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顧柔宋奶奶兩個從房裡趕出來的時候,薛遙已經被套上了手銬腳鏈,就要往車上押。顧柔一看,手足無措的拉住趙平安,問道:「趙大哥,這是……這是幹啥呀?我家男人沒犯事兒啊!」然後又去喊薛遙。
趙平安忙把人攔下來,先是招呼了兄弟幾句,讓他們等著,然後來到顧柔和宋奶奶跟前,跟顧柔說:「那周老四,就以前跟在薛遙手下的,前幾日因為入室盜竊被抓住了。在堂上說是要將功折罪,把薛兄弟的事兒給抖了出來。」
顧柔一聽直發抖,不是是氣的還是嚇的:「這是要絕我們家的根啊……」她想到薛遙的罪名,頂替別人充軍是死罪,連忙拉住趙平安,聲音都發顫,「趙大哥!請你幫幫忙!麻煩你一定要幫幫忙!這,他頂替別人充軍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趙平安連忙道:「你先別慌,這事兒還沒到最壞的地步!還有轉圜的餘地!」
宋奶奶不明白到底啥事兒,可事到臨頭還是她最鎮定,忙去屋裡拿了幾個大元寶塞趙平安手裡:「大兄弟,薛遙是個好孩子,他不會做犯法的事兒的!麻煩你幫忙看顧下,別折騰他啊。」
趙平安忙把銀子往回塞:「這位老夫人,我和薛遙是一起打仗的兄弟!他們當中有幾個也是,咱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我不看顧他看顧誰呀!我跟你們說,與其給我塞銀子,不如好好想想該咋辦!這可是砍頭的罪啊。」
顧柔回過神來,慌忙道:「對對對,我回村裡找村長他們去……要知會他們一聲。」
趙平安說:「他們都知道。當時周老四一說,上頭就讓我們去你們村抓人,我在村裡頭沒找著人,才找這兒來的。臨走之前,我都找大磊他說過,他們說明個兒早上就進城。」
顧柔點點頭,急忙問道:「那現在該咋辦?」
趙平安想了想,跟顧柔說:「是這樣,咱那個廖府尹,表面上八風不動的,其實是個最通情達理的人了。更何況,薛遙曾經和金大將軍一起死守遼遠城,這點,他這個做府尹的最承這個情。若是給個梯子下,大事化小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咱這個師爺啊,平時最會弔書袋子,為人迂腐,又看不起咱們武人,整天把大燕律例掛在嘴邊,到時候怕是不好對付。你薛遙本就不在理字上,到時候那師爺頂在那兒,就是咱府尹想大事化小也沒道理啊。」
顧柔有了方向,鎮定了不少。她問:「所以說,若是搞定了那師爺,阿遙就不會有事,是不?」
趙平安說:「雖不至於肯定,但是十有□□就是了。至於怎麼搞定那師爺,就看你們的本事了!我這邊還等著交差呢,你們儘快想辦法啊!」
趙平安說完就急急匆匆的往門外走,顧柔和宋奶奶兩個人連忙追了上去,一看,那薛遙已經被鎖在囚車裡面了。
顧柔眼淚瞬時就流了出來,以前那英姿颯爽的軍爺,那為她揮刀殺野豬的男人,如今竟然成為了階下囚,弓著身子做囚車裡。
薛遙見了心疼的很:「阿柔,別哭……」他盯著顧柔看,不知道這一眼是不是最後一眼,「滿滿呢?我想見見他。」
宋奶奶立刻會意,邁著腿進去抱滿滿。
顧柔急忙握住薛遙的手,說:「阿遙,咱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兒……我一定把你救出來,咱還要送滿滿進城裡的學校讀書呢!你照顧好自己啊,沒事兒的,咱沒幾天就出來了……」
這時宋奶奶把滿滿抱出來了,孩子睡的正香。薛遙貪戀的看著滿滿胖乎乎的小臉蛋,隔著囚車摸了摸滿滿:「爹爹對不起你……」
顧柔慌張的搖頭:「沒有!沒有,阿遙你一定能出來的!不會有事兒的!不會的。」
宋奶奶眼看囚車就要開了,忙說:「一定沒事兒!咱在外頭等著你,人家問啥你就答啊,別犟!也好少吃點苦頭,我們倆在外頭想法子,你注意著身體啊。沒事的!不會有事兒。」
囚車軲轆轆的緩緩動起來,顧柔還抓著囚車不肯放,薛遙著急道:「我沒事兒的!沒幾天就能出來,你快鬆手,車動了,別追了,回家等我啊乖!奶奶,奶奶你幫幫忙,把她手鬆開……」
宋奶奶連忙下了死勁把顧柔的手從囚車上掰開,車越來越快,越來越遠,顧柔眼淚模糊了雙眼,薛遙的身影越來越小,她下意識的去追,也阻止不了薛遙從她視線內消失。
顧柔彷彿有千斤頂朝她肩膀上壓下來,她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顧柔抬起頭來擦乾了眼淚,慢慢站起來往回走,她對宋奶奶說:「奶奶,咱們回去吧。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宋奶奶點點頭,說:「哭有啥用,阿遙還等著我們救呢,這個時候也只有我們了,我們不幫他還有誰呀,是不?那個師爺,你準備咋辦?」
顧柔說:「商人消息廣,奶奶,能不能請馮掌柜來一趟?」
宋奶奶二話不說:「行,我這就讓人捎個口信去。」
不一會兒,馮掌柜就風風火火過來了,問宋奶奶:「小姐,您這麼著急喊我過來,到底啥事兒啊?」
宋奶奶說:「人命關天,阿遙被抓進去了,來請你幫忙。」
馮掌柜嚇了一跳,不確定的再問了一遍,才說:「這到底咋回事兒啊?怎麼會抓進去的?」
宋奶奶說:「這事兒還是阿柔最清楚。阿柔你來說。」
顧柔清清嗓子,把薛遙早些年寄養在舅舅家的事兒給說了,又說:「他去冒充別人充軍也是不得已。一是他心想吃了舅舅家六年的米,就算還債了。二來他當時十六了,到了婚配的年紀,可他舅娘哪會拿錢給他娶媳婦兒,正準備讓他去地主家入贅呢。他舅娘為了這事兒跟他舅舅吵了好久。他想著出去當兵,就算掙下份家業,也比當時的境遇好。這不,才鋌而走險的。」
宋奶奶搖搖頭,嘆息道:「我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事兒,沒想到阿遙小時候命這麼苦!這事兒其實他……其實也情有可原啊!指不定那廖府尹心一軟,變通一下,就放人了呢?」
顧柔對馮掌柜說:「現在問題就在那師爺身上,據說那師爺迂腐,事事皆憑著大燕律例行事,如果師爺在這事兒上跟廖府尹頂著,人廖府尹也不可能硬把人放了呀,畢竟這律例是白紙黑字寫著的,阿遙也確實……」
馮掌柜說:「這師爺我有所耳聞。他姓祁,往上三代都是窮酸秀才,到他這兒混了個師爺噹噹,可是這人不知變通,就連廖府尹都對他有所不滿。」
顧柔問:「那為啥不把他換了呢?」
馮掌柜說:「這人雖然不知變通,可人有一項本事,不僅大燕律例倒背如流,就連大燕朝什麼時候在哪兒判過哪些案子,當事人是誰,年歲幾何,家裡頭情況,判決結果如何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廖府尹有不清楚的直接問他,這不,倒也離不開他。」
顧柔點點頭,馮掌柜又道:「你知道他為啥討厭武人不?當年他女兒看上了一個習武的,非他不嫁。那祁師爺覺得那人給他女兒下了*葯才會如此。這下,全天下的武人都恨上了。」
顧柔問:「馮掌柜,這祁師爺,你知道該怎麼通融不?」
馮掌柜搖搖頭:「咱們經商的,倒不怎麼跟當官的打交道。這樣,我先幫你去問問,若是這人愛金銀財寶,我一定幫著張羅。就怕他一個窮酸秀才不愛這些,若是能投其所好,倒是能讓他抬抬手,放薛兄弟一把。」
顧柔如今全部希望都放馮掌柜身上了,連忙行了禮,跟馮掌柜說:「先謝過馮掌柜了!我們家如今全靠您了。」
馮掌柜連忙把人拉住了,又客氣幾句,跟兩人告別了,就急匆匆走了。
顧柔宋奶奶兩人送走了馮掌柜,才想起來飯還沒吃。顧柔熱了飯,抱著滿滿吃了點雞蛋羹,自個兒扒起飯來。
宋奶奶奇道:「我以為你會吃不下飯,沒想到你比平時吃的還多。」
顧柔憋著一口氣似的,她說:「阿遙還等著我救呢,若是我倒下了,他還能靠誰?我得好好吃飯,吃飽了才能跟那個周老四斗到底!」
宋奶奶點點頭:「就是這個理!來,多吃點,我們家阿遙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第二天早上,彭大磊他們幾個全部摸到宋奶奶他們家了。顧柔一看,幾十個大漢,和薛遙關係近的關係遠的全來了,宋奶奶家的院子都站不下。
顧柔簡單說了下昨日的事情,彭大磊招呼道:「兄弟們,咱們走!咱跪在府尹門口求情,讓官老爺把阿遙給放出來!我把話放這兒,怕砍頭的,就回去守著老婆孩子去!別給我丟人!」
院子門口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後退,全都直挺挺的站著。
彭大磊振臂一呼:「好!都是講義氣的兄弟!咱們走!」
眾人跟著呼喊起來,吵吵嚷嚷的就要朝府尹那邊走去。
顧柔雖然感動,卻還是急忙叫住了眾人:「彭大哥,各位!請聽我說,還沒到最後關頭,咱不能這麼興師動眾的跪著!」
彭大磊皺起眉頭說:「嘿,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啥叫最後關頭?這就是最後關頭,人都別抓進去了!再不去就晚了!」
顧柔忙說:「彭大哥,您聽我說,如今這案子還沒開審,咱如果這麼興師動眾的跪著,這不是把官老爺的面子撕下來踩嘛,這不是擺明了不相信人家官老爺能公正嚴明么。如今還沒開審,咱姑且先看看人官老爺怎麼說,若是不行,咱再想法子……」
彭大磊不耐煩聽:「我說你咋這樣?這人命關天了,還想法子?你怎麼就不急呢?咱兄弟幾個去跪他個三天三夜的,看人官老爺不把人放出來!」
顧柔勸不住這幫男人,她說道:「我不急?他是我男人,我比你們誰都急!我的孩子還在裡頭睡覺,他若是走了,咱娘兒倆咋辦?可是和官老爺打交道也要有方法,試問有哪個官老爺願意被頂在杠頭上下不來的?試問哪個官老爺願意被人逼著放人的?」
這時候宋奶奶抱著孩子出來了,她把孩子遞給顧柔,自個兒往那兒一站,不怒自威的氣勢就出來了:「大伙兒聽我一句,這胳膊擰不過大腿,和官老爺作對有啥好處?阿遙還在裡頭呢,你們在外頭跪著,就不怕人官老爺一生氣,給阿遙吃吃苦頭?你們別以為你們一夥兒往那兒一跪,人家就怕了。」
宋奶奶拄著拐杖,說:「你們如今風風火火往那兒一跪,表面上人官老爺不得已把人給放出來,可你們畢竟是在他手裡頭管的,到時候給你們村吃點苦頭不是說句話的功夫?阿柔說的對,如今還沒審呢,你們就急著去跪,給人家看到,他府尹的面子往哪兒擱!」
彭大磊聽了,冷靜了點,問道:「那咱們怎麼辦?」
宋奶奶說:「咱們等著。開審的時候,咱統統過去,給府尹說說。這仗是薛遙打的,我人是薛遙救的,這遼遠城也有他薛遙的一份,關那謝龍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