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寧王生辰
月牙兒屬於小輩,但身份又擺在那裡,說起來,除了王閣老一家,其他的一些命婦夫人太太小姐的,還都是初次見這新來的勻王妃,縱然心裡會瞧不起這王妃的出身,但也是不敢太過表現出來的。
最先到的是懷化大將軍的家眷,那將軍夫人面容嚴肅,薄唇緊抿,看的出是十分受大將軍的感染,不苟言笑。她身後跟著一位年齡約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那姑娘年紀不大,卻板著一張臉,梳了個高髻,只簡單的插了支金釵,眉眼間十分的英氣,這樣的女子的確少見。
她們二人由掬惠領著進了廳里,月牙兒坐於上座,並沒有起身的意思——秦嬤嬤說的,她乃是聖上的親侄媳婦兒,勻王爺的正王妃,自然不必朝那些朝廷命婦行禮的,只有受禮的份,她只坐著便是,遇到輩分長的,客氣一下便是了。
將軍夫人領著女兒朝月牙兒行了禮,月牙兒便客氣的讓了座,笑道:「我不過才來了一小會兒,沒想到將軍夫人也來的這般早,若是我偷個懶兒,可就和你們的轎子碰到一塊兒了。」
將軍夫人淡淡的笑道:「王妃說笑了,妾身服侍將軍多年,養得個早起的好習慣,到了那個時辰就醒了,便再也睡不著,橫豎都是要來的,晚來不如早來,也能和王妃多說會兒子話,待會兒人多了,妾身就算是有那個心想和王妃搭訕,恐怕都沒有機會了。」
月牙兒有些驚訝,她只以為這將軍一家子都應是冷冷淡淡的,到沒想到這將軍夫人還很會說些場面話,急忙接話道:「我是沒有夫人這樣的定力了,今兒還是強迫著自己早起的,放到平時,還要再睡上一小會兒才行。」
「萬事貴在堅持。」將軍夫人道,「王妃平日里瑣事不多,早起除了鍛煉身體便也沒有什麼用,況且天氣愈來愈冷,多睡會兒也是應該。」
月牙兒笑了笑,轉移了話題,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女兒,道:「這位便是令千金罷,早有所耳聞了。」
將軍夫人便拉了女兒給月牙兒行禮,道:「的確是妾身的小女,閨名華容,倒是隨了她父親的性子,喜歡舞刀弄劍的,便沒有了女兒家的秀氣和溫順。」
月牙兒倒不覺得,她從未見過這類女子,一時到很是新奇和喜歡,遂笑道:「夫人這話過謙了,放眼望去,那些千金大小姐俱都是溫柔恭順的,突然出現個令愛這樣的奇女子,我倒是覺得很是新鮮和喜歡。」
將軍夫人便立馬道:「王妃過譽了。還不快給王妃道謝。」後面一句是對高華容說的。
正彼此謙虛客氣間,外面又報王閣老的夫人來了。
那王夫人還是一如上次所見的那般高傲,先是領著女兒朝月牙兒行了禮,又和高夫人寒暄起來。
月牙兒看向王夫人的身後,果然看到了那位芳綃姑娘,也是,王夫人最是以自己的這個女兒為榮,肯定走到哪都要帶著的,然後賺的一把讚美和艷羨或者妒忌,心滿意足的回家去。
在王夫人的身後,除了芳綃,還有兩個姑娘,其中一個月牙兒也曾在寺廟裡見過,不過當時只是看了一眼,看的並不仔細。而另一個,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
王夫人和高夫人打趣了兩句,大多都是她在說,而後又朝月牙兒道:「妾身今日帶了女兒前來赴宴,一來給侯爺恭賀生辰,二來想著芳綾嫁入了王府,她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的,難免會想念,所以也算是給她們個見面的機會罷。」而後又望了望四周,疑惑道,「芳綾呢?怎麼不見她在王妃身邊服侍?」
月牙兒心中冷哼,就算是你欺我不懂規矩,但妾室上不得廳堂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笑話,給侯爺賀生辰,待貴賓,她一個小小的妾身又怎能上的了這樣的場面?側王妃再如何,也是妾,怎的不見你把府中的姨娘們一塊帶來呢。
腹誹是腹誹,月牙兒面上卻不顯,笑盈盈道:「你說的是側王妃吧?她很好,我看她比剛進府的時候還胖了些,可見沒有心思和煩憂,人就容易長胖,不過現在比以前圓潤多了,氣色也好,看著就高興。」
是說我在家時苛待她么?王夫人心中嘀咕幾句,面上笑容不減,道:「瞧我這嘴啊,總是改不過來,她如今都是側王妃了,也是她有這樣的福分,能夠有機會服侍王爺和王妃。想來王爺定是很喜歡她的了,否則又怎麼會胖些?定是王爺對她青睞有加了,也是王妃的寬宏大量。」說著,又嘆了口氣,「可惜我家芳綃了,還不知道未來的歸宿在哪呢!」
「娘....」芳綃略微不悅的喚了王夫人一聲。
「不說了不說了。」王夫人急忙道。
幸好月牙兒知道林槐之和側王妃之間從未有過什麼,否則肯定是要被這王夫人氣到的,又聽她提起自己的親生女兒,想她心中定是一直梗著那根刺的,時不時要拿來說上一說。她實在是討厭和人這樣打交道,彼此說不到一塊去,又虛偽的要命,只是她今日是主人的身份,別人再如何也是客人,少不得得應付著。
高夫人心直口快,看都不看王夫人一眼,冷冷道:「今日可是侯爺的生辰,不說些高興的事情,直在那裡唉聲嘆氣做給誰看?這裡可不是縣衙,讓人來喊冤叫苦的,一個小小的妾室,也要拿來說上半日,什麼玩意兒也值得一提?」
要不是場合不對,月牙兒簡直要拍手叫好了,心中對這高夫人更加喜歡了,再看那王夫人的臉色,已經一陣白一陣黑了,望著高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咬碎了,奈何這裡容不得她撒潑,只得暗自忍下。
高夫人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朝月牙兒道:「妾身聽說,寧王侯要給世子爺說親事了,但不知侯爺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好事也不知安排在了何時?」
月牙兒哪裡知道這個,她還未聽說呢,這高夫人又是從哪聽出來的,眼角餘光又瞥向王夫人,只見她支起耳朵細細聽著,難不成她有什麼想法?
月牙兒便如實道:「夫人說的這事,我卻是不曾聽過,不過世子爺到了娶親的年紀,這事兒也就是難免的了。寧王侯只此一個兒子,自然是要認真挑挑的。」
王夫人聽了便呵呵的笑:「那是自然的,世子爺先不說身份如何的顯貴,單就是相貌也是數一數二的,在這京城裡,沒有幾個人可以比的。說起來,我倒是和侯爺差不多,家裡的女兒都差不多到了說親事的年紀,這個嫁了,就得立馬準備另一個,最近幾年啊,是得不了閑的了。」
月牙兒就望向了她身後的幾位姑娘,笑道:「芳綃姑娘大名鼎鼎,我是聽過也是見過的,那兩位...也是夫人的女兒?」
王夫人急忙道:「不敢不敢,小女芳綃王妃上次就見過了,這一個是她妹妹,閨名芳芸,排行第三。」
她說的正是月牙兒有些眼熟的,穿著藍色的杭湖稠褙子,頭戴淺藍的珠花,面容白皙,只是和芳綃一比,卻是遜色了許多,五官也沒有芳綃精緻。
月牙兒就點了點頭,又聽王夫人道:「這位是芳綃的表妹,她父親表哥家的女兒,眾姐妹裡面年紀最小,過了年才十四歲,姓姚,單名一個淑字。」
那個叫姚淑的小姑娘被推上前來,很是優雅的朝月牙兒施了禮,抬起頭來時,只見這小姑娘面容溫和,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五官小巧,梳著雙螺髻,顯然是因為年紀小還未長開,若是過幾年,說不定比那芳綃還要標誌一些。
月牙兒對她印象不錯,便讓瑞珠拿了東西來打賞前來的小姑娘們,一人一對金手鐲,又笑道:「這是你們來的早的好處,那些來的晚的,可都是沒有的了。」
高夫人和王夫人急忙領著眾小姐朝月牙兒拜謝。
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之後,花廳里自然也越來越擠,月牙兒便邀請她們去花園一逛,下午安排了戲班子,現下不過是等著吃宴席罷了。
月牙兒則繼續在花廳里,由幾個前來試探假討好的夫人太太陪著說話,一面等著宮裡和各皇子家的賞賜。
最先到的自然是皇上的,只不過由前面寧王侯領著接了旨,剩下的便交由秦嬤嬤派人擱置妥當,月牙兒領的則是皇後娘娘領頭的一眾女方的賞賜,想來這寧王侯在朝中很是吃得開,縱然寧王侯夫人去世多年,仍由不少人嘴上反覆挂念著。
宴席上,眾人都沒有怎麼吃,怕一時鬧了肚子出洋相,畢竟只是做客,不像在宮裡那般拘束,月牙兒的安排里又巧妙的將那些彼此不和睦的相隔開來,倒也相安無事。
待到了下午聽上了戲,月牙兒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宰相夫人說著話,心裡卻總惦念著林槐之,便趁換戲的功夫,叫來瑞珠:「你派個人去前面看看,看王爺在做什麼,前面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瑞珠領了吩咐去了,宰相夫人剛好轉過臉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笑著道:「這是場狸貓換太子的戲呢,說起這戲來,妾身在那些丫鬟的嘴裡也聽到過這樣的小故事,說是民間亦有換孩子之說的,那大婦生不齣兒子,便把小妾的孩子拿來養著,去母留子,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可見也並不是只在宮裡頭有的。」
月牙兒笑著應了幾句,不知道這宰相夫人的話是否有深意,她想了想沒想明白,也就不去管它了。
待到眾賓客都散盡,月牙兒已是疲憊不堪,但仍強撐著同林槐之謝絕了寧王侯的留宿,與林槐之一同上了馬車,此時方才完全的鬆懈下來。
「你今兒個在前面如何?」月牙兒捶著自己的雙腿,朝林槐之問道。
林槐之見狀,把月牙兒的腿放在自己身上,幫她輕輕按著,道:「也就那樣,我是王爺,又不需要向誰行禮,除了給宮裡來的公公跪了一次。」
月牙兒能夠想象的到他是什麼樣子的,肯定是面無表情,別人來問候,也是淡淡的點點頭,或是「嗯」一聲,甚至連別人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下次見估計還會問別人是誰。好在他身份本就高貴,別人只覺得他是王爺的派頭,況且他們既不干涉朝政,又不參與各府之間的拉幫結派,於是倒也不怕得罪人。那些人大多只是打個招呼,前來巴結的無非是一些看中林槐之身份的人,或者是想和寧王侯套近乎的人,無外乎這兩類人。
「那是跪的皇上,可不是公公,這話要是給那公公聽著了,可要嚇破膽子了。」月牙兒打趣道。
「管他呢。」林槐之滿不在乎,又把月牙兒撈進懷裡,給她揉了揉肩膀,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著,「本來晚上還想多看看你穿的這衣裳呢,結果沒想到今天這樣辛苦......」
月牙兒自然聽明白他心中想的什麼了,紅著臉瞪了他一眼,實在是太累,已經懶得說他什麼了,反正她是打算一回到家裡就倒床上,直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