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七十九章

這一天來得久嗎？久也不久。

嬴熒玉等得心焦等得慌亂等得絕望，可她知道，對於玄綾來說，這主動一吻有多麼的不容易。

她等到了。

嬴熒玉同樣停頓了許久，直至確定玄綾沒有反悔，這才慢慢開始摩挲玄綾的唇。唇畔交纏，靠近，碾壓，分離，又迫不及待地再一次靠近。這是第一次玄綾如此熱烈地回應著嬴熒玉的吻。雙龍戲珠一般吞納著彼此的津液，吻得舌頭都快發麻。

大約是暫時放下了心中負累，玄綾比起過去的任何一次都要投入很多。這次終於不是嬴熒玉一人的獨角戲了。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兩世為人都不曾如此激動過。她感覺著玄綾的回應，彷彿是在經歷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嬴熒玉微微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景緻驚艷到了。

長長的睫毛蓋著，像是停在花朵上蝴蝶的蝶翼，玄綾滿臉通紅，在這陽光清風之下，如動了凡心的仙女。

玄綾的呼吸變得急促，身子也有些泛軟，若不是倚著嬴熒玉，怕是要跌落下去了。這通體的快樂讓人亢奮，來得比前幾次還要猛烈，玄綾終究是抗拒不了嬴熒玉的。放下心中負擔之後，玄綾第一次放任自己享受與嬴熒玉的親密無間，她甚至感覺到了身體湧起的波波浪潮，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興奮。

她認輸了，這種從身至心的快樂，即便是聖人也拒絕不了。

嬴熒玉捧起了玄綾的臉頰，從上至下深情地吻著。吸吮著玄綾口中的蜜汁，翻攪著她的春/水，像是要把胸中不可言說的愛意都傾注出來一般，動/情地幾乎想要哭泣。

直到胸腔中的空氣殆盡，直到不得不分離，玄綾退出香舌之後，大口地喘著粗氣，不敢去看嬴熒玉。這次不若以往的任何一次，這是她自己湊上去了。玄綾的臉更紅了，可看在嬴熒玉眼裡卻是如此的動人嫵媚，哪裡還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

嬴熒玉將玄綾抱入了懷中，揉緊了，生怕一放鬆，這只是一場令人空歡喜的夢。只有這樣抱著，才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天地之大，萬物斗轉，滄海桑田。初春暖陽下的兩人迎著和煦的微風，緊緊地感受著彼此胸膛的溫暖，是如此的美好。若是時間停在這一刻，就算死去也是值得了。

人與人是如此地神奇。過去抱著玄綾，嬴熒玉總覺得玄綾是帶著一絲防備一絲抵觸的。可此刻她卻感覺到了玄綾真正地需要自己。那口提著的氣終於可以放下的感覺。

她們的心終於貼在了一起。

「玄姐姐，我心意如平與九，永以為好。」不知道過了多久，嬴熒玉拉開了一段距離，看著恢復如初的玄綾，心中的情意卻依然翻騰波涌，無法止息。她要告訴玄綾，她的愛是純粹的，恆遠的，值得信任的。

「我知。」玄綾笑了，笑得仿若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看得嬴熒玉都呆了。她雖然心中對嬴渠梁不曾有愧，有愧的是對墨子，對那一日的承諾。但此時此刻，玄綾不過凡塵俗人，她不想再去苛求自己。

「那你呢？」嬴熒玉彷彿一個著急的毛孩子。

「傻子。」玄綾白了嬴熒玉一眼。

一句嬌嗔的「傻子」如同蜜餞灌入了嬴熒玉的心肺，甜到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笑起來特別明媚，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光，叫人看得心醉。玄綾也被感染到了，輕輕地揚起了唇角。

與愛之人，站山之巔，俯瞰萬物眾生，好似什麼東西填滿了自己的心，覺得充實溫暖。

嬴熒玉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幾下，玄綾有些好奇她在幹什麼。然後一塊晶瑩剔透的半玉出現在了嬴熒玉的手上。玄綾的表情瞬間呆住了。

這一塊正是因為從少年時的嬴渠梁給自己之後就隨身攜帶，所以玄綾僅用餘光就認出了這塊半玉和嬴渠梁給自己的能夠完美地拼合在一起。

玄綾的心被狠狠地提了起來。

「玄姐姐，我不知道你和哥哥有怎樣的過往，又有什麼不與我說的相識。我知道你有哥哥送你的那一半，但我依然想將這一半贈予你。它自小就跟著我，都說玉隨人，以人之精魂滋養，有我的氣息。送給你是表明我的心意和不動搖的決心。」嬴熒玉摸著半玉繼續說道：「世事變幻，我心不變。」

她的眼睛是明亮的，那是時光和歲月都不會洗滌掉的一種真，乾淨地就像是一個孩童。嬴熒玉一直在想，要送什麼給玄綾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什麼爛俗的貴重物品。

或許只有這半玉才能匹配自己對玄綾的情意。

嬴熒玉拉過玄綾的手，鄭重地將半玉放在了她的掌心。陽光穿透半玉，在上面映照出流離的波光，通透珍貴，如同一段無暇的感情。

玄綾看著那半玉有一些失神，一時之間沒有合上自己的手掌。

嬴熒玉彷彿是看出了玄綾的心思，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如果玄綾不主動吻自己，她可能都已經快要失去信心。直到剛剛玄綾親吻了自己，那纏綿不是假的，那擁抱不是假的，那動/情不是假的。

愛人便是最好的勇氣。她願意為之與天命一爭。

「不要為難。我等你。」嬴熒玉替玄綾合上了手掌，她的手掌包裹著玄綾的手掌，握住了那冰涼的半玉。

嬴熒玉不知道玄綾會做出什麼選擇，也沒有做好受傷的準備。她就像一隻刺蝟，將自己潔白的肚皮展露在了玄綾的眼前。如果等來的是開膛破肚的一刀，她也認了。因為風日之下，此刻的嬴熒玉有斷腕般的強烈愛意和勇氣。只是此刻的她不知道，自己交出去的東西何等地重要。

玄綾眼波流轉，將半玉收下。

一旦開了頭，一切就都覆水難收了。玄綾有些想不起來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日兩人如此親密的地步，並收下了嬴熒玉的半玉，接受了她的情意。心裡一面有著陌生的甜蜜感，一面又有什麼重石壓制著，玄綾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不可辜負了這滿眼的好春光。那便先醉倒在這好春光中吧。

她們的十指交纏，不再分開。

直至太陽落山，披著夕陽的橙黃羽衣，兩人回到了村子里，更親密了。嬴熒玉咬著玄綾的耳朵說話，直逗得玄綾一陣又一陣地臉紅。

仲平和九已經收拾妥當，九已經先行被平扶上了牛車。仲平站在村子口拿著鄉正那裡開來的牘恭敬地等候著嬴熒玉和玄綾。

看到之後，嬴熒玉和玄綾都明白了平和九的決定，心中微微發脹，說不出來是感動還是不適，或許皆而有之。

幾個時辰之後，他們一行人回到了櫟陽的皇城。這點小事景監還是辦得極好的，迅速地安排好了九進公主府，因為生著病，所以被分配到了離關常很近的一個破敗無人居住的小矮房裡。雖然條件差點，但是能活命比什麼都重要。

而平就沒那麼好受了，在九的眼淚中，被帶去了另一個地方。兩人再見時，恐已不是從前模樣。

不僅如此，匆匆忙忙的景監還帶來了春汛的不好消息。對於百姓來說最怕的就是乾旱和洪水，兩者都能讓耕農損失慘重。這對於本就貧弱的秦國來說更是要命。

嬴熒玉可怎麼都忘不了這一場春汛。融雪洪水淹沒了西北地區的低洼地帶，將剛下下去的秧苗全都沖毀了，流民萬千，亂成一團。要不是後來，兵行險招將官糧放出來救濟災民，估計還要死更多的人。

不僅如此，嬴熒玉還有一個非重視不可的理由。就是這件事情引出的另一件嬴熒玉一定要阻止的事情。

本來這場春汛洪水只是波及了離江水河流最近的幾個村莊，但是因為守正的疏忽，沒有做好最佳的防洪措施，致使最大的一個城池失守，導致了後面一系列的問題，比如疫病。疫病的傳播力度沒有特別大，但還是流竄在各大城池，導致了很多沒有必要的人口損失，不僅如此，疫病也傳到了櫟陽城中。

太后就得了這個疫病，要不是宮內的醫藥健全又有極好的聖手，怕是活不下來。但即使活下來了也落下了病根子。沒過兩年就撐不下去去世了。

嬴熒玉重活之後，一來不想過上一世被人拿捏的日子想要追求自由，二來便是要救自己的母親。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嬴熒玉便要去源頭將這件事情阻止個徹徹底底，順便將那個要找的人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