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55 第五十五章

嬴熒玉尷尬地直起身子,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還好所有人都是匍匐著的,沒有人看到嬴熒玉那窘迫的樣子。

等了好一會兒,房間里還是沒有聲響。

她深吸了一口氣,假裝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在眾女婢的大禮之下,以公主的姿態踏入了玄綾的房間。

這一看才發現,不過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嬴渠梁和玄綾根本就不在房中。房間里空空蕩蕩的,因為人離去了,一打開門,嬴熒玉就被灌了一臉的風,弄得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嬴熒玉攏了攏身上華貴的獸皮所製成的衣服,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茶盞還是暖的,暖爐也還亮著。

那真是奇了怪了,玄綾的小腿被野狼衝撞,按照道理是需要休息上半個月左右才能恢復,這會兒人不在房間里,會去哪兒呢?

嬴熒玉有點煩躁地摒退了女婢們,一個人的房間驀得空寂。

她不喜歡現在的感覺,那種抓不住的感覺更甚了。她惱火地快步走了出去,沿著,阿琴在後面小碎步跟上,卻不敢出聲。她似乎看出來公主心情突然不佳,但是關醫師說了,不可用力過猛,否則恐留下后疾。阿琴又很想提醒公主。

嬴熒玉的眼睛瞥過一扇扇虛掩或洞開的木門都沒有發現玄綾的蹤影。

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越是找不見,這心中便越是難受。她不想承認這是因為哥哥,可偏偏心中又對那個身影產生了微妙的妒忌。

或許是親吻過的緣故,嬴熒玉開始接納自己對玄綾別樣的情愫。說來也好笑,不接納能怎麼辦。

這秦國的冬天可比不得南方諸侯國的冬天,冷起來是要凍死人的。天上開始細細密密地飄起雪花,屋檐上也開始掛起冰凌。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能去哪兒?

嬴熒玉穿上了特製的靴子,準備到院中看看。阿琴急忙將手中的暖爐遞給了嬴熒玉,這主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她習慣了。

櫟陽的秦宮算不得恢弘,但每一塊石頭似乎都透著穩重。黑青色的顏料塗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沒有什麼精細的雕琢,有的是粗糙中帶著大氣的肅殺。雪花落在地上許久都沒有變成水,就好象秦人的倔強一樣,對抗著命運。

公主府的後院說說是後院,不過一方池塘,幾處閑坐罷了。嬴熒玉想想還不如上一世大良造府偏廳的小院子大。

行過圍廊,抬眼,便看到了兩人的背影。離得不算遠,但也不僅。後院中靜謐異常,便顯得人語明顯了。

嬴渠梁站在玄綾身側,身上的至尊獸皮蓋在玄綾的身上。頂級的獸皮是不積雪的,雪花落在上面,頃刻間便會化作血水留下。

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或許是池塘中已經開始結冰的水面,或許是停在屋檐上的鳥兒,又或許是已經光禿禿的樹枝丫。

看什麼都好,是嬴熒玉不知道的東西罷了。

她呆愣在了那裡,心臟被扯了一下。嬴熒玉很難形容這種感覺,這和上一世知道衛鞅心中有白雪的那一下和如今也是不同的。上一世的感覺更像是真相大白,衛鞅的一切行為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但此刻卻酸澀得很。要說兩人般配,似乎輕了。

嬴渠梁和玄綾雖然站得不近,卻有一種相仿的氣息。一個內斂剛毅,一個清冷秀麗,他們好像都是那種不會被世事影響的人,不為物喜不以己悲。和自己的容易物喜容易己悲完全不同。

煩躁的只有嬴熒玉。

嬴熒玉的腳如同灌了鉛一般提不起來,想要離開,可眼睛卻生生地貼在兩人的背影上。

「我決定去戎狄督戰了。」話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情緒。他是大秦的國君,他知道督戰意味著什麼,他沒有子嗣,但嬴渠梁想好了,若此戰不能勝利歸來,那亡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他需要背水一戰。

嬴渠梁在玄綾的面前用了「我」這個字,而不是孤。

他將她當作知己嗎?還是情人?

「過幾日,我也要回總院了。」玄綾的話和嬴渠梁的話無關,卻又連結著什麼意思。

嬴熒玉覺得他們有自己的默契。她討厭他們之間這種默契,聽上去沒有半點人類的情感。嬴渠梁的聲線低沉,玄綾的聲音清冷,他們彷彿商量好的似的只是說了自己的計劃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嬴熒玉忽然覺得,哥哥是想留下玄綾的,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嬴熒玉萬沒有理由留在這裡,充當雪天里突兀的一抹亮色。於是,嬴熒玉轉身,背上的肌肉如同一片片被碾碎的雪花,化作無痕的雪水。

她轉頭的瞬間,玄綾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似的,驀得回過頭來。正巧對上了嬴熒玉落寞的背影。困窮的秦國也只有嬴熒玉才能穿得起這一身獸皮棉服了吧。玄綾只稍一眼,就認出了嬴熒玉。

她的心忽而閃動了一下,彷彿被牽住了什麼。玄綾的心口一窒,想起那夜的觸感。

嬴渠梁見玄綾轉頭,便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了嬴熒玉的身影,出聲喊道:「熒玉小妹。」

嬴熒玉聽到呼喊,只得轉身,將難看的臉色隱去,堆上假笑。眼神先從玄綾身上過了一遭,才停在嬴渠梁的身上。

她沒想到那一吻之後,竟是這樣的重逢。只是此刻的心境似乎更說明了什麼。

玄綾略有晃神,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完完全全著女裝的嬴熒玉,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仿若這冬日裡的紅花兒。她面容可人,一身黑色的獸皮凸顯著尊貴,沒有帶暖脖,所以露出了線條優美的頸項,褶褶如月光華。三千青絲地垂下來,顯得面容柔和多了,凝練素雅,雙頰薄施粉黛,因為寒風而緋紅一片,顯得嬌嫩可愛。

真是可愛俊俏的妹妹。

嬴熒玉女裝的模樣實在好看得緊,玄綾竟然生出了驚艷的感覺。要不是她這一路走來,一直都以男裝示人,玄綾早該發現,她竟有不輸各國美人的容顏。

這樣的嬴熒玉比男裝時多了一分靈動和柔和,叫人移不開眼。

但一想到她對自己做的事情,玄綾的臉上又燒了起來,一時之間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令自己氣血平穩。

「君上。」嬴熒玉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慪氣,竟然在後院給嬴渠梁行了一個完整的禮。阿琴自然是第一個跪下的,只不過她沒想到公主私下和君上從來都是兄妹相稱,不知是不是有外人在,她顯得好生分。

玄綾心中竟閃過一絲極輕的心疼。

地上好冷。

「快起來,玄姬不是外人。」嬴渠梁走了過來,後半句只有嬴熒玉聽見。她的心像是被地上的冰凍到了一般,抬頭呆愣地看著自己的哥哥。那張和鏡中的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卻多了沉穩男子氣概。

嬴熒玉看向玄綾,她忽然想問她自己曾經問過的問題。

對魏嗣毫無感情,那對嬴渠梁呢?是否有好感?沒有好感也不會安然地接受嬴渠梁的獸皮外衣吧。

玄綾依然飄然清麗,像月梢上下來的仙子。可仙子究竟垂青誰呢?

「虔哥哥還在廳堂,我先回去了。不打擾哥哥和玄姬敘舊。」嬴熒玉鼻尖酸澀,硬是咬牙不讓自己的眼睛充滿霧氣。可她也不懂,為何想要落淚。用詞生硬地像是在說兩個陌生人。玄綾聽出了話里的生分。

「還不送公主回去。」

「唯。」阿琴急忙站起來把嬴熒玉扶好,卻在目光閃過的一瞬間,看到了嬴熒玉眼底噙著的淚水。她的公主這是哭了?

嬴熒玉轉過身,用背影對著嬴渠梁和玄綾,一步一步,像踩在倒置的冰凌上一般,每一步都邁得很耗力。

「寒意料峭,君上不如屋內談?」玄綾的聲音突然從嬴熒玉的身後響起,比往日的音調要高些。

玄綾自己都不明白為何看著嬴熒玉的背影會有些擔憂。她的聲音像是澤津中的浮木,嬴熒玉的後背一抖,說來也怪,自己竟如此容易被一個人的一言一行而影響心情。

她是喊住自己了嗎?是不是讀懂了自己的眼神。

是嗎?

嬴熒玉忍不住回頭看向玄綾,一顆豆大的眼淚無聲地滴落在積上了一層薄雪的地面上,誰也沒有發現。

「不必,孤還有要事。」嬴渠梁拒絕道。情情愛愛,對於嬴渠梁來說,一直都是奢求。他的精力已經盡數給了這個衰敗貧苦的國家。「熒玉,若見到左庶長,讓他即刻來政事堂見我。」

「唯。」

嬴熒玉知道或許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不管以後如何,此刻,她不希望嬴渠梁再當著自己的面觸碰玄綾了。

「我來扶玄姬回房吧。」

嬴熒玉走到玄綾的身側,兩隻手握上了玄綾的手腕和手肘。看起來就像是乖巧聽話的小妹妹,她明顯地感覺到玄綾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沒有甩開她的手。

嬴熒玉再次觸摸到玄綾的身體,心跳聲驟然變強,悸動的感覺縈繞心頭。

這一下,她真的騙不了自己了。

若說那個吻是一個答案,這再看到時的酸楚與想要佔有,便是這個答案更有力的佐證。

她真的和哥哥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哥哥也已經愛上了嗎?

嬴渠梁毫無察覺,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小妹出去一趟,當真沉默寡言了不少。性子里的愛玩愛鬧也褪去了很多。但他決計想不到,這身邊的兩個妙齡女子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波浪滔天。

嬴渠梁確實有軍政要事在身,所以點了點頭便收斂心神,眼神又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他從後院的另一個門出去,離開了公主府。

「哥哥,你的衣服。」嬴熒玉從玄綾的身上拿下了獸皮,親自替兄長穿上,看起來就像一個細心的妹妹。

玄綾一愣,忽而好似明白了點什麼。

嬴渠梁一走,嬴熒玉和玄綾都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嬴渠梁在的時候,三人間總有說不明道不清的尷尬。玄綾不似嬴熒玉這般知曉一切,她只是純粹地覺得嬴熒玉似乎不喜歡自己與她的兄長獨處。

嬴熒玉的心微微發燙,她喜歡離玄綾這般近,還能再近些,她忍不住捏了一下,然後伸到前面,握住了寬大袖口上的手。

「太冷了,我替你暖暖。」她盯著玄綾的手,看起來很單純。

若是玄綾那日真的睡著,或許還能當作女子間的親昵,可偏偏她醒著。再轉頭看嬴熒玉,那眼中的柔情和戀意藏在少女漂亮的眼底,她從未見過女子對自己露出過這等眼神,玄綾的心好似被燙傷一般,倏地抽回了手,耳根微微發燙,在雪天里美極了。

雖說女子愛戀女子在戰國時期並不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但也並不常見。玄綾避開了嬴熒玉的眼睛,再無視也知道,那晚的吻所為何事,玄綾的心頭髮亂,可受傷的身體卻不聽話,抽手的瞬間有些用力過猛,倒在了嬴熒玉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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