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被抓,救!
翌日。任意推開房門便看到某人站在她門口。
「是你。」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小雨說你就住我隔壁,起先我還以為她是騙我的呢。」
「你是安少的妹妹。」
「嗯,你叫我『安』就好了。」說罷,她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安小姐。」要任意把一個僅有兩面之緣的女子叫得這麼親密那是不可能的,她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女子大眼裡明顯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不過也沒糾結這個問題。
「時辰不早了,我們去用早膳。」
「不用了,我還得出城呢,請代我向安少請辭。」
「我哥不在別院,你要請辭也得親自向他說。」說著也不顧任意的反對,直接將人拉去膳廳。
膳廳很大,一張長桌可容納幾十人就餐,兩人同坐一邊,小雨坐在兩人對面,她名義上雖為侍女,但和主子們同桌而食也不是稀罕事。這一點倒是讓任意對身邊這人多了幾分好感。
任意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看了看對面的小雨,道:「你既然是安小姐的貼身侍女,為什麼還要兼照顧安少呢?」伺候安小姐的是她,迎接安少的也是她,任意頓時對小雨生出幾分同情,要兼顧倆個性詭異的傢伙,難為她也能熬得下去。
「這個,姑娘還是問小姐吧。」
說罷,小雨一副看好戲模樣的看向對面的『安小姐』,而任意也聽話的望向身邊之人。被兩人這樣盯著,「安小姐」面容不變。
「月牙兒對我和我『哥哥』如此關心,是不是愛上我們了!」
「噗!」任意一口湯直接噴出,一滴不漏的噴洒在小雨的身上,小雨遭此飛來橫禍,卻依舊一副難以回神的模樣。
愛上!我們!
少爺說話要不要如此勁暴,完了完了,他們家高貴清冷對萬物不屑一顧的少爺被鈴兒公主帶壞了,而且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的程度。
任意好不容易抑制住升起的騰騰火氣和尷尬神情,故作淡定道:「安小姐誤會了,我與安少只是萍水相逢,連認識都談不上,更惶論其他。至於安小姐你就更不可能了,畢竟,雖然你與安少長得極其相似,而且那一聲」月牙兒「與安少的語氣幾乎如出一轍,但到底改變不了你是你,安少是安少的事實,你們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尤其不是同一性別,大家同為女人,我可沒有百合的傾向。」
「哦。」
輕輕一聲哦,讓任意碰了個軟釘子,她一番明辯解暗嘲諷的話,結果只換來對方的毫不在意,這少不得讓任意有些泄氣,這對兄妹一個比一個神秘莫測,真是讓她毫無招架之力。當然任意怎麼也想不到,安小姐就等於安少,她語氣中暗藏的嘲諷只是讓知道真相的兩人感到好笑而已,
如果說前頭那一番與他撇清關係的話讓容淺安有些生氣,那後面一段他純屬把它當成玩笑了。若不是安少的身份只能讓需要的人知道,不宜暴露在過多人的眼中,他又何必出此餿主意男扮女裝,為了把她攔在天和城,他可是連一世形象的拋棄了。
任意碰了個軟釘子,卻也不甚生氣,她並不想和他們針鋒相對,尤其是在安少還救過她的情況下,她非忘恩負義之人,只是安少此人太過危險讓她不想深交,還是保持萍水相逢便好。想到此,任意放下筷子道:「時刻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安小姐,多謝你的款待,還有,請代我向安少請辭。」
「安少要過幾天才能回來,請辭這樣的話,姑娘還是親自跟他說吧,我只知道若是在他沒在的這幾天內沒有照顧好姑娘,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聞言,小雨不禁暗自腹諱:這句話聽著怎麼這麼奇怪啊,誰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呸呸,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又刷新了您的記錄啊。
當然,小雨的內心世界任意是不知道的,她對此語的惟一感想便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他們兄妹這是要強留她呀!
「打攏你們實非我所願,而且我還有要事得辦,安小姐,告辭!」說罷,也不等容淺安回答,徑自起身離去。既然無法維持表面的平和,她又何必再給她留面子,她任意並非任人擺布之人,形勢之下的妥脅是智者所為,但並不包括放棄自己的原則。
眼見任意都出了大門,容淺安都沒有任何錶示,小雨不禁有些急了,少爺怎麼還不出手?難道未來少夫人要泡湯了?
「讓她走吧,終究是我話語過重了。」他不該威脅她的,以她冷情又剛烈的性子,有此反應也在意料之中。不過,走了又怎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這天和城又如何,他總有本事再把她給撈出來,看來該加快進度早些把這邊的事辦完了。
「記得派幾個人暗中保護她。」
……
說實話,對於能順利離開別院任意是很驚訝的,還以為他費這麼大力把自己留下來定是有所圖,現在看來或許真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安少這人除了表面高冷實則無恥了點,看上去還不壞,至少比鏡漩山莊那個亦男亦女的妖孽要順眼多了,不過這也不能排除他故意讓自己離開的嫌疑。
任意決定出城,不管安少有什麼陰謀都不是她想招惹的,倒不如走的越遠越好,不過很快,任意便發覺自己想的太美好了,警惕性極強並且擁有極高超的反偵查能力的她很快便知道自己被跟蹤了,不過這又有何懼?前世二十多年,她都是活在黑暗當中,在高科技武器遍布的時代,跟蹤、偵查、刺殺,她都無一失手,區區幾個古人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於是,當暗衛看著這茫茫人海,卻沒有他們的目標之時,終於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們從未失手的跟蹤之術今日開了先河了!
甩開了暗衛的任意沒了後顧之憂,又沒了像昨天那樣安少的阻止,她很輕易的出了城。天和城一行,確實不是個愉快的經歷,看著城門之下鐵畫銀勾的「天和城」三字,她決定以後都不來了,任意拍了拍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算是訣別,隨後衣擺一轉,十分瀟洒的離開了原地。
只是,此時的她不知,命運的紅線已經緊緊牽連,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斬斷便可斬斷的……
今夜無月,遼遼幾星懸於空中忽明忽暗,偶爾幾片烏雲遊過,越發讓面積不小但對整個大陸來講尚很渺小的樹林顯得詭異幽深的很,尤其遇到了自己極其無感的人和難以解決的事之時,環境更把這種場景襯得讓人呼吸困難。
看著面前一片死氣沉沉的死士之前那一襲嬌艷的桃色衣袂,臨空打著悠雅的擺子一點一點的踱到自己面前,那人落地無聲,腳步不急不徐,卻因踏出的每一步跨度都不同,更甚至是時不時歪離了水平線,簡直是十分的散漫,可就是這樣的散漫,委實讓人壓力山大。
任意忽然覺得最近她運氣著實過於倒霉了些,平生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可就是這惟一一個偏生讓自己解決不了,尤其是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任意突地有些後悔,明明知道好奇心害死貓,幹嘛要跟蹤安少那個危險源,以致於得罪這麼個變態。
「任意,你今日在劫難逃!」
……
兩個時辰后,鏡漩山莊內水牢。
一如之前的散漫步伐,只是這次卻不是端的踏地無聲,他腳步聲略重,是的,他受了點輕傷,雖帶了死士,但他卻是和她單打獨鬥的,畢竟群攻一名弱女子,傳出去著實有損他的威名。
不過他倒是小看她了,本想憑他的武功要對付她該是輕而易舉的,倒是不曾想她竟是如此難纏,雖說自己也重傷並成功抓住了她,但到底改變不了她也傷了他的事實!
屬下搬來一張椅子,精緻的紫檀木椅,五爪金龍盤旋於上,龍目大瞪,不怒自威。他瀟洒坐上,毫不在意龍乃皇帝的專屬,坐著「龍椅」,本身就是該抄家滅族的大罪。任意移目看了一眼:他這是想造反不成?
「本莊主倒是小瞧了你,一身詭異的身法硬是讓本莊主也吃了不少虧,有意思,本莊主現在對你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水牢中,少女披頭散髮,胸部以下的身子被掩在渾濁的水下,分外狼狽,嘴角還留著先前被他擊中一掌時淌下的一縷血跡,雙手被綁在圓形水車上,她背靠水車,後背直抵水車上一根根伸出的木條,木條是尖的,長時間抵著後背,背挨著木條尖,似乎下一刻便會刺透皮肉,讓她鮮血淋漓。然而即使她狼狽至斯,即使身處此等惡劣環境,她依舊面無表情,好像正在受苦受罪的人不是自己,素白的臉上似覆著薄薄的寒霜,清冷無比,當然也美艷無雙,這是一個典型的外貌似清純蘿莉,性子卻如三尺寒雪的冰美人!
性子堅韌而剛強冷硬的少女,著實讓人越看越喜歡,俞湛毫不掩飾眸中的興趣。「這張臉雖說生的不如我,卻也別有一番風采,尤其是這性子,看得本莊主委實有些心動了。任意,只要你做我的女人,並且承認安少長得不如我,我就放過你可好?」
聞言,任意嘲諷一笑。「雖說安少比你更危險,但如果真要選一個人當他的女人的話,相較起來我更願意選他,至少他姿容絕世,帶出去也有面子。」
一番話對容淺安又褒又貶,但不可否認的是,對俞湛可算是貶到了塵埃。何為危險?讓人自發覺得此人過於深不可測,讓心性堅定者想要遠離,心性稍弱者容易迷失,這便是危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危險也是一個褒義詞,那一句「比你更危險」絕不是對俞湛的恭維。而且,二者選其一,任意用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選了安少,一句帶出去也有面子,更說明她即便勉為其難也不曾選他俞湛,因為選他太沒面子!
俞湛面色瞬息幾變,玉拳緊握,眉頭緊皺雙目似刃,若是下一刻任意被其剝皮拆骨了,也實屬意料之中。
「你找死!」
任意眨了眨眼眸良久無語,那漫不經心的神情算是將俞湛徹底忽視了,俞湛終於體會了一把「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了。
怒極之時,俞湛反笑,桃花一般的唇瓣勾起一個冷翳的弧度,正欲言,卻不料水牢大門處突地傳來一聲巨響。
水牢太過陰冷,太過污蝕,以致於當那一抹人影立身於大門前時,越發顯得周遭的一切與之格格不入,潔白如雪的袍子,淺淺金線勾勒的下擺,即使水牢內暗淡無光,亦覺得那人似沐浴在晨暉晚霞之中,說不出的尊貴絕塵。
蘊含淺淺柔意的眼神落向任意,話卻是對另一人講的,那淡漠的唇瓣輕吐二字。「找死!二字本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如玉雕就的容顏俊美無濤,每個角度都恰到好處,不過是怒氣橫生之時反顯的面無表情,便已生生凌駕眾生之上。
任意不經意抬眸望去,平靜之下翻起的是滔天巨浪,於樹林危極之時心裡在極短的一瞬間確實浮現過他的容顏,但突如其來的幻覺並未停留太久,甚至都未曾引起自己的注意,卻待這刻,如此清晰地再次印於腦海,甚至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像,層層疊疊的看不到盡頭,讓她已分不清那從萬千影像脫穎而出步步朝她走來的人是真是假。
眾目睽睽之下他無視所有人,輕手輕腳的解下綁住她雙手的麻繩,在她失去阻力欲落下水池之前將她整個抱在懷裡。
任意的內傷很重,所以先前她是能少用力氣就盡量少用,甚至俞湛威逼於她時她也是沉默為多,但這人的出現卻著實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讓她不吐不快,儘管是毫無營養的一句:「你怎麼來了?」話普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感到懊惱,也不知是羞惱自己的詞窮,還是埋怨自己心底竟有著隱隱的期盼。
「月牙兒當眾表白說要做我的女人,既然是我的女人有難,怎能不前來英雄救美呢?」他十萬火急帶人突破鏡漩山莊的防線,一路找她,在恨不得將御椹剝皮拆骨之時聽到她此言,突然便若滿面春風襲來,有種被幸福砸到之感,儘管他明知她非真心之言。
調侃一般的話語,難掩他眸中的憐惜和自責,被他這樣盯著,又或是「表白」被人親耳聽到,任意素白臉上竟不禁浮現幾分嫣紅,如初雪降后一枝臘梅掙脫層層積雪,綻放出最迷人的光彩。
「難得見你害羞,果然是極美的。」在她耳邊低訴道,爾後語氣又突地加重:「真想挖了他們眼珠子!」任意訝然,又聽他接道:「你只有本少方可欣賞。」
不得不說,容淺安將容少卿的小氣霸道遺傳了個十成十。
「容淺安,你待她還真是與眾不同呢,也不枉本莊主親自出城將她擄來『好好招待』了。」
容淺安,他的名字嗎?任意默默念叨,想不到自己竟是從別人口中才得知他的姓名,霎時間一股澀流自喉間滑過,任意能清晰的感覺到,卻不願去正視,她為何糾結於此?他姓甚名誰又與自己何干?
容淺安對他知道自己身份一事並不意外,若他真連這點本領都沒有,倒不值得自己親自來天和城了,不過,他也只有這點本領了!
「御椹,你蜇伏天和城想要復國,在本少看來實屬不自量力!」容淺安看向他身下的椅子,眉一皺,他竟是明目張胆至此。
他竟是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是嗎?滅國之仇,弒父之恨,本莊主焉能不報,容淺安,有朝一日,本莊主定要取你父子性命,還有那個被你們父子捧在手心裡的女人。」
當年父皇被容少卿和風淺柔設計命喪坤崖嶺,讓年僅四歲的自己失家失國,他至今記得母妃用長劍刺穿自己偏離心臟一寸的胸膛只為讓他假死以求得生的一線希望之時她眼底難掩的恨意,以及她自盡之時那聲聲凄厲的「報仇!」
「那也要你有這個能力!」容淺安抱著任意飛身而起,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今日他便要覆了這鏡漩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