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竇
阿道自那日以後不與阿睡一起睡了,他搬去離阿睡住的地方最遠的東面。但後來他在去過幾趟淵溯宮,回來以後不知為何說要與阿睡和解,阿睡自然高興不已,拍著胸口保證阿道仍是他的大哥,他不會嫌棄他個子小……饒是如此阿道仍舊沒和他同房,睡在阿睡的隔壁。
長大以後一切似乎仍是原來的樣子,除了阿睡現在能一個人包攬所有挑水的活其他並無多少變化。
因阿道每天都要去淵溯宮找蜀歡,酒幺又有自己的事要忙活。蟾宮忽地冷清了下來,只剩阿睡一人。阿睡成日無所事事,便去酒幺的床頭翻了許多話本來看,包括福來後頭附贈的一些兒童不宜的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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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男子要與成年女子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結為連理,養家糊口生兒育女。這樣的人生才算完美,這樣有家庭有責任的男人才算真正的男人。」他翻著話本靠在椅子上翻著。
阿道聽聞輕嗤了一聲,有些不屑:這個獃子莫不是也想來一些風花雪月的情愛么?
察覺阿道的輕蔑阿睡有些急:「阿道!你笑我作甚。」
那回事後阿道性情大變,老是時不時地奚落他,誠然阿道是位學識淵博的童子,可他從前不是這樣對自己的畢竟他二人是千年親兄弟。阿睡心裡委屈不已,阿道莫不是還在怪他。
知道自己確實有些過了,阿道調整一下語氣帶上幾分好奇地問他:「你想找女孩子談情說愛?」
「書中說我應該這樣!我已是長大的男子漢大丈夫!」阿睡誠懇地道,書上的必是箴言真理,不然小酒為何話本期期不落地看。
實在沒忍耐住,阿道從一旁端起一盞酒幺新開的月桂釀,抿了抿香氣醉人撲鼻,他緩緩接話:「這千年你我幾乎都呆在蟾宮沒出去過,當然認識歡歡是我的緣分。咱們講你,你覺得你認識哪個願與你談朋友的女子?」
此言確實有理,看來是自己衝動不經思考了。阿睡點點頭繼續翻話本。
當翻到某一頁,阿睡手上動作突然一停,照著書就念出了聲:「正式談朋友前,男女宜有長期的互動,彼此間有一個充分的了解,避免今後生活在一起有性格不合等等等情況發生。有沒有那麼一個人,你對他/她言聽計從從未想過負他/她?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即使你已看了他/她千百年你也不會覺得厭倦。如果有……那麼恭喜你,你的意中人出現了。」阿睡語氣越來越高昂,面上表情逐漸明朗,最後是恍然大悟一樣。
阿道聽他念著書上的內容,臉上變得扭曲又古怪:「阿睡......你想說什麼?」他警惕地看著他。
「阿道,我知道我該找誰了!那個人是小酒啊!小酒!」阿睡激動地走到阿道面前不斷搖晃他的肩膀。「我們同居三百年,小酒說一我從沒說過二,我沒與她吵過嘴,也想繼續和她生活下去!還有……」
原來適合的人、他的真命天女就在眼前。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你就在我面前我卻不曉得你是我的那個她。
「咚」阿道拂開阿睡的手將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大聲道:「阿睡你瘋了吧?照你這樣說我豈不也是合適?」
「不不不!你已說過你有蜀歡,蜀歡才是你的。」阿睡的邏輯忽地清晰又明了。
阿道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和他講不清阿道頭也不回地出門了,這個事他要趕忙去告訴重宴殿下,不然不知這個獃子會做出什麼事情。
看著阿道遠去的小小身影阿睡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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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意識到自己和酒幺登對這一點后,阿睡就開始坐立不安了,覺得心中始終激動又緊張,他想去找酒幺,可想到她即將成為自己的娘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猶豫再三,終於阿睡來到酒幺儲藏花卉的花室,看著忙忙碌碌的她,他支支吾吾地開口:「小酒,你……你……」
酒幺聽見他叫自己頭也沒轉:「什麼事?」
「酒酒卿卿,我,我……你……」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在一旁有些礙著她做事,也許是從天蓬那裡撿來的什的「卿卿」聽起來也叫人怪不舒坦,如今這樣大的人也不學學好的反而學人耍流氓。於是酒幺斜斜看了他一眼:「你什麼你,這番口齒不清的。牙被糖粘住了?長大了反倒扭扭捏捏的似個娘們兒。」
聽到酒幺這樣說他,阿睡不由得有些惱怒,她怎麼可以說自己像娘們兒?他明明是條漢子啊!終於他清秀的臉漲得通紅,大聲吼道:「小酒,你可願與我睏覺。」
一邊說阿睡一邊伸出一隻手從酒幺纖細雪白的脖頸旁穿過將她抵在牆上。
萬籟俱靜但余話音繚繚縈繞耳畔,酒幺下意識地被他帶著往後退了兩步。後頭是牆,退不動了。
驚嚇間她被怡人的月桂花香狠狠地被嗆了一口,口中驚惶地喃喃:「罪過,罪過,你可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這是求愛的意思。床兒側,枕兒偏,輕輕挑起小金蓮……」
阿睡還沒來得及念完,只聽「砰」地一聲,酒幺便縮下身子隨手撈起一旁的籃子向他身上砸去。
「流氓!我與阿道最近沒看著你就你整日去馥香宮前和天蓬廝混在一起了罷?!」定是這樣他才會這樣不正常,她的阿睡是個純良天真的童子怎可能對她說這樣的混賬話,酒幺氣沖沖地欲起身離去叫阿道。這事得讓他一起教他。
阿睡揉揉額角不顧疼痛地追了上去,心中委屈:「小酒等等我,這些不是天蓬元帥教的和他沒關係!都是我都在你話本上見的……等等我,流氓么?書上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聞言酒幺被跟前的流雲狠狠絆了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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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溯宮中。
「千真萬確的事實啊殿下!我親耳聽得阿睡他說我們......不,只有阿睡,他已心悅小酒三百年,這麼些年他對她言聽計從,從不與她爭吵從不惹她生氣難過。他說他們兩人真是合適的很,」阿道一頓,一抬眼小小心心瞟了重宴一下,低聲道:「遠遠比殿下您要合適。」
阿道的一舉一動重宴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裡也將他那些小九九摸了個大致。事肯定是有,可那結論比不可能是阿睡得出的,若有一日阿睡真轉過這個彎他才該小心。
阿道摸不清重宴在想什麼,端端坐著也不敢多言語。丹藥的事他其實也並未太記在心上,畢竟是自己先遮遮掩掩不光彩,阿睡也不是有意,後來重宴也答應要幫他再找齊那堆藥材,之所以要不太搭理阿睡不過也是做做樣子。加深他的歉意,讓他把活都包攬。
作為阿睡的兄長阿道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阿睡對酒幺無非是依賴罷了,在酒幺身上他們兄弟倆享受著的是如母親如姐姐一般的關懷。
可阿道知道重宴不會這樣想。就沖那日酒幺見了阿睡半裸的樣子,重宴是斷斷不會再讓他二人住在一起的。小酒也適合嫁人了,他記得前幾日酒幺還問自己當初埋在地下的女兒紅。自從她和重宴搭上便什麼都開始害羞,不與他兩兄弟分享私密話。於是一切故事的發展阿道都只能從她的隻言片語、行為舉止間聯想推測。人要有發散性思維。
譬如她昨日去見了重宴回來臉就一直紅紅的,上上次重宴來了蟾宮酒幺就找借口把他二兄弟都支走房門又掩得實實的,阿道走到一半抱著一腦袋有色思想倒回來躲在牆角聽房中動靜,等啊等他聽了許久卻沒聽到任何動靜,直到他打算在窗上戳個洞看一看究竟才發覺這屋子竟已被布下結界!他們在防他!果真女大不中留,阿道痛心疾首。
還有上上上次。他見到他們倆在月桂林中,重宴明明沒有動作自家的小酒卻主動掛上人殿下的脖子!之前他本是不大相信鳳凰小酒那番說辭的,果真眼見為實!枉他廢了那麼多口水給她講道理,她居然還是如此奔放主動......
經過這麼多事下來他簡直可以被稱為天庭中的福爾摩斯·道。
小酒嘴上說不要身體可是誠實得很呢,阿道綜上所述得出這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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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隨他去。」重宴語中似乎不甚在意。
阿道趕忙點頭,「我會替殿下看著他。」
「小酒可是三百歲?本殿覺著她也不小了,你說呢阿道。」重宴點點頭身子往後一靠,鳳眼微眯。
三百歲怎的不小?若要實打實地排酒幺仙資仙齡都算十分矮,甚至還比不上他和阿睡呢。這天庭里最不缺的就是年齡大的人,所以年紀大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就好比他兄弟二人在外皆要靠酒幺給他們撐著。
阿道一時摸不清重宴問話到底何意,所以只得點頭附和著:「呵呵,殿下不說我倒未發覺,這樣一說我也是覺著小酒並不小了。」
「阿道你是懂事的,我知小酒與你名上雖是主僕,但這三百年來你都見著她長大也算是一家人般。聽聞許多事你都為小酒拿主意?」
「那是!」阿道瞬間覺得十分驕傲,誰叫自己博學多識呢?重宴殿下果真慧眼識人,阿道客氣一笑:「小酒遇事都會問問我主意的。」唯獨關於你的她不會鬆口,阿道在心中補充。
「哦?」重宴頗有些意外,但這個點他煞是有興趣,「那你她定會談到本殿,阿道說說,小酒是怎樣看本殿的?」
這......阿道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難不成要他告訴重宴酒幺都不會談他嗎?萬萬不可,阿道潛意識覺得這樣做不妥。
酒幺平日鮮少講重宴都罷了,那鮮少的幾次都是抱怨呢。這真是考驗他睜眼說瞎話的功力。
「她覺得殿下好看、英俊!」花仙子對美的東西都是有一種天生的迷戀喜歡,這一點阿道極是篤定。
「還有呢?」皮相而已,好看的人多了去,重宴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見阿道支支吾吾,他心中瞭然這妮子約莫講了些他的壞話吧。「但說無妨,本殿曉得她那性子,必不會怪罪你。」
都是些無意義地罵他討厭混蛋罷了,還是不能講。
「還有大抵就是覺得殿下不夠主動,吧?」根據小酒太過主動的行徑以及上上上次月桂林他親眼所見的事阿道將心中的推測說了出來。
「不主動?」重宴愕然。
「咳,阿道你是指的......」
「就是殿下您想的那方面!」阿道擠眉弄眼地壞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