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仿畫

鄧培寶見事已平定，又回雲南去了，不過不放心女兒，便將鄧大力派了過來，給他在北大附近買了一套房，說是要他就近照顧小姐，實則保護兼著監視一職。這要是放在平時鄧瑗早已翻臉，這時剛剛出事，倒不敢再與父親爭執，幸好她和鄧大力自小相識，關係極親，所以也不言語，便當是默認了他的安排。

許安野在酒店休息了兩天就感到無聊起來。想要回洛陽去，又被鄧瑗拉著不放，只好留了下來。這一日又由鄧大力駕車出門玩耍，想想自己在北京所有感興趣的地方都去過了，可是大名鼎鼎的舊貨市場潘家園卻還不認得，便又轉向那裡而去。

說起潘家園，卻是北京最最出名的一個所在。說它出名，卻不是因為這是一個名勝古迹，而是作為一個舊貨市場――在中國只要是做古玩的，只怕沒有不曾聽過這個地方的了。

北京潘家園舊貨市場是一個經營民間舊貨、工藝品、收藏品、裝飾品的假日市場，位於東三環南路，潘家園橋西側，東連三環，西鄰二環，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優越。這個地方實行開放經營、地攤交易，具有典型的民間風情，深受中外遊客的喜愛。市場佔地四萬八千五百平方米，市場分為工藝品大棚區、古舊傢俱區、古舊字畫書刊區、古玩區等四個經營區，共有三千多個攤位。被稱為是「全國品類最全的收藏品市場」、「全國最大的工藝品集散地」。

說白了，這是一個工藝品市場，早在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這裡倒是真有不少真品古董流落民間，但凡是有眼力的，在地攤上淘到正品寶物也有不少，像陳泰那樣的民間收藏大家，早期也就是在這等地方起家。那時人們還不太懂得這個調調兒，一塊漢玉真品也就賣個十來塊錢，但是隨著收藏熱潮的掀起，這裡的真貨越來越少，仿品越來越多，說起他的知名，倒是以「全國最大的工藝品集散地」更為貼切一些。

許安野說起正宗的出身，接觸古物還比武術更早，最感興趣的也數收藏一類的雅事。他在未出事之前把北京各個有名的博物館都看了一遍，這時想起陳泰和他說過的潘家園來，當然是要去看一看。

這一回是鄧大力開車，這傢伙好像全中國沒有不認識的地方，在北京大街上轉了轉，居然一絲不差地就直接將車子開到潘家園來了，許安野問了一問，這才知道他未跟著鄧培寶之前是個跑業務的，倒真是全國各個大城市都熟得不行。原來鄧大力從前在一家廠子里干業務，因為懂些功夫，性子又爆，和人鬥毆犯了事，鄧培寶惜他是個人才，所以出面將他撈了出來，自此之後就跟了鄧培寶，算起來也有十幾年了，是看著鄧瑗長大的鄧家老人了。

許安野和鄧大力、鄧瑗在潘家園轉了一圈，看了看這個全國最大的地攤式古玩市場，除了場子大一些，品類全一些，其他倒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再說以他的眼光，地攤式的市場上那些東西怎麼能入得眼去？人人都能在地攤上淘到寶物，這古董也就不值錢了。無聊之下興趣大減，隨便逛了逛又順著東門往外走，到得馬路對面一家冷飲店坐下喝些茶水。

這家冷飲店旁邊，卻又是一家古董商店，裡面掛著許多字畫，兩邊的博古架上也擺滿了古物，仔細一看，卻是沒有一件真品，100％的全是仿品。許安野端著一杯冰茶在店裡隨眼一掃，站在一幅精仿唐伯虎的《春山遊人圖》前面，百無聊賴地看著，心想這個古玩城裡儘是些膺品，也不知他們是將貨當真的賣，還是只當工藝品出售。

那店主卻很是奇怪，竟與一般做買賣的全然不同，也不知是高傲還是遲鈍，見有客人進來，仍是坐在裡間喝茶，招呼也不打一個。倒是和店主對面聊天的一個漢子轉過臉來，大聲問道：「嘿，老闆，想要看些什麼呢？瞧您這架式可是個行家……若是想要看些好貨，可以到裡邊來……」

許安野年紀輕輕，端著一杯冰茶東遊西逛，怎麼看也只是個旁邊店裡喝飲料的無聊少年，那漢子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捧了捧他，竟說他是個行家――還別說，這一蒙卻是蒙對了，以許安野的眼力和鑒物水平，這國內能勝過他的確是不多。

許安野暗暗好笑，扭頭看去，卻是驚訝之極。那漢子和他打一個照面，也是「喲……」地失聲驚呼，原來這人卻是個相識的，正是那一日在王屋山裡跟著奈良真也一同來的姜茂財。

兩人一照面，都是先驚了一驚，那姜茂財一激凌從座上跳了起來，兩步就跨出櫃檯，道：「這個……先生……大俠……老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快快裡邊請！」

那一日姜茂財見谷里高手如林，個個凶神惡煞，為了搶寶更是出手兇狠，殺人奪命，哪裡還敢站在場中，早就遠遠地躲了開去，不過谷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卻是真真地瞧在眼中，許安野和余老道過招的情形自然也看見了的。想那余老道是川中一霸，打遍西南無敵手式的人物，許安野卻能和他平分秋色過了幾招，這般身手豈是一般武師能望其項背的？

到得後來方天高出現，更是殺神降世一般，當者立死，無一倖免。許安野在他手上也走不過兩招便被他所擒。姜茂財嚇得屁滾尿流，更加不敢露頭，只好躲在草叢之中，後來周處長等人到場，方天高挾著許安野而走，谷中一片混亂，他便趁著夜色遠遠遁去，竟然被他從特工們的重重包圍中逃了出來。

姜茂財一溜煙回到煙台老家，卻又不知那一晚的事情如何發展，想想自己正是在山東本地經人介紹認識的奈良真也，因此不敢呆在家裡，想起一個多年老友這時正在北京開著假古董店，便又到他這裡幫閑些日子，避避風頭。

就這樣過了幾十天，一切風平浪靜，似乎那一夜的事從來也不曾發生過，古洞探寶、行兇殺人、日本社團、神秘部隊，好似從來也沒有存在過一樣。姜茂財迷迷糊糊地，有時候從夢裡醒來竟然覺得那一夜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夢境。他暗暗打定主意，要是再過幾天還沒有聽到什麼風聲，這便要打道回府了，卻不期然在這裡見到許安野，這一下驚得他連心臟也要跳了出來――這個少年被那凶神擒去，竟然還能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那麼那個惡人呢？

姜茂財不知道那一晚自己被方天高瞧見沒有，反正是嚇得夠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門外，腳下肌肉緊繃，眼角看著櫃檯後面的角門，只要一見到那老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說。看了半晌，卻是連一隻麻雀也沒有，這才放下心來，

許安野不知道姜茂財害怕被政府的人抓去，更被方天高嚇破了苦膽，看他驚魂不定的樣子，反倒覺得奇怪，道：「姜先生，看什麼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姜茂財「嘿嘿」傻笑兩聲，道：「朋友的店子，坐著玩唄……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是了，還沒請教貴姓大名……」原來他卻不知道許安野的姓名。

許安野淡淡一笑，伸手和他握了一握，道：「我叫許安野……咦？你也是練武的？」他和姜茂財握了握手，馬上覺出這人腕力不錯，指節粗大，掌間厚繭層層，應該是習武之人，而且練的也是掌上功夫。

「嘿嘿……」姜茂財笑了一笑，「小時候學過幾天莊稼把式，不敢和您相比……」

「喲……大名鼎鼎的螳螂手姜大俠也有謙虛的時候啊？」

櫃檯里那個店主突然長嘆一聲站了起來，許安野循聲望去，只見這人的身材很是奇特，看著瘦瘦地，可是骨節長大，一雙長腿更是比例驚人，直是上身長度的兩倍一般，這時一站起身，足足有近兩米的身高，剛才坐在櫃檯裡邊，卻是不能發現。

許安野沖著店主微微點頭，道：「打擾了。」

「這話怎麼說的？來的都是客嘛……您瞧好了，這店裡要是有看上的，給您最優惠的價兒！到得這兒就是緣份！再說你還是小姜的朋友嘛，得，您瞧著，我給您倒杯茶！」

這店主一口地道的京腔，聽著十分悅耳。

許安野看了看他，指著面前那幅《春山遊人圖》問道：「這畫什麼價？」

店主眯了眯眼，笑道：「您還真是行家啊……我這店裡就這一幅最好！」忽又壓低了聲音道：「就沖您這眼力界兒，我也不敢瞞您，這畫是仿的……不過仿的這個畫師也是個高人，是咱這圈兒里最有名的，人家還是畫協的呢……是個大師級的人物，光是潤筆也沒少要，您要是看上了，行！給您個成本價兒！兩萬！」

許安野哪裡是想買畫？只不過是想試試這店主是不是把假畫當真畫賣而已吧。這時聽得店主承認這是仿品，微微一笑，道：「呵呵，我也就看看吧，我哪裡懂什麼畫啊？瞧著挺漂亮啊……不過要是仿的，要兩萬也太貴了些，我買不起。」

店主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上，兩眼一瞪，道：「瞧您說的，我都告訴您了么，仿畫的這位也是藝術家！輕易不出手的。您想想，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畫協裡頭的畫家，喝茶都非毛尖兒不要呢，上個廁所說不定還得用玉版熟宣……這畫掛您家裡，倍兒有面子，瞧不懂的，以為您收的是真跡，瞧得出的，也知道是位藝術家的仿跡，那是有真功力的！這麼說吧，這畫您要是帶了回去，不管是真是假都給您臉上帶光彩！兩萬就貴了么？不貴！」