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到了家,顧家大娘立刻就把張媒婆的話學了一遍給顧品順聽,末了還說:「我說的吧,我們家姑娘模樣好,肯定能尋著個好的!」
顧品順點點頭,鬆快的拿出煙來抽。顧家大娘立刻手一伸,抽掉他的煙:「快別抽了!女兒嫁妝還沒個著落呢!雖說發十兩銀子嫁妝,可到底發不發,什麼時候發還是兩說呢!可省點錢吧,有抽煙袋子的錢不如留給孩子!」
顧柔心疼自家爹娘,為了她的終身大事忙前忙后的,這下連口煙都抽不上了?她心裡愧疚的很。忙道:「娘,爹抽煙也不費幾個錢,就讓爹抽吧。」
顧家大娘心裡也知道自家男人抽煙還算儉省,只是女兒快要出嫁了,她心裡焦急的很!
顧家大娘扳著手指頭盤算:「你呀,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去北方的路上要兩個月呢!這窮家富路的,可不得多準備著點?還有去那北方開荒,人家又不給你準備房子!還要自己造房子呢。這木料、傢具可有準備著了?北方苦寒,得多帶著點棉花,到時候做被子棉襖都用得上啊。還有那耕地用的工具,常用的藥物,什麼都得備著呀!還有,到時候還要和未來女婿商量著準備,別什麼都準備了兩套,或是都沒準備,這可不行!」
顧大娘越說越多,像個蒼蠅般毫無頭緒,急得一身汗,顧柔忙拉著她:「娘,哪有那麼急了?這不是夫家都沒選定么,等夫家定下來了再準備也不遲啊。這樣吧娘,我先做嫁衣準備著,等夫家定下來了,嫁妝錢發下來了再準備啊。」
顧家大娘急躁的心被暫時安撫下來:「也是,不過啊阿柔,不管怎麼說,這被面,枕頭,可必定是女方準備的。你這幾天在家可不許躲懶了啊。」
顧柔應了,和自家娘一起去買布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全家焦急的等待著消息,顧家大娘天天在巷子口等著,生怕錯過了。顧柔雖然心裡期待又緊張,面上卻不帶出來,只得靜下心做綉活。這期間,地里的菜又被她澆死了兩顆,被顧家大娘拎著耳朵直罵。
又漸漸的,好幾家人家都被官媒人叫去,回來后喜的那眉毛都飛起來了,顧家大娘一看人家嫁妝都準備上了,自家卻沒消息,又急了,後悔沒把碎銀子帶去,被顧柔安慰了好幾回。
這天,天氣晴好,顧家大娘正做飯呢,就聽葉老三遠遠的喊:「顧家大娘,顧家大娘!快出來!快來!」
顧家大娘勺子都沒放下,連忙趕出來問:「啥事兒啊,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喊。」
葉老三氣喘吁吁的扶著膝蓋說:「快跟我走,去官媒人那兒,你家姑娘的事兒啊,有著落了!」
顧家大娘哦喲一聲,立馬喜上眉梢:「有著落了?可是找著合適的夫家了?哦喲天可憐見啊!你等著我去叫阿柔來啊!」回頭大喊,「阿柔啊!阿柔?快出來。。。」
顧柔連忙趕了出來。顧大娘拉住她說:「張媒婆那兒有消息了,我們快去。」
葉老三連忙拉住顧家大娘:「還有你家男人呢,這麼大事兒,可不能沒你家男人做主!」
顧大娘一聽也對:「是啊是啊。。。那什麼。。。。阿堅啊,阿堅,快來,你快去南邊的棗樹庄,找你爹去,說是張媒婆那兒找著合適的夫家了,讓他跟主家告個假,去官媒人那兒!」
阿堅應了,飛快的跑了。
顧家大娘也顧不得換衣服,把勺子往旁邊一塞就趕忙拉著顧柔走了。
話說顧家大娘和顧柔在官媒人門口等自己男人等的著急上火,好容易才見著顧品順帶著顧堅過來,忙拉著自家男人進去:「怎麼這麼慢!別讓張媒婆等急了!快走快走!阿堅,你回去自己讀書啊。」
一家三口著急忙慌的進去,顧家大娘還幫顧品順拍拍衣服。
張媒婆還跟之前一樣坐在桌子後邊,見到他們便笑道:「你們可算來了。」
顧家大娘壓抑著興奮,倒沒之前那麼萎縮了,她跟張媒婆行禮:「張大姑好,這是我家男人顧品順。」
顧品順到底在外邊到處走動,見過世面,也不像顧家大娘那般緊張,他恭敬著說:「張大姑好,我家姑娘的事情真是勞煩您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們坐:「你們坐吧,別站著說話。這有什麼麻煩的,這牽線拉媒,不就是我們做媒婆的該乾的嘛。」
張媒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才道:「我這次啊,可幫你們尋了門好親事兒。這男方呢,叫薛遙,以前在軍營里是個百夫長——也算是個小官了!樣貌真真是沒說的,那叫一個精神,保准你們看了都愛!他也是個可憐的,爹娘早死,他就住在舅舅家過活,過了沒幾年便出來當兵了,如今打了仗,舅舅家那邊的人全當他死了。」
張媒婆繼續道:「雖然是個獨戶,不過好在人口簡單,上邊也沒婆家管著,你家女兒嫁過去就當家,可不自由自在的?」
顧家大娘本來還有點遲疑,後來轉念一想,自家女兒一個人嫁到北方,若是遇到個厲害婆婆厲害嫂子什麼的,可不要被拿捏慘了?這樣也正好。
顧家大娘便道:「這樣也好,沒有些糟心親戚麻煩,兩口子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只是萬一遇到個事兒也沒人幫襯。。。」
張媒婆道:「哎,這你們不用擔心。到時候幾十幾百個兵一起去北方開荒,他一個百夫長也算個小官,會沒人幫襯?」
顧家大娘想想也是,便放心下來。
這時顧品順開口了:「張大姑,可否讓我們見見這軍爺,我有幾句話想當面問他。」
張媒婆倒也肯,便讓人去城郊的軍營找他。
張媒婆說:「只是阿柔姑娘,你去屏風後面聽著吧。」
顧柔應了,走到屏風後面站著,透過屏風縫隙盯著門口,等那薛遙來。
一會兒,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顧柔定睛一看,只見他一身短打幹凈利落,濃眉大眼的,挺直的鼻樑,唇角帶笑,出乎意料的英俊!
顧柔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見他走路帶風,來到張媒婆面前行禮:「張大姑好。」
顧柔穿越前是聲控,聽他聲音低沉有力,心跳的更快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也坐,給他介紹:「薛遙,這是我給你說過的顧家他們兩口子。」
薛遙復又站起來:「顧大叔好,顧大娘好。」
顧大娘看這軍爺這做派,還有什麼說的,連連說好,眉開眼笑。
其實薛遙進了門就看見兩口子坐那兒,心裡猜到是張媒婆給他說的那家人,心裡羞澀緊張的很,只是裝的一幅冷靜樣子,決心要好好表現。現在看顧家大娘誇他,更是高興。
薛遙坐下后隨意一瞥,便見屏風下面露出一雙淺綠色的繡花鞋,更是緊張的不知怎麼表現才好。
這邊張媒婆已經開口了:「薛遙,今天叫你來,是顧家兩口子想提前見見你,女兒家家的去北方,做父母的不放心呢,想提前相看相看。」
薛遙緊張了半天,啊了一聲,才想起來說話:「對,這是自然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嘛。」
顧品順說:「這位軍爺,今天麻煩你來,是有個問題想跟你說道說道。」
薛遙盡量把自己注意力放在眼前兩口子身上:「顧大叔叫我阿遙就行。有什麼問題請說,我聽著呢。」
顧品順道:「我這女兒的模樣是沒得說,整個流民巷裡找不出更齊整的來!做綉活也是一把好手,那一塊手絹拿去賣也能得不少錢呢。只是她對種田這事兒,實在是少根筋!」
顧家大娘忙擰了一把自己男人輕聲說:「啊呀你說這個幹嘛!」
顧品順不理自家婆娘,繼續道:「也是我們平時寵她沒怎麼讓她下地,你讓她拔拔野草,澆澆水啥的都行,只是讓她插秧,讓她翻地,她實在做不來。這玉米到她手裡都死了,更別說水稻小麥這些精貴的。」
顧品順繼續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是想提前告知你。畢竟以後去北方是要去種地的,我不跟你說清楚怕你以後說我們矇騙你。這農家女兒不會種田這事兒確實說不過去。你若是實在接受不了,我們也不勉強,是我們家女兒的錯。」
顧家大娘在一邊暗暗埋怨她男人,只薛遙卻覺得這家人光明磊落,頓時心裡佩服。
薛遙說:「顧大叔這麼說,我便知道您家的女兒必定錯不了。顧大叔放心,我以前沒當兵前,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薛遙繼續道:「我爹雖然死的早,但他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說女人家的娶回來就是用來疼的。我娶的女人我捨不得讓她去田裡吃苦頭,她不會種田也好,在家綉繡花燒燒飯啥的都行,種田的事兒啊,交給我來做。我身子皮實,不怕吃苦!」
顧柔在屏風後面聽得心裡感動的很,只是顧著女兒家的矜持沒動作而已。
顧品順聽他一番話,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那張媒婆見此,乘機道:「那既然這樣,要不,我們就定下來了?」
顧品順和顧家大娘對視一眼,向張媒婆說:「麻煩張大姑了。」
薛遙見此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又突然想起屏風後面還有一人,又害羞起來。
張媒婆眉開眼笑:「這感情好!我待會兒帶你們去簽字畫押,這事兒啊,就算定下來了!」
她又說:「簽字畫押后,就可拿嫁妝錢了,到時候可不許再反悔了,否則可是要吃板子的!」這話是對著顧柔說的,見屏風後邊沒反應,便知道這事兒一準兒成了!
「若是大家都同意,那——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