了她的手臂，鮮紅血液從傷口中湧出，痛得她眼淚直流，但仍沒有放棄希望，哭著說：「茉茉，你快出來，你不能有事。」
她摸到了門把手，卻還差那麼一點點，忍著疼貼的更緊，還是不行，她收回手，快被這份擔心焦急弄的快要崩潰了，哭著拍打著大門，說：「茉茉，你快出來，我知道你裡面，你肯定能聽見我說的話，你要是有事，我怎麼辦，父母都走了，就剩我們倆，你不能再把我丟下。你快出來，別嚇唬我，嗚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因為我跟你玩心眼，搶了上大學的名額，讓你照看麵館，你是故意讓我傷心難過的是不是？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你出來，咱們當面把話說清楚。」
裡面沒動靜，沙雪哭得悲戚，「茉茉……」就感覺心底哪點希望越來越渺茫。她真的受不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