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挾

第23章 要挾

「私了?」重宴將酒幺的話重複一遍,唇角微微挑起,「宮主以為本殿為何要包庇你?」

這真真是個棘手的問題,酒幺絞著袖角強撐著笑容道:「我與殿下認識也頗長一段時日了,殿下難道還不清楚我的為人么!」她這話說出來自己都欠缺底氣,更不指望重宴能對她的為人有什麼過高的評價。

「過錯你已犯下,這與我是否了解宮主的為人有什麼直接聯繫?」重宴看著她,那一派清明正直的眼眸似早已將她一切小九九都洞察得清清楚楚。

酒幺心虛得緊,頭皮有點發麻。其實她也實在想不出重宴應當包庇她的理由,自己的說辭委實是牽強的。面上擠出的笑漸漸黯淡散開,她好憂愁。

沉吟半晌,酒幺終道:「在這之前我本想和殿下好好談一談,許是之前你我之間有什麼誤會當講清楚......既然如此,本宮主也不該再勉強殿下。」

說著她懨懨地個人站去了旁邊,神情十分低落。這套本叫以退為進,可是酒幺越想越發傷感。

波瀾不驚地過去三百年,她的舒坦日子的確該到頭了,不過能得知衡嬌尚還好她也無甚牽挂,只是阿道阿睡,出了此事,往後她不能再陪他們度過漫漫年歲。

「殿下,我這一生也無什麼心愿。我上了誅仙台後,只勞煩您能替我好生看顧阿道和阿睡。阿道的性子,他雖看得透人情世故但本心是不喜與外人親近。阿睡又過於純良......我怕我不在會有人欺負他們倆......以後要給他們尋一個好主子,不能再是我這樣的......」

念著那兩兄弟,酒幺聲音就開始哽咽起來,雖然她待他們也不好。可這兩個童子畢竟是她至親的人,一想到要分別就她心中酸酸地難以自抑。

重宴見她腦洞越開越大,眉頭緊了一緊。

今後他必不能讓她再看那麼多的話本。重宴也未與她解釋,走過去輕輕握住酒幺手腕。酒幺有些詫異,正疑惑地抬頭眼前雲霧卻猛然一散,兩人頃刻身處一片濃郁的月桂香中。

·

酒幺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廣闊海島。只見密密蔥鬱的月桂栽植林成片,馥郁又熟悉的香氣使她繃緊的弦微微鬆動。定睛細看,四周仙雲繚繞,外是一片蒼茫蔚藍不見邊際的海。

難不成他要在此解決她?雖然她對重宴行事不抱有過大希望,但此地景色如此宜人酒幺略略相信重宴不會做出什麼煞風景之事,譬如滅她的口。

自幼在天上長大,從未看過外頭到底是什麼樣。尤其是像她這樣家養的仙子是極難得能得到出去看看外頭的機會。

正晃神間,忽然不遠處的海面上陡然出現數十所宮殿,碧瓦飛甍,細細聽著隱有嬉笑、喧鬧之聲入耳。未幾,高垣睥睨,連亘六七里,眼前又出現一座城郭1。

「咦,這海上怎會有城!」被眼前新奇之象吸引酒幺也暫時性地忘記悲戚,看見海面不斷變幻之象她驚奇地抬手指著遠處。

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重宴好心地替她解釋:「這是天端映射出的凡世之景,海市蜃樓幻象罷了。」

酒幺記得書中有記載,東海之上有異象,海面能見山市卻永未有人能到達。顧人們都以為那是神仙居所。於是凡間漸漸開始傳這一事聞,愈來愈玄乎。最終傳成東海之上有仙島,備諸靈異,詭異綺麗如夢似幻。虛無飄渺隨風來去,雲霞藏其面貌,海浪掩其形跡。

有人說,島上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2;有人說,島上飛檐列棟,丹堊粉黛,浮屠相對峙,崢嶸信鬼工3;有人卻說,島上早已殘垣斷壁奈何天。

·

直至山市消失。酒幺才發覺天上暮色四合。陽光漸漸暗淡下來,天際暈開層層薄薄的橙紅。

她看見重宴的眉眼被斜陽染上淡淡的金色。

「既然宮主覺得與我有誤會,那便說來聽聽。」重宴淡淡道。目光落在那篇鵝黃的月桂上,思緒似已飄到很久以前。

酒幺一聽便來了精神,認識重宴這段時日以來她便漸漸練就了這項睜眼說瞎話的技能,文思泉如涌她剛剛張口要講卻被重宴輕飄飄地打斷。「就這一次,宮主可要把握好。若你再與本殿唱《竇娥冤》,你便去誅仙台上唱罷。」

饒是她滿腹才華思緒頃刻都被嚇跑。

「這樣吶,」酒幺訕訕,與重宴之間除了那些無營養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講什麼。打量著那張斯文儒雅臉,難不成講自己覬覦他的美/色?或是講自己羨慕他威威風風掌握的大權?這無疑是活夠了的表現。

見她不吭聲,重宴倒也不催促。手指輕敲著寒玉桌面徐徐開了口:「你覺本殿相處起來如何?」

其實挺好的,雖然刻薄了些。酒幺心裡一邊想著一邊道:「殿下勤政愛民,又體恤我們這樣的小官,人情關懷備至,體貼入微。讓本宮主如沐春風,頗喜歡與殿下相處。」最後兩句實在昧了本心。

「宮主是說喜歡與我在一起?」

這話怎麼被曲解成這樣?酒幺錯愕,但看著重宴那不容拒絕的神態,她最終羞恥地點點頭,大概是能這麼說吧。不自覺地酒幺臉上甚至有了點點紅。

「既然如此,」重宴思索了一下,心情似乎很舒暢面上甚至有了隱隱的笑意。「本殿就給宮主這個機會,讓你我日日都能相處怎麼樣?」

能選擇不答應么?「好!」酒幺咬牙應道。

「宮主怎的有些勉強?莫不是你不願?」重宴聲音輕快。

她哪敢不願,酒幺顫抖著:「哪裡哪裡,本宮主願意至極呢。我是開心,好開心。」伴君如伴虎,重宴這人陰晴不定倘若天天與他同處自己整日擔驚受怕定會夭壽。她如今正值年少,處在發育關鍵的青春期,遭受過多恐嚇只怕今後心裡會有陰影。

重宴見她苦笑,唇邊笑意加深逗著她:「你莫不是喜歡我?」這個萬萬不能承認,酒幺不假思索地就要矢口否認,卻突然聽他道。

「若真是為這個理由,本殿或許考慮包庇你。」

酒幺立即頓住,心思在剎那間已經拐了九曲十八彎,她試探著問:「我還能繼續住蟾宮么?」

「可以。」

「阿道阿睡芙薇不會有事吧?」

「不會。」

......

聽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的樣子,這絕對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況且她心中對重宴確實有那麼點粉花花。然而重宴這是什麼意思呢?為證明自己魅力所向披靡?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現在應了待這事一過不承認也不打緊,反正無人作證。於是酒幺燦爛地笑道:「殿下!我喜歡您!」

「噢?什麼時候的事?」重宴挑眉,眼神都是勾人的。

「殿下我暗戀了您三百年。」酒幺脫口而出,說完她才發覺不對勁。三百年前自己還是一株月桂尚未見過他呢,這著演得實在浮誇了。說罷飛快打量了一眼重宴的神色,卻發現他竟然未生氣。只是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深深看著她。

「本宮主......我,想到能表一表自己苦戀的心跡我一開心便忘形了。」如在這種時候功虧一簣她一定會氣得跳東海。

可是重宴未計較,甚至興緻勃勃地接著問:「那你喜歡我什麼?」

酒幺不知重宴到底是何意圖,表白與被表白者之問卷調查?以此舉推測他是享受這種自己魅力所向披靡,被被愛所圍繞的氛圍罷。

但酒幺決定不能讓他失望,「除了衣裳飾物,殿下渾身上下每一處我都那麼喜歡。」作為一個思想上的女流氓行動上的小綿羊,酒幺如是答道。

......

最終重宴緩緩笑了,眼裡都含了溫柔的笑意。

他起身行至酒幺身旁撫著她的髮鬢,聲如醇厚的美酒醉人:「三百年不短。宮主心意如此,那本殿姑且接受罷。」

身後是淡黃色綿延無盡的月桂林,天邊斜陽的暖黃映照蔚藍的海面,瑰麗交融美不勝收,耳畔是輕拍的浪聲。時間宛若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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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總是情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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