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傳情

61.傳情

酒幺打心裡是盼著重宴能早些回來的。

從竹嶺那裡得知這件事後她一直就心神不寧,但同時酒幺覺得自己整日做起這副提心弔膽的樣子也著實不大像話,畢竟淵溯宮自己的人還沒急。遂她整日還是與阿睡阿道二人有說有笑,偶爾還同竹嶺一起養養竹子,探討美好的未來人生。

竹嶺送到蟾宮的竹子品質格外好,酒幺以前都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修竹。通身翠綠宛如玉石,細細看去瑩潤的竹身隱約帶著透明。全身沒有一處瑕疵,雖不大但已有挺秀之姿,觸手是一片沁涼散著好聞的清香之氣。

「竹嶺兄弟,你就是這品的竹子化的?」

竹嶺點點頭,臉上是溫和的淺笑。

「難怪這麼好看,我第一次見著這麼美的竹子。」酒幺愛不釋手地輕輕撥拉著竹葉,葉子歡快地「窸窣」響動,似也十分喜歡她。

見狀,竹嶺語中有幾分寵溺:「宮主若喜歡那就收下它。」

「我也覺得收下是不錯的,」酒幺也不多客氣,笑眯眯地然後一揮手:「阿睡,替我將這竹子送我寢殿去......你再從酒窖搬兩罈子月桂釀給竹嶺兄弟。」禮尚往來,她讀過一些書看過許多話本所以這個常識問題自然清楚。

眼前的竹子名貴非凡,竹嶺眼都不眨大大方方地送了她一盆,可見此人出手是闊綽的。

若是自己將這幾隻竹子養好了,酒幺恍恍惚惚似乎看見無數錢財紛紛奔往自己的腰包,臉上笑容盛開如一朵花。這個笑可歸納至奸笑這一範疇。

竹嶺見她笑容不止,神思已游弋到九霄之外的模樣。也只默默候著沒做聲,酒幺走神正走得高興倒讓他不好意思提醒她。

只是阿睡不懂其中這些彎彎道理,他只知月桂釀千金不換,當聽見酒幺要送兩罈子給竹嶺時臉都青了。重宴的身份畢竟擺在那裡也就算了,沒想到連竹嶺小兒都得小酒如此看重!但阿睡也不好違背酒幺的意思,也從未打算質疑她的決定。所以他只默默抱著竹子一步三挪走得緩慢以示自己無聲的抗議。

月桂釀是響徹仙界的佳釀,多少人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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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嶺聽得酒幺慷慨大方的話后也有些意外,她每日事情繁重特別這兩月白日要在淵溯宮伺弄花草晚間回去照樣得採花釀酒,每月十壇的進奉是無論如何都少不了的。再者,聽說她上月之所以被罰就是因為酒水出了差錯。想必酒幺自己其實也沒有存余,不然怎生會被罰。

思及此,竹嶺倒不大忍心收,淡然地道:「宮主無需客氣,我本不大喜飲酒,你這兩月事務繁重月桂釀日後再送也無妨。我贈宮主修竹本就只因你是惜花草之人,並無其他意思。」

此言一出,酒幺覺得這個竹嶺真真是貼心極了,其實送那兩罈子酒出去著實有些為難她。自己最近整天兩頭跑十分辛苦,說不好送了那兩罈子出去此月又會完不成份例。但其他的......偌大的蟾宮中她竟找不出什麼其他有價值的東西相贈於竹嶺。

阿睡一聽竹嶺的推脫之詞當真也就興沖沖跑了,跑前還看了竹嶺一眼。此子甚識抬舉,他暗道,於是騰出手沖他揮揮繡花手絹致意。

感激地看了看竹嶺,酒幺心裡也是歡呼雀躍,此乃真君子!體貼又識禮,月桂釀她雖是真心實意要贈他但他未收她心裡也是高興。

竹嶺就比重宴好太多,換做是重宴他一定還嫌不夠,她腹誹。此等君子怎的甘願在那個小肚雞腸的人的麾下?

因為高興,酒幺溢了霧氣的眸子映上粼粼月光,就宛如一池勾人的水。發間一支俏麗的月桂氣味香甜。花比酒醉人,人如輕煙朦朧彷彿整個人就要隨風飄散一般,似仙似幻。難怪殿下......竹嶺心中讚歎。

「投我以木桃,定報君以瓊瑤。①」她輕聲說。

「咳」竹嶺聽到她的聲音回神別開眼,一聲輕咳有點尷尬地朝酒幺拱拱手:「宮主太客氣,今日天色已晚,竹嶺便不再打擾宮主,宮主早些歇息。」

「那多謝兄台了!」酒幺笑意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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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幺剛打算轉身回殿,忽然覺得身上有幾分冷,現在是好好的夏天怎的會這樣,她納悶。攏攏披在月白色裙裾上的煙紫薄紗她驀然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正用冰冷得凍死人的眼神朝著自己放冷箭。

心中大駭,酒幺剛要提裙子跑人。那人不緊不慢身形一閃直擋了她的路,那明明是個淡墨寫意般的人,怎麼行事卻這樣不講理。

「哼,數日不見,宮主見了本殿就是這番作為的?!」

心知躲不過,酒幺客客氣氣地退後兩步朝重宴恭敬地行禮,聽那語氣他好像心情不大爽利,酒幺迅速地判斷出來此時此刻和他來不得硬的。論嘴皮子她說不過他,論打架......看著那高大的身軀,還是算了吧......

重宴的確是生氣,自己為了她不顧天帝之命只身前去魔界梭羅宮替她找衡嬌,沒想到如此深夜她竟在廣寒宮宮門口風花雪月,朝著自己副手眉眼傳情猛送秋波。尤其是還報之以瓊瑤?

想自己曾經初回天庭王母讓她給自己送幾罈子酒她磨蹭到現在還未全送過來,沒想到今日她倒慷慨,頂著完不成份例又會被罰的風險都要送兩罈子給竹嶺。

他從魔界回來就興沖沖地來找酒幺,沒想見到這樣子讓人寒心的一幕,招蜂引蝶,孤男寡女深夜相會。重宴簡直不敢想象他不在天庭這三百年她到底都背著自己做過些什麼?!

發現酒幺驟變的面色重宴冷笑更盛,她方才還和竹嶺一邊放電一邊有說有笑眼下見到自己卻像見了鬼一樣驚魂不定。如此沒心沒肺之人,重宴連按著揍她一頓的念頭都已生出。

酒幺手都發麻,重宴仍未叫她起身。

「殿下?」她探頭探腦地琢磨他臉色,伴君如伴虎,這樣喜怒無常他本質倒像頭雌性老虎。

「把你月桂釀拿來!」重宴說罷便朝著蟾宮內走去。

酒幺在他身後期期艾艾,心中有點怕。

莫非剛才他都聽了去?

「怎的?連竹嶺不要的都捨不得給我?」重宴見身後沒動靜,回過頭一看酒幺還呆在原地。心中更加氣惱,面上卻笑得那個叫人如沐春風肝膽俱顫。

酒幺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了這尊大佛,只得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頭邁著小步子跑進殿中。

重宴在她往日常躺的軟塌上半倚下,雙目緊闔,頗有點睏倦的意思。由於他全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本殿心情欠佳,勿惹」的氣息,連人精似的阿道也手足無措,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大氣。

「你惹他了?」阿道無聲地以眼神詢問後頭跟進來的酒幺。

「然而並沒有。」酒幺默契地回復之以無奈的眼神,男人的心思如海底的針,尤其是手握重權的那種更是傷不起。

「小酒?」重宴仍閉著眼,聲音微微沙啞格外性感好聽。

酒幺和阿道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叫誰。阿睡果斷地以為他是在找鳳凰小久,探著半個腦袋朝外頭喊道:「金毛,你家殿下叫你......啊!」話音還沒落阿睡便被小久拎了起來在空中翻滾。

「嘎!」小久的長鳴中帶著復/仇的快/感。

阿睡是個有恐高症的神仙,平日最怕在亭台高閣邊俯瞰山河,就算要欣賞都必然隔得遠遠地看。就連那日酒幺奉命置辦百花仙筵時他都死死不肯往外靠近瀛台旁一步的,所以阿睡鮮少出門,鮮少在天上飛來飛去。

人在怕極往往會爆發出意外的潛能,神仙也不例外,緊張恐懼得忘記了自己會術法。阿睡捶打著小久尖叫:「傻鳥,你,你放我下來!!」

此言一出,鳳凰小久感受到來自它眼中貧民的一萬點嘲諷傷害,遂在半空顛簸得更加癲狂起來。阿睡一直是個脾性溫和,平日怎麼也不惱的童子,他鮮有的生氣都只在其他仙子嚼酒幺舌根時才有。阿道對他管教得好,更莫說爆粗口。所以這一罵足以看出他有多麼害怕和憤怒。

酒幺有些擔心他,但看重宴輕蹙的眉也明白此刻她不能走。

「阿道,你去給殿下拿些月桂釀過來。」說罷酒幺又暗著指指小久抓著阿睡飛遠的地方。小久雖是知輕重的鳳凰但這鳥和重宴脾氣也是相近,雞腸小肚,吃軟不吃硬。她擔心阿睡,只有讓阿道跟過去看看才放心。

會意地點點頭,阿道動作迅速地扛了幾罈子過來然後去外頭追小久了。

當重宴當真不和她說話了酒幺心中就愈發忐忑,「殿下?」她替他斟上一杯香甜的桂酒輕聲喚他。

重宴端過酒杯一飲而盡,而後忽然道:「匪報也,永以為好也。②」摩挲著酒杯他才緩緩睜眼斜睨她,「你是這個意思?書讀得少,亂七八糟的語句看了莫亂用。」

酒幺手上一頓,天地為鑒她並沒有其他什麼意思!只是這話從重宴嘴裡說出來聽起來怎麼這樣不順耳,「殿下莫以你那......廣闊澄明的心思來思量我等凡人。」竟然說她沒文化。

「我只不過好意提醒你罷了,你知他是修竹所化。那就應當明白,他沒有心。」重宴漫不經心悠悠地道,目光落在不遠處竹嶺贈予的竹子上,那一盆是阿睡還沒來得及搬走的。

「說得好像你有似的。」酒幺腹誹,面上卻開開心心地附和,點頭道:「殿下說得是!」

見她敷衍之樣重宴也不再理她,自顧自品著杯中甘釀。

·

「殿下你是去了魔界?」酒幺過了一會兒問道。

重宴滿意地點頭,孺子可教也,自己過來這樣久她終於知道該把話題圍繞著他了。

「那......衡嬌呢?」

蟾宮內明珠光華流轉,透過層層淺紫紗幔變成曖昧迷濛的光,精緻金色的九身樹枝燭台中燭火飄搖,那燭是被酒幺浸過月桂的淡香的,所以蟾宮的燈火都帶著她獨有的甘甜。

杯盞循回交替,只有她問話的餘音。

酒幺摸不清重宴到底在和自己唱哪一出,但不管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還是舉杯消愁愁更愁,萬一他在自己宮中醉倒了傳出去是不好聽的。說不定有仙子就會說她趁人之危了,雖然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在一定情況下可行,畢竟重宴姿色絕佳乃上上上上品,但想想那後果。她面上一抖,是有賊心沒有賊膽。

「殿下,酒你還是莫要飲多了。」幾番斟酌,酒幺又小心翼翼地開口。

本剛見她乖巧些他漸漸有鬆緩跡象的神色陡然又寒了,重宴饒有興味盯著她,許是酒飲多的緣故他的眸子都是深邃如褶褶星空的,「怎的?心疼你的酒?」

「不是。」酒幺怕他又無故提起竹嶺,忙道。

「哦?」重宴端起杯子端詳著自己用的翠色杯酌,頸雕一圈精細的龍下垂蕉葉呼應圈足飾以弦紋,獨這一盞與其他的都不同。他狀似無意卻極富深意地詢問,「那是什麼?宮主心疼我?」

「殿下千金之軀,在這六界中都是極金貴的。臣等怎麼不心疼?」酒幺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規規矩矩答他。

她在他跟前稱臣,重宴危險地眯了眯雙眼,笑了,「難得你體恤本殿,今後都不用在淵溯宮修剪花草了。」

酒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忽然像有兔子在蹦的飛快。

「真的,」重宴溫柔地看著她幾乎將她迷暈,接著道:「宮主明早過來淵溯宮,貼身伺候。」不經意的他加重了其中兩個字。

聽他刻意的強調,酒幺忽然覺得臉上有點燒。她也是看過《霸道帝王愛上我》、《風流將軍的嬌俏小侍女》等等等這一類通俗艷/情話本的,某些旖旎風光情不自禁地浮現在腦海......阿彌陀佛,真是罪過。

聽到外頭阿道已背著不省人事的阿睡回來,重宴兀自起身。語帶誘惑。

「明日你過來我身邊,本殿就告訴你你那心心念念的好姐妹衡嬌之事。」

·

第二日一早酒幺布好要曬的月桂后便如往常一般去淵溯宮了,她心中有點惴惴不安但又想見著他。

許是重宴昨夜的話太過引人遐思,也許是她已經到了開花的年紀。

宮殿外迎門的仙倌開開見了她就笑眯眯地招呼:「宮主今日來的甚是早。」

酒幺露出潔白的八顆牙笑眯眯地點頭回他:「早,早!」

清晨薄霧淡淡,開開看著那彎彎的兩枚月牙眼不知為何一時有些羞澀。都道廣寒宮的宮主酒幺是朵高嶺之花,只可遠觀仰慕。

但從這段時日相處以來他倒是覺得酒幺性子好極了,只是沒想到那麼嬌嫩個人竟被罰來做這些修剪花草的粗活,據說還是自家殿下罰的,開開看著她整日勞累心裡都有些許疼惜。

殿下這樣溫文爾雅氣宇軒昂的一個人怎會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

「宮主可知殿下已經回來了?」開開覺得自己需得好心提醒下她,重宴剛回天庭不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捉摸不透,開開想殿下既是天之驕子不久就要繼承大統所以必不會如表面般溫潤無害。酒幺既然以前得罪過他行事那就應當小心謹慎一些,雖然殿下理應該不會與她一介小女子計較。

酒幺見開開壓低了嗓門偷偷摸摸的模樣覺得煞是可愛有趣,但轉念間她又肅下表情,湊過去和開開八卦:「我在路上有所耳聞,這有什麼問題么?」

開開只是個靦腆友善的少年神仙,酒幺距他不過一尺多的距離。隱隱聞到醉人心神幽幽浸來的月桂香,開開的臉漸漸紅到脖子根,語言剎時不順暢起來,羞答答地支支吾吾著:「我是想……想宮主還是仔細些……不然又被罰……那些那些粗活,你不該做。」

眼見清秀少年羞紅的粉嫩臉,酒幺覺得這開開真是可愛極了,忍不住出言調戲順著他的話就問下去:「那你說說,我怎的就不能做?」

「因為……因為……」開開緊張得語無倫次。

·

「宮主,殿下差小的過來問候您,這外頭天寒地凍風又大您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您金貴的身子受不住不說還給殿下扣了個虐/待花仙的罪名。」這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陡然在一旁響起,打斷了開開的話。

天庭四季明明如春哪裡來的天寒地凍?

酒幺回頭恰見一個小僕朝著她和開開趾高氣昂地嘲諷。酒幺在淵溯宮已有一段時日從未見過眼前的少年。倒是這浮誇的氣勢卻讓她意外地覺著熟悉,似乎不是一般奴僕吧?

小僕眼睛圓圓中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狡黠。衣著穿得富麗華貴,一身金燦燦的金絲袍子瑰麗騷氣得幾乎要閃瞎人眼。

淵溯宮也忒有錢了,還有此類暴發戶品味簡直……酒幺盯著那金燦燦的料子。「生活就像一襲華美的袍,用不了多久上頭就會爬滿虱子」,她心中默念起話本上的雞湯。

開開聽到小僕的聲音后就仿若受了驚嚇樣即刻噤聲不言。第一反應是將腦袋低低地垂下去盯著鞋履的尖,良久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尚未行禮,「小的見過大人。」

小僕並不看他。

「原來殿下已經候著了。」為避免開開尷尬,酒幺訕訕一笑岔開。她只曉得重宴身邊有個竹嶺能在淵溯宮被稱為大人,眼前這個又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此時不便詢問酒幺只寬慰地看了看開開便跟著一步三搖的小僕朝內殿行去。

「不知大人如何稱呼?」天庭中按理不該有她不知道的仙倌。

「我姓……」少年半側過身子斜斜地瞄了她一眼,恰看見酒幺端著一臉洗耳恭聽的期待模樣。

「本官不告訴你。」說罷少年似惡作劇得逞般極開心地回過頭笑了。酒幺看著走在前邊不斷抽動著肩膀的少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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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幺第一次進重宴寢殿。千年的冰種玄石柱上旋金色盤龍,栩栩如生,隱隱的金龍吟嘯之氣鎮得她這般的小神仙不敢有分毫造次,厚重的墨色帷幔層層,威嚴大氣。

龍涎香清淡怡神。裡面格外安靜。

站在殿門外頭酒幺有些猶豫,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去。

「進來」正在她猶豫踟躕時,一個略有些沙啞低沉的好聽聲音從裡邊傳出來。

酒幺疑惑地看著將她帶到這裡的小僕:「殿下這是?」

小僕陰惻惻地一笑,「殿下這是讓你進去!」話音未落便在她身後伸出手使足了力氣往裡一拍。酒幺猝不及防,順著那道彪悍的靈力就往裡摔去。身子仿若不受控制,眨眼間就衝破重重柔軟如水的布幔。最終酒幺有些狼狽地跌在重宴榻前,暈頭轉向。

坐在地上,如雲的鬢髮散落順著她修長的玉頸滑落,鎖骨清晰可見。高/聳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身披淺紫色水薄煙紗,裙幅逶迤身後。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正是一片好春光,撩人心懷。

酒幺茫然地愣著杏眼依舊水汪汪的,巴掌大的臉上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惱怒和困惑。

重宴斜倚在榻上單手支著頭饒有興味地看著半趴在自己跟前的酒幺,視線不知不覺間就灼熱了許多。他一邊不露痕迹地掃著她的胸口一邊道:「宮主為了來貼身伺候本殿真是……」他居高臨下,目光來回逡巡打量她一番才得出結論,「急躁難耐,迫不及待。」

他還未起身更衣,重宴說著就攏了攏自己微敞的領口。光滑的黑色緞面睡袍頃刻遮住他領口隱約露出的那麼一點點。不給她看。

順著重宴的動作酒幺的目光才落在他方才約約露出的胸口,然後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趕忙伸手理了理。「流氓!」她暗罵。

「如今有自知之明的人已甚少,宮主能有此覺悟甚好。」知她在想什麼,重宴滿意地點頭。而後從榻上起身行至酒幺面前蹲下,用一種堪稱為深情款款的目光溫柔注視著她:「宮主今晨一來就行此大禮,不知打算什麼時辰起來替本殿更衣梳洗?」

如墨似鴉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襯得他膚色極是白皙,許是睡意初醒重宴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說不出的慵懶蠱惑,如妖般勾人,周身卻又是十分清正的仙氣,那雙深邃的眼都要吸了人的魂魄。

「剛才那個小倌是誰?」酒幺不理他的吩咐。她大清早莫名其妙地糟了少年一掌,心情已然壞透,甚至剛才那白白精瘦的胸膛都不能過多地引起她的注意。如今她滿腦子就是那一身騷包的金燦燦。如此卑劣得令人髮指的行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仇不結非君子。

重宴有點意外:「你沒見過他?」

「我什麼時候……」酒幺看著重宴,雙眸半眯,既是他親近的人,她腦中極快地劃過一個金色烈焰的影子,「莫非……」

「有其主必有其仆。」酒幺豁然開朗,拾起墜在一旁的簪子站起來拍拍裙子后略略嫌棄地看了重宴一眼。

「有其主必有其仆。」酒幺豁然開朗,拾起墜在一旁的簪子站起來拍拍裙子后略略嫌棄地看了重宴一眼。

重宴意外地沒有反駁,見酒幺站穩便伸手牽住她。

「你要做什麼?」酒幺有些警惕,眼前之人衣冠不整還動手動腳。萬一她情不自禁了如何是好。

同樣嫌棄地瞟了她一眼,重宴低沉好聽的話音響起:「宮主莫要以己度人,仙筵那次的賬我還沒和你算。還是,你想就這樣鬢髮散亂地走出本殿的寢宮叫人看見?」尾音上挑,只叫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酒幺捂住嘴立刻不再做聲。看著那隻將她手掌牢牢覆住的修長的手,權衡利弊她選擇暫時地忘記自己方才說的。

將酒幺摁至妝台前的凳子上坐下,重宴俯在她身後從鏡子里看著她。他的頭髮垂落在她肩頭,兩人鬢髮交纏。銅鏡之中他離她那樣近,他的臉頰就靠在她旁邊。

重宴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中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酒幺能感受到身後那溫暖的氣息將她包裹著,讓人格外安心沉靜,似乎這一幕本就該那麼理所應當。

酒幺捂住嘴立刻不再做聲。看著那隻將她手掌牢牢覆住的修長的手,權衡利弊她選擇暫時地忘記自己方才說的。

將酒幺摁至妝台前的凳子上坐下,重宴俯在她身後從鏡子里看著她。他的頭髮垂落在她肩頭,兩人鬢髮交纏。銅鏡之中他離她那樣近,他的臉頰就靠在她旁邊。

重宴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中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酒幺能感受到身後那溫暖的氣息將她包裹著,讓人格外安心沉靜,似乎這一幕本就該那麼理所應當。

酒幺難得地沒有煞風景,甚至有些嬌羞地微微垂首。

她低眉順眼起來最合他的意。重宴之前本想開口調侃酒幺幾句,但見她面上淺淡的酡紅和輕眨的睫羽下柔媚的眼波就改變了主意。

隨手替她撥弄著髮髻,那墨色長發順滑無比宛如上好的錦緞,帶著微微的涼意勾著重宴的手。髮絲調皮地傾瀉在他指縫,一點一點交織著兩人的曖昧旖念。偌大的寢宮之中,只聽得見衣料輕微的窸窣之聲。

銅鏡之中,酒幺靜靜看著他微側的臉。發覺重宴認真起來那一刻的樣子也真是帥,就像阿道早晨做早飯生柴火那樣。他替她梳的髮髻雖簡單但也別緻。

妝台上空無一物,旁邊的紫檀格中儘是整齊列著的古籍法典。唯有一格中只有一個小小的妝奩,重宴取過匣子打開錦盒,一枚月白的瑪瑙藍絲嵌碧的玉簪子赫然躺在其中,從品色看來這簪子的質地與做工都是她見過頂好的,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沒想到重宴這裡竟然備有女子所用之物,酒幺臉色漸漸深沉。

如果她沒看太多言情本子,這一項技能的確是對她這般清純無知少女的必殺之技。而依照目前的情形,憑酒幺豐富的理論知識與縝密的邏輯判斷,重宴定是個老手慣/犯。

不然怎的他不僅會替姑娘梳頭還在柜子中備有女子用的簪子?她著實解釋不通重宴這種生來矜貴手邊奴僕成群的公子哥還會綰髮這一技能,簡直日從西出。

如果她沒看太多言情本子,這一項技能的確是對她這般清純無知少女的必殺之技。而依照目前的情形,憑酒幺豐富的理論知識與縝密的邏輯判斷。

他神態是難得的溫柔且專註。

看著重宴最後將玉簪斜斜插/入髮髻,酒幺發自肺腑地出言讚歎:「殿下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也對,他活了幾百年,身份尊貴身邊怎可能沒有幾個女子伺候。只是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酒幺有些害怕,鏡子中那人清雋出塵讓她不禁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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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他要我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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