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Part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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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場大火,生意紅火的沙家麵館燒得面目全非,殘破不堪。路過的行人跟車輛特意慢放腳步,張望指點,議論紛紛。
沙茉幾乎一夜未眠,沒有悲秋傷春,怨天尤人,而是想著麵館重建和鄰居家賠償的事情。可她不知道,她想的蔣晟已經幫她想好了。
早飯後,沙雪跟付津澤到頂樓。辦公室里,四個人圍坐,沙茉身旁放著寶貝小鐵箱。蔣晟對這個鐵箱一直很好奇,那道鎖頭他用手指都能掐斷,出於對她的尊重從未打開過。
沙雪沒主意,苦著一張臉,紅著眼圈說:「茉茉,爸媽的麵館沒了,我們怎麼辦呀?」
付津澤說:「再開一家,所有的費用全部由我來出!」人有錢,底氣足,開家店像呼吸一樣簡單。
「那不成了你們付家的嗎!」沙茉說著拿著小鑰匙打開鐵箱,從裡面取出一張存摺,打來說:「這上面有40萬,是我這幾年攢的,本來準備拿出一部分給姐姐做嫁妝用的,現在麵館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些錢恐怕要全部拿出來賠償鄰居的損失和重建麵館了。」沙茉看著流淚滿面的姐姐,「姐,你沒意見吧?」
沙雪搖頭,站起身繞過茶几坐到妹妹身邊,哭著說:「茉茉,你怎麼對我這麼好,你自己省吃儉用捨不得花一分錢,給我攢嫁妝,你怎麼能對我這麼好呢?」
「你是我姐姐呀,是我最親的人,我當然要為你考慮。」
「可是……可是……我對不起你。」沙雪情緒激動,淚水抑制不住往下流。
「姐,你別這樣說,你沒對不起我什麼。」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當年該上大學的是你,而不是我。我知道你考上了重點大學,我知道咱倆只能有一個人能上大學,我不想經營麵館,就說自己考的比你好,還厚著臉皮拜託老師不要把你的成績公布出來,怕你看到后傷心難過。茉茉,我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沙雪一股腦地說出積壓在心底的話。
這些年,每次提到大學,沙茉只是遺憾,她的心裡是痛苦。
蔣晟沉默不語,付津澤不可置信地看著沙雪。他喜歡的姑娘,那樣溫柔,平時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怎麼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沙茉表現的很冷靜,她說:「我知道,爸媽走的那天我就拿到了通知書。」她還記得當時自己多高興多想把這份喜悅跟最愛的父母分享。她拿著大學入取通知書準備給父母一個驚喜,沒想到竟然先接到他們離開的噩耗。葬禮后,姐妹倆決定誰來經營麵館時,姐姐搶在她前面說:「我這次考試發揮的很好,被a大錄取了,a大是我夢寐以求的學校。茉茉你考了多少分,我在學校的大紅榜上都沒看到你的名字,是不是考試的時候緊張了,成績不好呢。我之前還有點擔心你去大學,讓我打理麵館,你也知道我的個性,我恐怕會把麵館弄得一團糟,我覺得你打理麵館肯定比我強,肯定能把爸媽的心血延續下去發揚光大。」
她把話都說得到這份上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滿臉淚痕,哭的鼻頭通紅的沙雪驚訝地說:「你都知道了?」
「嗯。」沙茉從鐵盒子拿出一直保留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說:「這個是班主任李老師親自送過來的,學校不可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就不公布我的成績,她跟我說了你去找過她。我承認,當我從她嘴裡聽到你拜託她的那些話后心裡很生氣。同樣是一個媽生的,憑什麼你總是讓人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最享福的那個,我就該受苦受累凡事都要讓著你。我也有不滿,我也有怨言,可我就想啊,咱爸咱媽都沒了,就剩咱們姐倆相依為命,我最親的人是你,你最親的人是我,你我之間不該在誰去上大學這件事上鬧意見,那樣的話,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了嗎。還有麵館,那可是爸媽的心血,不能讓它關門,咱得讓它繼續經營下去,為了生活是一方面,把老沙家的祖傳手藝延續下去更是重要的一方面。我心裡雖然有不滿意,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承擔麵館的重任。我就跟李老師說,大學我不上了,也鄭重拜託她別把成績公布出來,就當自己沒考上,也想看看你什麼時候能主動跟我說,現在你終於肯把事情說出來,說明你真的把我當親妹妹,什麼話都願意跟我說,哪怕自己不光彩的一面。」
沙雪淚流滿面,「茉茉!」
「姐!」沙茉眼裡閃著淚花。
蔣晟最見不得自己媳婦兒哭,出聲阻止,「好了,你們倆個別煽情了,看得我這大老爺們兒都心酸!」
沙茉笑了笑,擠回眼淚,扣上通知書,說:「這個我一直留著,不過現在看來沒什麼用了。」她當著三人的面把通知書撕掉。「以前,對於沒上大學,一直感到很遺憾,現在我想開了。」她看向蔣晟,微笑著說:「要是我真上了大學,換成另一種人生,也許就遇不到你了。」
蔣晟抬手摸摸她的頭,沙茉微笑著對姐姐說:「不是你欺騙我,是我有意讓你去的,以後別再為這件事徒增煩惱了。」
「茉茉!」沙雪梨花帶雨,又哭了起來。
換做往常,付津澤肯定老早的湊過來,安慰被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在得知沙雪背著沙茉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后,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傻愣愣地坐在那裡,低頭沉思著。
蔣晟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尤其對方是沙雪,心煩氣躁起來,開口道:「都已經過去那麼久的事兒了,還哭什麼,還是想想眼前事情吧。」
他話剛說完,肥仔敲門進來,「哥,五金店那兩口子來要賠償了。」
蔣晟說:「你看著辦吧!」
「好。」肥仔正要退出去,沙茉站起來說:「還是我去吧。」
「這點小事兒交給他們處理就行了。」
沙茉說:「不管怎麼說,是麵館著火波及到鄰居的,我得跟人家說聲對不起。」
涉及到個人利益的時候,誰願意聽你那一句對不起。蔣晟站起來,「好,我陪你去。」
沙茉跟蔣晟離開,辦公室就剩付津澤跟沙雪。沙雪仍哭哭滴滴,反思自己的行徑。
付津澤沉默半天,終於肯過來安撫她,「好了,雪兒,沙茉不怪你,你就別哭了。」
沙雪抽泣道:「阿澤,我是不是壞透了,這件事我一直憋在心裡不敢說出來,怕你會看輕我。」
「沒有沙雪,你別這樣想,你能說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付津澤說:「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拍著胸脯說自己這輩子沒做過一件錯事,就像我,不也背著衛北愛上你,搶了兄弟的女人,我啊,沒資格看輕你。」
「阿澤!」沙雪一副哭腔。
付津澤抹去她的眼淚說:「就算你當初不隱瞞沙茉的分數,我想沙茉也會主動經營麵館的,你性格那麼軟弱,毫無理財概念,真換成你經營麵館的話,麵館早倒閉了。麵館是你父母一生的心血,現在麵館沒了,咱們要做的事情是怎樣把麵館重新建立起來。你就這一個妹妹,以後好好待她,把過去虧欠的彌補上。」
沙雪瓮聲瓮氣地說:「阿澤,你還會喜歡我嗎?」
「傻姑娘!」付津澤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說:「別哭,咱們下去看看五金店那家怎麼說,你也是沙家的一員,也該為麵館出一份力氣。」
「嗯。」沙雪點頭,想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多對妹妹好一些,因為她們是親姐妹,是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
五金店的小兩口是外地人,不愛熱鬧,平時與沙茉他們走的遠。乾癟瘦小的女人跟她同樣乾癟瘦小的老公站在浮城大廳里,小聲研究著該要多少賠償。見沙茉走來,女的胳膊肘碰碰男的,男的瞄了眼蔣晟,使眼色給女人,不敢出頭,叫她開口。
小老闆娘硬著頭皮開口,「沙茉呀,我知道出了這麼大事情,你心裡也不好受,可我們家,你看看……」女人指指半邊黑漆漆的店鋪說:「燒成那樣子,生意不能做,連個做飯睡覺的地都沒有了。」
「嫂子,對不起了。」
女人苦著一張臉說:「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房子已經燒成那樣了!」
「你不就想要賠償嗎?」蔣晟雙手按住沙茉的肩膀,讓她站在自己身後。要道歉的話也說了,家裡又不是沒老爺們兒,用不著一個女人家強出頭。
女人嬉笑著說:「還是晟哥痛快。」晟哥財大氣粗,根本不在乎幾個賠償款,她說:「我跟我老公初步計算了一下,損失大約在100萬左右。」
「100萬!」沙茉吃驚,這幾年辛辛苦苦攢下的錢連一半都抵不上。
付津澤與沙雪下樓,聽她這樣說,雙手抄在褲袋裡,走到門前,透過玻璃看了一眼五金店,說:「老闆娘,你要得太多了吧!」
「哪裡多?」女人掰著手指說:「你看看,房屋維修費,半邊房子我得花多少錢呀,這要是維修起來,一時半會兒做不了生意,這算不算誤工費,還有我那些貨物的損失費,別看都是小件兒,加一起也不少錢吶,還有我跟我老公倆個的餐飲費住宿費等等。」
「還有驚嚇費!」蔣晟替她說。
男人見他皺皺眉頭,扯了扯女人袖子。
蔣晟問:「你們倆誰當家。」
女人嘴快搶先說:「我!」馬上又指了指自己男人,「他。」
蔣晟對男人說:「損失多少我照賠,不過房子得按市場價賣給我。」
「這……這……」兩口子沒想到蔣晟一開口要他們房子,吱吱嗚嗚:「我倆商量商量,商量商量啊。」
兩口子走到一邊商量去。沙茉問蔣晟:「賠償損失好了,買他們家店幹嘛啊?」
蔣晟大手貼上她的額頭,打趣道:「媳婦兒,被火燒傻了咋的,買他們家店當然是給你開更大的麵館。這條街發展這麼快,小店鋪遲早要升級,咱們兌下五金店擴大店面,成立一個餐飲公司。」
沙茉聽了他的話,對未來生活充滿希望,不住地含笑點頭。
五金店兩口子很快商量好了,笑嘻嘻地說:「賣,我們賣,現在就賣。」
「肥仔。」蔣晟吆喝一聲。
跟在後面的肥仔上前:「在呢!」
蔣晟說:「你跟他們倆過去看看,算算損失,手續辦了。」
「誒!」肥仔領著兩人出去。
那小兩口不斷回頭說:「謝謝晟哥啊!」
看著小兩口走遠,付津澤說:「盤下五金店的資金我出。」
蔣晟說:「顯不到你。」
「沙雪也是沙家一員。」
蔣晟看看沙雪,又瞧了瞧沙茉,說:「行,那就象徵性的讓你出一塊錢。」
「一塊錢?」付津澤感到吃驚好笑,「蔣晟,我沒跟你開玩笑,盤下對面五金店和重建沙家麵館需要多少錢我都能拿得起。」
蔣晟說:「你沒開玩笑,可你的錢姓付。」讓他出一塊錢是給他面子,不給面子,多出一毛都不行。
付津澤揚眉,不服:「你的錢還姓蔣吶!」
蔣晟攬住沙茉的肩膀,揚著下巴對他說:「我從今天起跟我媳婦姓了,我蔣晟入贅老沙了,你付津澤能嗎?」
付津澤被激的啞口無言。
沙茉低頭,抿著小嘴偷笑。
沙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蔣晟牛哄哄道:「我可是在岳父岳母墳前磕過頭的,對吧,媳婦兒?」
沙茉點點頭,滿臉的驕傲,為她男人。
蔣晟問付津澤,「你磕過嗎?」
付津澤吱吱嗚嗚,手指比劃著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沙雪說:「我怎麼跟這麼不講理的人成連橋了呢?」
沙雪可憐兮兮地看著蔣晟,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蔣晟搶在前頭,豎起一根手指,「就一塊錢,多一毛都不行。」
沙雪沒辦法,看看付津澤,倆人都拿蔣晟沒辦法,只好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