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1
柳軒逸托著一身的疲憊走到了房門前,皇貴妃去了之後,皇上的情緒愈發的陰晴不定,每日將他們拘到半夜三更乃是常事。
在門前立了半晌,不知該不該進去,自從瀅兒回府之後,便不再待他如從前了。記得娘親剛給他抬了桃紅做妾的時候,瀅兒總是無時無刻的呆在自己身邊,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扯著他的衣袖,緊張的問他:「今日睡在何處?」聲音綿綿的,好聽極了。
現在……柳軒逸無奈的闔上雙眸,除了說一說雨澤的情況,瀅兒與他再無別的交流。
終究是抵不過想見見她和孩子的*,大手輕輕推開房門,在外間守夜的丫鬟便醒了,見到柳軒逸一驚,急忙起身行禮。柳軒逸揮了揮手便讓她出去了。
進了內室,見富瀅正蜷縮在床邊,裡面睡著臉色紅潤的柳雨澤。柳軒逸覺得自己的心軟成了一汪水,沒關係的吧,只要他有毅力,總會回到以前的。
床上的富瀅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微微皺眉,眼睛還未睜開便抬手去摸了摸身邊的柳雨澤,感覺到包子身上被子蓋得嚴實,才將眉頭鬆開,漸漸睜開了眼睛,待看清屋內站了一個人還是驚了一下:「老爺?」
柳軒逸聞言苦澀的應了一聲,她以前從不叫自己老爺,都是「相公」、「軒逸」。
很快柳軒逸便將苦澀的表情掩去,輕手輕腳的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眼神慈愛的看著熟睡的柳雨澤:「今日皇上在朝中又發了大火,發落了幾個官員,所以回來的晚了些,不過並無大事。」皇上發火還是保有理智的,絕不會無的放矢。
「嗯。」富瀅表示知道了,眼神落在一旁的針線筐上,眼前彷佛看見了小妹責怪的嘟著嘴,數落著她不知道愛惜自己。想著想著眼角便帶了淚,急忙抬手抹去,勉強笑道:「老爺,天色晚了,您還是早些去歇息吧!」
柳軒逸心中一悶,動了動嘴唇終是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向房門,卻又忽地回身,仿若下了什麼決心:「我今日向皇上告了假,前幾日月牙與我說,你這些天總是念叨著想去京郊的莊子上看看,明日我便陪你去,如何?」
富瀅眼神閃動,心裡難免升起一抹期待,卻又讓她硬生生壓了下去:「怎麼皇上竟是准了假?」
「皇上……對於有關皇貴妃的人或事,總是格外的寬容。」柳軒逸拉開房門:「你早些睡吧。」
富瀅怔忪的看著復又緊閉的門,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有兒……你還好嗎?」
第二日一早,月牙喜氣的將富瀅叫起,找出一件粉色斜襟綉著牡丹的衣裙給她套了上,仔細的梳了頭才笑眯眯道:「夫人快些將早餐吃了,老爺在前院已經收拾妥當,就等著您出發去莊子呢。」
富瀅一怔,昨晚他說的這是認真的?隨後也並沒有說出什麼拒絕的話,自回到柳府她便覺得日日壓抑,且前幾日小妹……讓她更覺得心力交瘁。突然有一天可以不去面對柳老太太那張抽巴的臉,她真的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吩咐月牙去看著婆子將柳雨澤的東西收拾好,便坐下喝了口雞絲粥,哪知院子里傳來了請安的聲音。富瀅登時覺得口中的粥難以下咽,慢吞吞的起身見到來人微微屈膝:「媳婦給婆婆請安。」
柳老太太不客氣的從鼻孔哼了一聲,扶著桃紅的手大搖大擺的坐下才開口:「老身可當不起,什麼時候,哪家的規矩,婆婆還得自己來媳婦的院子里才能見到人?」
富瀅皺了皺眉,自己哪天不是早起去她的院子里請安的?只是昨天晚上折騰的晚了些,今早才有些耽擱,本打算著臨走去看看,哪知道這邊巴巴的便趕過來了。
見富瀅不吱聲,柳老太太語氣更加尖銳起來:「喲,瞧瞧這還在這裡擺了飯,真是人老了誰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這話說的才是不講理,前幾日她覺得見富瀅煩,說一見到她便吃不下去飯,富瀅這才在自己院子里每日用早餐。
「老太太可是不老,出去誰一看還以為您是爺的姐姐呢!」桃紅那尖細討好的聲音,聽得富瀅雞皮疙瘩一身。
桃紅恭維完柳老太太,眼珠子轉了轉:「聽說姐姐今日要與爺去莊子上看一看,怎麼爺竟不在嗎?」
富瀅低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彷佛沒聽見桃紅的話。
「桃紅問你話呢,你是聾了嗎?」柳老太太看她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就有氣,當初還敢搞出和離的事兒,如今她那個貴妃妹妹也沒了,還是這幅嬌氣的模樣給誰看!
柳老太太下意識的認為最大的威脅便是富有,至於那個將軍哥哥,再怎麼著男人也管不到人家後院的事兒。
「媳婦可沒有妹妹。」富瀅抬起頭,秀麗的小臉上沒有表情,既不見屈辱,也不見不甘心,有的只是眼睛深處那點點諷刺:「媳婦家中只有一妹,至於柳府,媳婦也沒吃到任何爺的妾敬的茶,這一聲姐姐我可不敢當。」
「反了天了!」柳老太太一拍桌子,碗筷掉了一地:「反了天了!桃紅是老身做主給軒逸抬得,不是這府里的姨娘是什麼!」
富瀅還要回嘴,卻被一個略微憤怒的聲音打斷了:「瀅兒說得對,桃紅並未在全府主子及下人面前給瀅兒敬茶,這樣說來還只是個府中的下人罷了。」
柳軒逸緊皺著眉走了進來,看到柳老夫人臉便黑了一半:「天氣這麼熱,娘怎麼過來了?」
「老身去這府中哪裡還要別人管了?」柳老太太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看見柳軒逸黑如鍋底的臉色終究沒敢說出什麼更加過分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和媳婦要去莊子上,出門也沒個人服侍,帶著桃紅去吧。」
富瀅心裡一噁心,卻並不說話,一雙美眸盈盈的看著柳軒逸。柳軒逸被富瀅看得心下一盪,拉過富瀅的小手便出了門,只扔下一句話:「用不著。」
直至出了府門,上了馬車,柳軒逸才感覺到自己方才竟一直牽著富瀅的手,而富瀅也並未掙脫。柳軒逸有些訕訕,像是剛剛墜入情網的毛頭小子一般:「以後你不必理會娘,她說什麼你也莫放在心上。我一定站在你這邊!一定!」
富瀅看著柳軒逸這指天發誓的模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將手抽回不再說話,一路無言的到了莊子。
富瀅下了馬車,抱了柳雨澤,瞧了瞧莊子附近山清水秀的景色,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呼出一口濁氣。轉身吩咐奶嬤嬤將柳雨澤先抱進去。
回頭便看見柳軒逸不安的站在一邊,想與她說話,卻又不敢開口的模樣。
富瀅歪頭一笑,指著不遠處的一條小河道:「陪我去走走?」
二人相顧無言的立在河邊,柳軒逸正專註的看著富瀅神色輕鬆的側臉,富瀅卻突然開口:「我……還能信你嗎?」
柳軒逸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湊到富瀅身邊:「能!能!瀅兒,我發誓如果我再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你就讓富將軍一拳把我打死!不然……」急於表忠心的話語被懷中突然闖進的柔軟軀體打斷了,柳軒逸僵硬滑稽的站在那裡,任由富瀅摟著他的腰身。
「我原諒你,夫君……」富瀅嘆了口氣,她不爭氣,可是真的好累好累好累……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只希望這輩子相夫教子,和和美美。
柳軒逸慢慢收緊手臂將富瀅緊緊摟在懷中,胸口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讓他想大喊,吻了吻富瀅柔順的發:「瀅兒,我那天真的只是去桃紅房中睡了一覺而已,桃紅睡在外間的短榻上。」說著頗為委屈的癟癟嘴,當初要是知道因為這一覺鬧出這麼大的事兒,打死他,他也不去。
腰間傳來的刺痛讓柳軒逸扯了扯嘴角,只見懷中的人兒抬頭,眼波流轉,雙唇輕啟:「煞風景!」
柳軒逸:「……」
三日後,夫妻二人回到柳府,當晚,柳軒逸將六房妾全部遣散,自動屏蔽了柳老夫人那歇斯底里的咒罵聲。
昭明二十年,柳雨澤未滿十四,三皇子十四,帝駕崩。
臨終前封富可敵為輔國將軍,太子三皇子繼承皇位。舉國悲痛。
「娘。」柳雨澤有些蔫蔫的:「先皇駕崩后,正弘心情不是很好,總是向我抱怨國事太繁忙,那幫老不死的還總是倚老賣老。」
富瀅正坐在桌邊喂著三歲的女兒吃飯,而柳雨澤像是小大人一般的坐在一邊,一本正經的談論著國家大事。當然,忽略那皺的和包子一樣的臉的話。
富瀅微微一笑:「那你就要好好努力,爭取早日幫太子分憂解愁。」
「是極!」柳雨澤起身:「孩兒這就去讀書了。」說著便跑出了屋子。
富瀅無奈的搖了搖頭,給女兒擦了擦嘴,透過窗戶望向湛藍的天空:有兒……你在天有靈,也會驕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